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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如何过去

    一个人的孤独是孤独,一群人的孤独就成了狂欢,华丽的寂寞。

    舞会散场,一切又归于平静。

    月光依然清冷,就如某人的心境。

    何里玉还要同她的工作团队留下来善后,于是便安排司机将余安宝和小寒送回他俩各自下榻的酒店。

    晚风微凉,汽车CD播放器里哥哥的歌声幽幽响起:

    ……你彷佛让我找到最初

    就如重新学做人

    你比那过去还要多

    谈恋爱这些年

    谁可叫我想念

    而只有你可和我谈昨天

    经得起这世界考验

    还欣赏彼此那弱点……

    哥哥的一首《这些年来》,时至今日仍是触动人心,每每听过,总会泪湿眼眶。

    这些年来,哥哥的歌声还在,歌迷对哥哥的爱还在,可是哥哥已经不在。

    这些年来,她对他的眷恋还在,他对她的牵挂还在,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去。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我心里,那么好,那么美,可是我们却错过。

    歌曲结束,车内一片静寂。

    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小寒和余安宝异口同声,“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你先说。”两人又是齐声。

    相似的对话仿佛回到当年重逢时的情景。

    小寒淡淡地回答:“挺好的。”随之她又问余安宝,“你呢?”

    余安宝凤眸柔和,“我也挺好的。”

    小寒欣慰一笑,“那就好。”

    从当初的“一言难尽”换作今时的“挺好的”,似乎他们的生活真的顺风顺水,飞黄腾达。

    一个是享誉海内外的著名演员,一个是家庭事业双丰收的著名企业家,没有谁不羡慕这样的他们,外人看起来,他们哪里过得不好。

    是啊,挺好的。看起来。

    那些辛酸无奈,只有自己最清楚。

    别人知道什么,别人不过是看客。

    那么,余安宝是别人么?小寒是别人么?

    不是。

    从来都不是。

    所以她和他彼此在乎又彼此克制。

    念念不忘终究是煎熬,又甘愿忍受这煎熬。

    余安宝认真地望着小寒,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去年你在颁奖典礼上获奖的视频我看了,谢谢你,小寒。”

    “瞧你说的,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小寒语气真诚。

    余安宝握住小寒冰凉的小手,来自他掌心的温热直抵她内心深处,“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其实,你才是我最幸运的遇见。”

    小寒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偏过头望向窗外灯火璀璨的巴黎,不让余安宝看到她眸中泛起的潮湿,“一切都过去了。”

    余安宝唇边划过一丝苦涩,他盯着小寒沉静而忧伤的侧颜,“小寒,真的都过去了吗?”

    无言。

    谁也欺骗不了自己。

    忘都不想忘,如何能过去?

    车子到达余安宝所住的酒店。

    余安宝向小寒告别,“小寒,后会有期。”

    小寒挥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还会再见面吗?

    既然无缘,何必有所期待?

    余安宝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酒店门外,望着坐在后车座位上的小寒渐行渐远,凤

    眸陷入了黯淡。

    小寒没有回头,迷离的夜色从身旁呼啸而过,泪水肆虐,淹没了那张苍白的面容……

    心情郁闷至极,小寒并不想早早回到酒店,汽车行驶了大概十几分钟后,小寒忽然轻声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您在前面把我放下吧。”

    “翁小姐,这恐怕不好吧,”司机稳稳停下车,他没有急着为小寒解开车门上的安全锁,而是有些为难地望向小寒,“何董郑重吩咐过我,她让我一定把您安全送回酒店。”

    小寒温柔一笑,“没关系的,我已经跟你们何董打过招呼了,不信,你看。”说着,小寒把刚才她和何里玉在微信上的聊天内容翻出来给司机看。

    “既然何董同意了,那好吧,翁小姐您要注意安全。”司机这才为小寒开了车门。

    塞纳河的岸边,梧桐摇曳,点点滴滴在风中。

    水面霓虹闪烁,游船上依旧传来音乐与欢笑声。

    少时无知,总盼望能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比如去洛城,比如去巴黎,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向往的只有外面的风景。

    岁月流逝,年纪渐长,一路上经历世事无可避免,当付出的艰辛达到经济能力决定上层建筑,去往世界任何地方已是轻而易举。

    到过了洛城,留在那里的,除了刻骨铭心的快乐时光,还有永远回去不的青春。

    如今又来了巴黎,看得见的是粉饰在喧嚣中的多情浪漫,看不见的是隐藏在微笑背后的孤独无奈。

    其实,哪里的风景都一样,哪里的风景亦都不一样。也许喜乐可以不同,而寂寞却可以类同。

    直到此时此刻,小寒的心情仍是无法平静。

    她想他,她还是想他,不可遏制地想他。

    桥上,小寒正驻足远望,身旁忽然响起一道稚嫩却悦耳的声线,“jiejie,有位叔叔让我把这朵花送给你。”

    小寒疑惑地转过身,一位可爱的小女生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聚精会神地望着她,Q弹雪嫩的小脸上绽放出童真的笑容,她将手中那支鲜艳的香根鸢尾递给小寒。

    小寒接过小女生手里的香根鸢尾,她半蹲下身,语气亲和,“谢谢你,小朋友。你可以告诉我是哪位叔叔拜托你的吗?”

