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血花开枝头
只是，但是，然而，在目前来说，他们对墨羽可有点……… 墨羽老师说：“一个人知道得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大！知识就是力量！” 百族人们说：“俺们疙瘩村，有个不识字的村妇生了五个儿子，个个人高马大，傻憨憨不懂法律不识事理，霸道又横蛮，结果全村人都怕他们，他们做什么都占便宜！” 墨羽老师说：“我们的将领应该博览兵书，懂得文韬，懂得武略，懂得布阵，懂得审时度势，文武双全！” 百族人们说：“这些跟咱们都不相干！咱们只知道猛冲向前，扑向敌阵，举起大棒，猛砍猛杀——不一样将蛮族崽子们打得屁滚尿流吗？” 每节课光是应付百族人那些似是而非的谬论就让墨羽大伤脑筋。最后，他不得不大喝一声：“上课不准说话！不准搞小动作！不准跟老师顶嘴！”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看着机关椅子上的百族将领，墨羽喃喃自语“没错，知识就是力量。” 济济一堂的汉子们，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小眼睛眨巴眨巴着，听着墨羽老师在那满嘴胡绉什么“骑兵的运动战术的精要”和“马铃薯的十二种作法”。 他们不敢不专心，因为等下如果提问和作业答不出来的话，会被罚去守夜站岗——或者带着自己的队伍给全军洗袜子。 但是今晚的课程只进行了一半就被打断了，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呼啸，声音是如此之大，如此尖锐，以至于众人都吓了一跳，过了好几秒，军官们才反应过来：“警报！是哨兵在发警报！” 值班军官也是学习班的学员之一，他第一个面色惨白地站地扑了出去。紧接着，所有的人都跟着一涌而出，赶往自己的中队。 警报就像雷响电闪，动荡了整个村庄，所有人都被惊醒。 士兵们从各自歇息的房间里扑出来，面带惧色。他们简直不能按照序列列队、扎阵。军官们忙着大声吆喝着、踢打着，整肃军纪。 墨羽冲出去，迎面就见到了匆匆跑回来的值班军官，他抬手整理了军官的领子，淡然的问：“怎么回事？” “敌人袭营了！”军官大口喘息着，受墨羽的影响，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大声地说：“敌人袭营了！” 他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一阵恐慌，很多人的目光都往这里望过来。墨羽没有惊慌，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稳，他问：“有多少敌人？从哪个方向过来？他们属于哪个部队的？” 令墨羽尴尬的是，这些值班军官都说不上来。他所知道的只是刚才一个哨兵惊惶地向他报告：“敌人袭营了！”他马上回来原封不动地把话报告给墨羽。 墨羽微笑着朝军官的屁股上狠狠揣了一脚，叫道：“把那个哨兵给我找出来！” 给踢了一脚后，这个军官又镇定了许多，他连连地敬礼：“是，大人！是，大人！”转身边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过了一阵，他带来了那个哨兵，但那个哨兵向墨羽报告说，他是听另外一个哨兵说的，而那另一个哨兵说，他是听另另另外一个哨兵说的…… 就在这里折腾得一塌糊涂时候，笑遥生已经跑了过来：“阿羽，后卫的侦察骑兵报告，一路兵马正在接近我们！” 墨羽转头，问：“人数？距离？方位？” “西北方位，大概还有三里路，步兵，数目不明！”笑遥生回答。 墨羽叹了口气，这就是他和笑遥生致力于开展百族军事教学的目的，它培养不出绝世的名将，却能使得整个作战体系完备有效。他松了口气：还有三里路，无论是打是跑，都可以从容布置。他开始发号施令，让谭飞前去指挥士兵们集队，随后让笑遥生带侦察队前去警戒，他又问秦川：“先前不是说，这一带没有蛮族的守备队驻扎吗？” 秦川也很纳闷：“是啊！我们问了十几个族人，他们都说这带是安全的，没有蛮族军队驻扎……他们没有理由欺骗我们的。” 墨羽抬头望天，没出声。过了一阵子，又一个侦察兵回来报告：“已经可以看见过来的兵马了。” 墨羽解开了白袍，露出黑色的盔甲，接过白披风，道：“准备吧。” 士兵们借助着村头的各种村舍和房屋，弓箭手们爬上了村头的屋顶，居高临下地瞄准。