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都已过去
宽大的落地窗外凝结着无数细小的雨珠，上海的繁华好似笼罩在一片湿冷而朦胧的忧郁里。 小寒低着头沉默不语，手中银色的小勺划开cappuccino上的心形rou桂粉末，然而她却丝毫没有要将咖啡喝下去的欲望。 “小寒，你为什么不说话？”翁谷雨面露担忧，她要的是小寒真真切切的回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余安宝？” 小寒仍漫无目的地搅拌着杯中褐色的液体，espresso和着鲜牛奶的香气淡淡地飘散在周围，小寒的唇边却划过一抹苦涩，她低沉出声，“大姐，这已经不重要了。” “小寒，虽然在余安宝帮助罗氏集团之前，你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有关你和他的一切，”翁谷雨目光锐利，神情严肃地望向小寒，“但是你知道余安宝对我说了什么吗？” 小寒猛地抬起头，目色一惊，“他说了什么？” “他给我看了一张你同他多年前和一只你们一起收养的叫乐乐的拉布拉多犬的合影。”翁谷雨如实告诉小寒，她没有错过小寒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握着小勺的手指不由一紧，橘色的灯光照得勺心分外铮亮，映射出小寒骤然微红的双眸。 合影？那张合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一直保存着那张合影！ 还好，小寒努力克制住了差点失控的情绪，转眼，她面无表情，“一张照片而已，何须大惊小怪。” “你真是这样想的？”阅人无数的翁谷雨明显不相信小寒伪装出来的淡漠，“余安宝给我看那张合影时，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清澈的笑，那是一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而且，他一提起你的名字，他的眼睛就好像会闪闪发光。反正我看得出，它对余安宝而言，可不仅仅是一张照片。” 小寒心虚地躲避翁谷雨犀利的视线，她将头侧向窗外，嘴角隐隐浮出讽刺的笑，“大姐，你何时喜欢胡思乱想了？” “小寒，”难掩内心的忐忑，翁谷雨坐到小寒的身旁握住她有些汗湿的手，“你别以为jiejie我看不出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翁谷雨温柔的语气里充满关切，“虽然我们之间年龄相差较大，存在一定的代沟，但我毕竟是你的jiejie，何况mama已经不在，在这世上，你我就是彼此唯一最亲的亲人。” “大姐，我明白。”一听翁谷雨提起离世的母亲，小寒的鼻尖顿时一酸。 没有了母亲的庇护，这些年来，两姐妹哪个不是千山独行。 昔日欢笑已成过眼云烟，一个人摸爬滚打的日子里，难免会有彷徨失措的时候，挫败感让人很想哭。可就这样妥协了吗？谁的坚强背后不是藏着曾经脆弱的眼泪？路是自己选的，活着便是责任，哭过以后，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继续前行。 尤其是jiejie，这个像母亲一样有骨气的优秀女人，独自在商海里浮浮沉沉十几载，她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扑在了事业上，至今孑然一身。多么希望会有那么一个人，走向她，拥抱她，温暖她，让她的余生不再孤单。 望着眉目间风霜渐染的jiejie，小寒的心丝丝缕缕地疼起来。 “小寒，我不希望我们两姐妹对彼此心怀戒备，互相藏有什么秘密，”翁谷雨将小寒搂入怀中，“jiejie对你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瞒你。 余安宝告诉我你和他只是校友，念及校友之情，他愿意无条件帮助罗氏度过难关，可你觉得会是这个原因吗？他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他怎会为你付出这么多？” 翁谷雨扶起怀里的小寒，水眸满含疑惑，“你告诉jiejie，你是不是也喜欢余安宝？” 小寒垂首，沉默不语，随即又轻轻点了点头。 听到小寒的回答，怔忡的翁谷雨很快恢复了理智，“小寒，你可知余安宝已经结婚？他的妻子是那个罗傲珊。你难道在做余安宝的……？” “大姐，我不是那种女人。”琥珀色的眸子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寒明白翁谷雨有所保留的那个词是什么，“我虽然喜欢余安宝，但是我知道余安宝已经结婚，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小寒理解翁谷雨的心情，为了不想让翁谷雨担心，她给她吃了安心丸，“大姐，你放心，过界的事我做不出，我也压根不是那种丧失伦理道德底线的人。我和余安宝早就成为过去式了，我们甚至连开始都没有。” 看到小寒态度真诚而坚决，翁谷雨刚才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松弛下来，她善意劝解小寒：“不管怎样，为了你好，jiejie还是要多劝你几句。 