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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我害了谁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①

    白‘色’Maybach平稳行驶在曲线三环的南浦大桥,车窗玻璃外,密集堆叠的水珠凝结成夜雨朦胧的海,浸染出紫粉绕蓝的湿冷‘迷’离,却又闪烁着金‘色’的温暖光晕,好似一颗漂泊恍惚的孤心,怅然失落,但仍有所期盼。

    “老板,累了您稍微休息会儿吧,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您的住处。”司机福伯透过后视镜望见坐在后车座位的余安宝时不时用指心‘揉’着紧锁的眉头,他的脸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憔悴,确切的说是日渐浓重的忧郁。

    余安宝抬头朝福伯温和一笑,“没事福伯,我还好。”

    毕竟跟着余安宝工作了这么多年,善于察言观‘色’的福伯怎会看不出自己的老板此刻心事重重?福伯是了解余安宝的‘性’格的,他那层层钢盔铁甲包裹的内心深处不过是个隐忍的‘性’情人,近来,他为了妻子和‘女’儿的事寝食难安。

    “老板,恕我这个老头子多嘴几句,”福伯谦卑地开口,“家人的事只要自己尽力了,那顺其自然吧。爱经得起考验,有时候,听从自己内心也是为了无愧于心。”

    余安宝自然能够听出福伯话里的意思,福伯每天跟着他东奔西走,看见的,听见的都进了心里,说不在乎自己老板的感受那是假的。

    也许是自己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吧,越来越多的忧愁表现在面容,以至于向来寡言善良的福伯终是忍不住出声劝导。

    “福伯,爱真的经得起考验么?”余安宝的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苦涩,低沉的语气透着轻微的叹息,“我不是个爱抱怨的人,或许如今我的心态实在无法平衡了,我想不通太多事。

    唐僧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也修成了正果。可是我和小寒呢?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尤其是小寒,受尽命运的刁难和磨砺,她好不容易才回到我的身边。

    我们不过是世间凡人,我们只求夫妻能够携手终老,家庭和睦,过平淡安稳长久的日子,为何生活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懒得让我们实现?”

    一想到小寒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加重的病情,加之寻医无果,余安宝的心隐隐作痛。

    小若水自从次小寒告知她,余安宝是她的爸爸后,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同余安宝说话。

    还有母亲,在她得知小寒给余家添了一个千金后,母亲没有一天不是在盼望着儿子能够早日把她的亲孙‘女’带回家。这些时日,母亲好像忽然变老了,是以母亲当‘奶’‘奶’心切,她多想抓紧时间用心去疼爱她的宝贝孙‘女’。

    一连串的苦恼日夜折磨着心力‘交’瘁的余安宝。

    “最简单的往往也是最难的,”福伯面‘色’沉静,“但只要为了家人,自己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老板,我不会讲大道理,我只知道,为了家人,必须做好两件事——全力以赴和顺其自然。”

    “全力以赴,顺其自然。”余安宝认真地注视着平稳开车的福伯,轻声重复道。

    “是的。”福伯坚定地点了点头。

    心结似乎正在慢慢打开,余安宝黯淡的凤眸渐渐有了光芒,‘唇’边勾起‘迷’人的弧度,他感‘激’地向福伯道谢,“谢谢你,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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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回来了。”苏立夏眼角含笑从沙发站起身走过来迎接满身风雨回到家的余安宝。

    余安宝瞬间便注意到母亲的眼眶湿红一片,他伸手抚母亲微凉的脸颊,不由心疼地问:“妈,您又偷偷哭过。”

    苏立夏顿时别过头,不敢再望向余安宝,她强颜欢笑,“儿子,你说什么呢?mama闲着没事做了吗,还偷偷哭。”紧接着,她转移了话题,假装欢快地挽起余安宝的胳膊‘欲’朝餐桌那边走去,“来,肚子饿坏了吧,赶快过来吃晚餐。”

    余安宝停在原地,他拉住苏立夏的手,凤眸严肃,“妈,虽然您嘴不说,但儿子知道您的心事,您只是不想给我太多压力,所以一直故作坚强。

    可是妈,您是我的母亲,我是您的儿子。儿子有责任和义务替您分担您的烦恼,您凡事都憋在心里,自己默默忍受,这样对您的身体并不好,我会担心,您明白吗?”