步兵们则隐藏在茅舍的后面，做好了投入战斗的准备。远方飘雪的地平线上，一道蠕动着变化的黑线正在接近——正是一路好大的兵马！ 墨羽皱起了眉头，对方的数目超过了自己，恐怕有些麻烦。 “滴答滴答”的马蹄声响动，二十名新训练的百族人骑兵上马，朝对方迎了过去。 他们的任务是尽量地接近对方，看清楚一切，然后立即回来报告。旁边的几个百族人军官显得心神不定，秦川一个劲的啃咬着自己的指甲，谭飞则使劲地握着拳头，眼睛不安地左右张望。 过了一阵，他们听到了一阵喧嚣，有人在叫嚷着什么，但是声音中没有惊惶，倒似乎是很惊喜的样子。接着，派出去的几路侦察兵纷纷回头报告着同一个消息：来的是百族的兵马，并非蛮族的军队。密集的蹄声响起，侦察的骑兵们已经回头了，他们扑进村头来，呼嚷着：“百族地区第七团到了！是友军到了！” 村口处猛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百族人士兵们举起了刀剑，迎天挥舞，嘴里吓人地嚷嚷着：“万岁！万岁！”几个百族人军官齐齐松了口气，谭飞抢着说：“秦勇的人马到了！大人，我们马上组成仪仗队，列队欢迎他们吧！” 墨羽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等一下。” 对着那些欢呼雀跃的士兵们，笑遥生厉声喝令了：“回自己岗位去，在警报没解除以前，不得擅离！” 百族人军官们面面相觑。秦川问：“大人，您莫非认为有诈？” 墨羽笑笑：“不，我也相信来的确实是第七团的兵马。但是还没能得到确认以前，小心点总没有错的。”他没有把自己真实的忧虑说出来：如果说是一个团队的话，那眼前的兵马——未免多了一点。 一会功夫，第七团的前锋兵马已经在村口停住了脚步，他们以嘹亮的小号向主人致敬。第一团的官兵则回以巨大的欢呼声：“万岁！万岁！”接着，中军的队列也到了。 团队里带头的军官们出现在村口。墨羽第一眼就看见了秦勇。他的个头很高，即使在普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百族人中间也算是鹤立鸡群的，肤色很白，面部轮廓酷似自己曾见过的秦川。但与成熟的大叔秦川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青春的热烈活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神情爽朗，身上充满了阳光的气息，让人一见就觉得充满了信心。 墨羽不禁赞叹：这正是那种天生的领袖人物，他的潜力不逊色于李乐——在他身上他甚至能看到付帅的影子， 没想到在蒙昧的百族人中间，也有这样的人才。 秦勇和跟随而来的军官们远远地就行礼，神情非常恭谨：“魔公子殿下吗？我是第七团的秦勇。”他说话简洁而有力，让墨羽顿生好感。 墨羽还礼，微笑：“你好！”转身向他介绍了自己身边的高级军官们，他与谭飞等军官原本就是熟识，一见面就亲热地拥抱。 秦川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的欣慰。 在一个点着暖炉的小屋子里面，起义军的首领们济济一堂。 秦勇向墨羽通报了自己一路的战况：“我部自从十一月十八日起兵，一路朝神庙方向杀去，十天之内与蛮族军队交战十六次，击溃蛮族军三个大队，外加无数的小队零星兵马。另外，我团队还收编了吴东部队的余部，他们的主力已经被蛮族军队所击溃。” 这个年轻小伙子的神情中不无骄傲，毕竟，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能将起义军队的主力保持完整，这并非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证明这个叫秦勇的青年将领自有其过人的才能。 墨羽微微一笑，他发现第一团的遭遇与第七团的遭遇惊人地相似，第一团本身也是收编了第三团的残部。他点头示意，谭飞领会，也出声介绍了自己一路来的战况。 秦勇倾听得十分用心，得知墨羽所统帅部队曾击败了整整一个蛮族野战骑兵团队时，他毫不掩饰地表示了艳羡之意：“公子殿下，幸运女神是跟着您走的，她向您露出了笑脸。向您恭喜，这是一场大胜仗啊，殿下！”神情间十分的爽朗。 墨羽摇头，微笑着说：“这是全体战士的光荣。”不知怎么的，这个公子磊落的青年百族人将领言谈之中有点什么很对自己的味道，虽然是初见面，自己对他却有一股亲切的感觉。 