无论余安宝对你是什么想法，你都不能对他动心，务必断了对他所有的念头。千万不要做出为爱盲目之事，否则，受伤害的只会是你。” 小寒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放心吧姐，我和他以后也不会有来往了，都断了，也都过去了。”她笑得异常冷静，心却仿佛被针在扎。 真的都断了吗？ 真的都过去了吗？ --- 《金曲旧梦》的热播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小寒路转粉，甚至还让她火到了东南亚。可以说，程梦蝶的深入人心离不开小寒对这一角色的成功塑造，大家也从她身上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演技派，来自五湖四海的粉丝们纷纷为她建立了“翁小寒后援会”。 在国内以及国外的各大重要颁奖典礼上，《金曲旧梦》荣获国内最佳电视剧、最佳编剧、最佳服装、最佳导演、最佳女演员以及海外最受欢电视剧、最受欢迎女演员、男演员等荣誉。 《金曲旧梦》制作团队的精良使得它成为国产电视剧史上一部获得国内、国外奖项最多的优秀电视作品，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星光璀璨的舞台中央，一袭白色优雅长裙的小寒手握印有最佳女演员字样的水晶奖杯，此刻，她的内心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豁然开朗，是饱经风霜后的感慨万千，是苦尽甘来的喜极而泣。 小寒终究是沉着而镇定的，她向台下的观众礼貌地深鞠一躬，然后直起身面带微笑，恍如夜色中一朵淡然纯洁的白玉兰，“感谢评委会对我的肯定和鼓励。”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待周围安静下来，小寒继续表达她未讲完的感谢语，“其实，我能拿到这个奖离不开霍岩导演对我的栽培和提携。 我很感激霍导信任并赏识我的能力，他放心地把程梦蝶这么好的一个角色交给了我，让我大胆去揣摩、发挥和诠释这样一个在大背景下虽然渺小却具有史诗性质的灵魂人物。 没有霍岩导演，就没有程梦蝶，更没有今天站在领奖台上的翁小寒。 霍导，谢谢您！也谢谢《金曲旧梦》所有的工作人员，还有带我入行的王导以及其他给我戏演的导演们。”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能一路坚持到现在，小寒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感触，平时寡言的她今天话突然多了起来，双眸不知不觉变得潮湿，“我还要感谢我的jiejie翁谷雨女士，因为我的任性，这个精明果敢又温暖的优秀女子独自一人承受了很多，谢谢jiejie对我的包容与关怀。 谢谢我情如姐妹的好朋友陆慕云女士。 谢谢我当初的同事，同时也是我的大恩人——何里玉女士。如果不是何里玉女士曾经全力以赴支持我追寻自己的梦想，或许我不会有勇气走上演员这条路。玉子，谢谢你！ 还有一个人，我也要对他说声‘谢谢！’。 他就像浩瀚宇宙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为我单纯的年少岁月带来金子般闪耀的欢乐时光。是他教会我，世间事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常有，可你必须适当地做出取舍。是他让我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谢谢他默默为我做出的一切。 谢谢你，你是我最幸运的遇见。” 电视屏幕上那个光彩夺目的女孩儿仿佛照亮了宽敞却昏暗的寂静房间，映衬出余安宝复杂的神情，心有些抽痛，他怔怔地望着电视机里从容高贵的小寒，握着水杯的手紧了又紧，黯淡的凤眸因感动而渐渐染上酸热。 她说他是她最幸运的遇见，那么她又何尝不是他最幸运的遇见。 遇见却难再相见，或者是彼此刻意避而不见。 事到如今，他与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困囿迷途的作茧自缚，还是心照不宣的自我惩罚？ 他想不通。 她亦想不通。 颁奖典礼结束后便是招待晚宴。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获封新一届视后的小寒仪态万方，今晚的她无疑成为最受宠的明星。 一些优秀的导演和演员们争相找小寒谈新戏，期盼后期能和她有合作，很多赞助商也提出下一次的产品代言人希望会是小寒…… 站在不远处的柳若烟咬牙切齿地望着占尽了她风头的小寒，恨不得将手里的香槟杯捏个细碎。 尽管柳若烟错失了出演《金曲旧梦》女主角的机会，但她也主演了其他几部作品，只可惜反响平平，个人演技也比小寒稍逊一筹，是以，她没有获得任何奖项。 “嗨，小寒！”久违的熟悉的嗓音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清晰地从小寒背后传来。 小寒闻声诧异地转过身，那一刻，她愣愣地望着眼前人，惊喜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