    双眸蓦地酸热,苏立夏低下头捂住失控颤抖的‘唇’,脆弱的她缓缓靠向余安宝宽阔却单薄了许多的怀里,声音沙哑,“安宝,mama想念自己的孙‘女’,到现在mama都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女’,mama心里难受。”

    心如针扎般地疼起来,余安宝沉默,搂紧了怀低泣的母亲。

    “对不起,mama不想给你制造压力,”泪水模糊了视线,苏立夏哽咽,“可是mama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mama忍不住……”

    “妈,若水的事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毕竟她现在在生我的气。”压抑着难过,自责的余安宝安慰苏立夏,“若水的幼小心灵受到创伤,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当初我没有伤害小寒,也许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苏立夏从余安宝怀里起身,她握紧了余安宝的双臂,泪湿的脸满是愧疚,“不,儿子,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是我,是我的原因。”

    “妈,这跟您没有关系。”

    “有关系的儿子,我是罪魁祸首。”悔恨与痛苦积聚,苏立夏泪流满面,“从我一开始擅自‘插’手你的婚姻,安排你和傲珊结婚是大错特错。

    试问,你做错了什么,小寒又做错了什么,你们两个相爱又有什么错?而我当初非要自‘私’地拆散你们,甚至‘逼’迫小寒离开你。”

    心一寸又一寸地痛着,苏立夏的身体一直抖动不已,她的情绪悲伤到极致,“到头来,我害了谁?我究竟害了谁?

    我害得两个相爱的孩子活在痛苦,我害得我的儿子失去和心爱之人过去所有的记忆;我害得我的儿子迟迟收不到亲生‘女’儿亲密地喊他一句‘爸爸’的回应;我害得小寒历经磨难,甚至和死神擦肩而过,如今又落下那种怪的后遗症;我害得自己余生都被悔恨纠缠。

    我害了我身边至亲至爱的人,我是在作孽,这都是我的报应,是我的报应啊……”悲痛的苏立夏瘫坐在沙发泣不成声。

    心仿佛被撕裂,余安宝坐下来抱紧了痛哭流涕的苏立夏,一遍遍开解她,“妈,您别这样,好不好?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您何必再提呢?这一切跟您没有关系,是我伤害小寒在先,不是您的错,您别怪自己了好吗?”

    余安宝抬起苏立夏冰凉的脸,修长的指温柔地为她拭去脸的泪水,“妈,您知道吗?福伯在今晚送我回来的路,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他说,为了家人,必须要做好两件事,那是全力以赴和顺气自然。只要是为了家人,自己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难道您、小寒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目前不是在为了这个家而全力以赴么?我们再耐心等一等,好吗?只要一点点耐‘性’可以了,一点点耐‘性’。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相信我。”

    苏立夏逐渐止住了哭声,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余安宝,神情‘迷’茫,“儿子,真的吗?真的会水到渠成吗?”

    “妈,请您相信我,”余安宝言语真诚,“也相信您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儿子,mama现在什么也不求了,”凝视着余安宝明显清瘦了的俊颜,苏立夏强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mama只求你和小寒还有若水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安喜乐,这够了。”

    “妈,会的,包括您在内,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团圆的。”余安宝目光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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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余安宝昨晚依然没有睡好,清晨的闹钟仍是按时响了起来。

    余安宝利落地穿好衣服下了‘床’,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的天空一如既往灰‘蒙’‘蒙’的,雨没有停,淅淅沥沥,像是一种委屈而不甘的哭泣。

    来到客厅,余安宝没有发现苏立夏的身影,餐桌是苏立夏为他做好的丰盛早餐。

    早餐时间没有见到母亲,余安宝自然感到异常,他困‘惑’地问管家张姨:“张姨,看到我母亲了吗?”

    张姨略显抱歉,“不好意思啊余先生,我早起来没看到夫人,不知夫人去了哪里。”

    “怪,能去哪里呢?”余安宝愈发不解,“妈从来不一大早出‘门’的。”

    正在思索时,余安宝不经意地一个低头,猛然瞧见餐桌的一只小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余安宝立即取过纸条,是苏立夏留给他的信息:

    安宝,请你原谅mama的冲动,mama无法遏制自己的思念。

    立夏

    看到余安宝放下纸条似风一般冲出了房间,管家张姨焦急地一边追出去一边大喊:“余先生,您去哪里啊?您早餐还没吃呢,夫人回来我要怎么向她‘交’待啊?”

    雨的余安宝头也不回,“我去找夫人!”说完,他果断跳车,很快,车子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