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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何不清君侧

    夏天南长叹一声:“是啊,从头到尾,兵部都不想让我们打赢这一仗,我们居然还去兵部搬援兵,感觉我们都成了傻子。”他恨恨地说,“我说怎么会宁愿把几万斤粮食付之一炬也不愿让我得到,还有天津总兵王洪死活不肯出兵,原来都是未来的兵部尚书从中作梗。”

    杨由基说道:“既然王洪也是帮凶之一,咱们把他也抓来吧?”

    “你也知道王洪只是帮凶,虽然我也不会放过他,但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夏天南皱眉道,“罪魁祸首是杨嗣昌,他布下这个局,狠狠摆了我一道,得先想想怎么对付他,这些小喽啰慢慢收拾就是。”

    司马德沉吟道:“杨文弱这个人我听说过,前三边总督杨鹤的儿子,很受皇上欣赏。只是他一个尚未走马上任的兵部尚书,千方百计阻扰我们打鞑子,图什么?他只要按部就班干下去,别说尚书了,将来入阁拜相、甚至坐上首辅的位置也是顺理成章,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人难道会通虏?”

    “通虏倒不至于,文人这点节cao还是有的。杨嗣昌简在帝心,仕途一片光明,没必要再去费心思投机皇太极,大明毕竟是正统,鞑子毕竟是蛮夷嘛!”夏天南伸出食指敲击着椅子扶手,慢慢地说,“你们就没想过,哪怕杨嗣昌这个兵部侍郎扶正,他又有什么资格派遣锦衣卫来传话?锦衣卫再式微,还是皇帝亲军,不可能让一个文臣来指挥。”

    司马德睁大了眼睛,试探地问:“难道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杨嗣昌这么做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可是这就更说不通了啊,皇上难道不希望鞑子被杀得越多越好吗?”

    “崇祯不是刘国柱这样心思简单的武将,眼里只有杀鞑子,他必须考虑整个大明的局势。”夏天南悠悠地说,“如果大胆的假设一下,崇祯和杨嗣昌都想与鞑子议和,以便腾出手来收拾流寇,稳定中原的局面,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说得通了?”

    “议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阿巴泰怎么说也是鞑子的贝勒,老奴的亲儿子,杀了他不会让鞑子伤筋动骨,却会激怒鞑子,影响议和的大局,得不偿失。但崇祯和杨嗣昌不可能公开下令让我放过阿巴泰,成为万夫所指,所以就暗地里使绊子,拖我的后腿,这样一来,既保住了面子,又达到了目的……”

    众人细细一想,这么推测,一切不合情理的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司马德叹服道:“将军果真生而知之,一切都跳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夏天南笑了笑。自己又哪里是生而知之,只是在原来的历史中,杨嗣昌本就是议和策勒的始作俑者,只要知道了他牵涉其中,就很容易联想到这方面去,穿越者的优势就在这里。

    林伟业郁闷地说:“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崇祯和杨嗣昌会承认吗?我们辛辛苦苦从山东追杀鞑子一路到天津,最后却被自己人坑,还无处伸冤,想想就憋屈。”

    司马德眼中露出一丝厉色,伸手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说:“将军,既然皇上身边有佞臣,何不来就此机会进京来个清君侧?”

    “清君侧?”魏连横等人面面相觑。

    “皇上是不可能承认议和一事的,否则会失去民心,这个黑锅只有杨嗣昌来承担。”司马德解释道,“我们不如把杨嗣昌密谋议和一事告知天下,然后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进京,然后效仿成祖,取而代之!”

    这话一说出来,整个房间内都安静了。傻子也能听出来,司马德是劝夏天南学明成祖朱棣那一套,找个“诛jian臣”的借口翻版一次靖难之役。从理论上来说,这不是不可能:朱棣能以一藩之地对抗中央,夏天南以一镇之地同样也能做到,何况琼海镇的实力不亚于当年的燕王,甚至更强,内外交困的崇祯处境也比建文帝糟糕的多,没有多少力量正面抵抗。

    一想到自己可能摇身一变成为从龙的勋臣,所有人心跳都加快了,都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夏天南。

    夏天南并没有多少激动的神情,他平静地问:“靖难之役打了多少年?”

    司马德愣了一下,回答:“从建文元年燕王起兵,到建文四年攻下应天,一共持续四年……”

    “四年兵灾,破坏大不大?”

    司马德犹豫道:“……据称当时‘黄河之北,则千里无烟,江淮之间,则鞠为茂草’,河北、山东十室九空,淮南一带杂草塞道……”

    “当时可有内忧外患?”

    “……建文元年海清河晏,燕王等人镇守北疆,鞑虏不敢南下叩关,中原百姓安居乐业……”

    夏天南敲击着扶手说道:“一个拥有大义名分的藩王,不过是叔侄之间争夺皇位,并非异姓改朝换代,朝野之间阻力较小,而且当时兵马北强南弱,在没有内忧外患的干扰下,这一战尚且打了四年,民不聊生、赤地千里。现在你让我匆匆忙忙起兵,大义名分从何而来,仅仅一个清君侧能够让天下人众望所归吗?就算打下了京城,杀光了不服我的官员,我又靠谁去治理天下?把南北直隶打成一片白地,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再说,你把流寇和鞑子都当傻子不成,我和崇祯争天下,他们难道不会乘虚而入?到时鞑子入寇,流寇北上,天下大乱,我守着一个北京城又有何用?”

    司马德汗如雨下,惶恐不已,跪在地上,颤声道:“属下考虑不周,险些铸成大错,请将军责罚。”

    夏天南抬了抬手:“起来吧。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时机不对。与其让皇太极渔翁得利,还不如坐山观虎斗,坐看天下风云变幻,在关键的时候再出手。”

    司马德忍不住问:“敢问将军,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夏天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闯贼入京师,逼帝上煤山,就是最好的时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