    小女生欢快地指向不远处,“就是站在那里的那位长得很好看的叔叔。”

    小寒顺着小女生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过十米开外,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桥上,竟是余安宝。

    是因为有所期待吗?

    瞧,她和他又见面了。

    仅一个晚上,他们已经见了两次。

    这怎能是无缘?

    最痛恨的便是这种飘忽不定的隐形牵引,好不容易死心,偏偏又勾起幻想,恁是破灭不了的,困守在迷城中的痴妄。

    墨蓝色的夜空下,银色的月光仿佛只为他一人洒落,英俊挺拔的身躯被一片孤清寂寥笼罩,好似缠绕着千丝万缕的忧愁。

    香根鸢尾,蓝色的蝴蝶。法兰西王国的国花。

    相传法兰克王路易克洛维斯接受洗礼时,上帝送给他的礼物就是香根鸢尾。

    法国人视香根鸢尾为纯洁的象征,因香根鸢尾花形像白鸽飞翔的姿势,从而表示光明与自由。

    光明。

    自由。

    他送她香根鸢尾,他希望她的人生永远充满光明和自由。

    她懂他的心意。她懂。

    小寒缓缓走到余安宝的面前,晦暗的双眸蓦地一亮,她困惑,“你之前不是回酒店了吗?怎么也来了这里?”

    余安宝轻轻捏捏小寒的脸颊,他似是责怪的口吻,凤眸里却溢满宠溺,“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外出也不知道带着保镖。我怎放心你一个人回酒店,所以就搭上一辆计程车一直在后面跟着你。”

    “没想到您余大老板身兼数职,试问您给翁某人当保镖辛苦不?”小寒调侃他。

    余安宝顺着小寒的意思幽默起来,“怎能不辛苦,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我要如何感谢你?”小寒忍俊不禁。

    “以身相许喽。”余安宝不假思索就说出了口。

    轻松愉悦的气氛顿时变成了僵冷的静默。

    “怎么样,我转移你注意力的方法不错吧,不但减轻了你的痛苦,还陪你打发了无聊又枯燥的等待时间。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学哥的大恩大德,学妹永记在心,来生为您做牛做马,行了吧?”

    “来生?那可不行!我今生还没过完呢,哪有心思去想来生。不如你今天就来个以身相许好啦!”

    “许你个头啊,臭色狼!”

    总是这样不争气地回忆起他们的过去,那些停留在青涩年华里的吵吵闹闹、说说笑笑是多么遥远了。

    现实劈头盖脸地砸来,碾碎了往事,昨日的甜暖被慢慢熬成了今日心口上的苦寒。

    “这种玩笑开不得。”小寒望着远方,淡淡出声。

    “我刚才产生了错觉,我以为我们在洛城。”余安宝的目光没有离开小寒。

    一句话重重敲在了小寒的心上,她没有回望余安宝,只是故作镇静地转移了话题,“听新闻上说,罗傲珊怀孕了,恭喜你啊,你要当爸爸了。”

    余安宝笑容勉强,“谢谢。”

    小寒想起以前的“罗氏化妆品事件”,虽然余安宝从未指名道姓地对她的大姐翁谷雨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但翁谷雨是聪明人,看穿而不戳穿。小寒自然也会从翁谷雨的口中得知真凶是谁。

    她遗憾地对余安宝说道:“很抱歉我和罗傲珊始终不是一路人,看来我们这辈子是无缘成为和睦相处的亲人了。”

    “小寒,对不起。”余安宝知道小寒指的是什么,他在替罗傲珊道歉。

    小寒释然地笑着摇摇头,“又不是你的错,我和大姐应该谢谢你帮助了我们罗氏集团才对。”

    风势猛了,小寒向上拢了拢外套衣领。

    “挺冷的,别着凉。”余安宝迅速脱下大衣披到小寒身上,“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冷,你可别着凉。”小寒果断把大衣还给余安宝,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他大衣上的体温。

    “披上吧,你的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余安宝重新用大衣包围住小寒,“瞧你,还是这么瘦,又穿这么薄,不冻透才怪。”

    “别动!”看到小寒又要扯下他的大衣,余安宝干脆扣上了大衣的扣子,将小寒牢牢裹在里面,然后他拉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小寒跟在余安宝的身后,脚步轻盈又沉重,手心里的冰凉只被他掌心的温暖所融化。

    如果能一直这样手牵手走下去该多好,漫天星光撒在小寒泪湿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