两人各自通报了自己方面的敌情：追在墨羽后面的是蛮族的第五十一野战团队、第五十三野战团队，兵力强大，足是墨羽麾下的两倍。但幸好，他们都是步兵团队，而墨羽和笑遥生本身就是追击战的老行家了，他数次设下埋伏，几次将对方贸然追近的先锋打得落花流水。现在，他们已经不敢追得那么靠近了，总是全军拧成一团似的前进，给墨羽几次急行军，将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而追在秦勇团队后面的是蛮族的第六十五团队和第七十一团队，数目不详，他们贴得就比较近了，前队几次冲击了秦勇的后队。 布兰说得很无奈：“公子殿下，我们被蛮族崽子们追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来投靠您了。有他们这群勾魂的家伙贴在身后，日夜sao扰不停，我们哪怕停下来喝一口水都得提心吊胆的，什么都没法子做啊！” 墨羽问：“你如何能知道我军的行踪？像我军，对贵军的行踪就一无所知。” “这是神庙告知我们的。”看到了众人惊讶的神情，布兰解释说：“大概一个星期前，圣庙的使者来到我们军中，告知我们公子殿下已经被长老任命为首领，统帅全军，通知我们马上转向西南方向前进，以图与贵军会合。我们得知以后日夜兼程赶路，终于碰到了你们。” “哦！”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没有人再追问了。 墨羽听得手心出汗，他和笑遥生对视了一眼：改变行军方向的事情，是自己在接手军队以后临时决定的，事先并没有向神庙报告。而秦勇却说是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知道了，那说明在自己改变行军路线之前，神庙的那位老人已经预先知道了自己的行动？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推测出来的？他们有未卜先知的神奇本领？墨羽想起了老人那双漆黑的眸子，心头泛起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 尽管自己对那位长老并无任何成见，甚至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情切，对老人的顽固偶尔抱怨也不过是任性的气话，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万里之外的人竟如此了若指掌，还是让他感觉到相当的不舒服。 秦勇对开始众人讲述自己一路过来的见闻：当部队经过析城的时候，在上百里的地方，竟看不到一个活人，那时候呈现在战士们眼前的只有焦土、白骨、荒野和废墟。而这个城，三年前在白家的经营下还可以算是百族地区最富裕、最繁华的地方！ 他们在路上碰到了几个衣裳褴褛的各族民众，都是大屠杀的幸存者，他们说起蛮族的残暴杀戮时的情形，连那些最久经沙场的老战士都听得心胆发寒，不敢相信人世间竟然有如此惨事：2565年的十月二十一日，蛮族的骑兵包围了整座城市，他们从东门冲进去，挥舞着火把和刀剑，见人就杀………… “见人就杀？”谭飞惊呼一声，急切地问：“难道他们连妇女、小孩都没放过？” 秦勇面色悲恸的回答道：“正是！他们见人就杀，没留得一个活命。” 回应他的是一阵吸气声。 他继续讲述：屠杀整整进行了三天三夜。根据幸存者的叙述：尸体在广场上堆成了一座山，鲜血浸得淹没了脚脖子。最后为了掩盖罪状，蛮族军放火将整座城市一焚而空。 这座曾经拥有有三十万人口的这座百族地区九大名城之一，最后只剩下了一堆焦土废墟。 “这群畜生！” “禽兽不如的东西！” 百族的军官们在一旁听得屏息室气，一起愤怒地破口大骂。 谭飞阴沉着不出声，只是脸上肌rou一动一动地抽搐着显示着他的心绪。秦川偷偷说：谭飞的祖籍就是析城的，他的妻子、两个孩子还有老母亲都在那里居住。神庙事件过后，他已经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秦勇猛然醒悟，大声说：“家仇国恨，我们与蛮族不共戴天！”说到这里，他已经声带哽咽，挥刀猛然砍在桌子上：“不灭蛮族，吾等誓不罢休！” 谭飞起身抽刀猛砍，一刀就将桌子劈成了两半，眼中泪水长流，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逢里蹦出来的：“不灭蛮族，誓不罢休！” 秦勇收起了刀子，转身站到墨羽的面前，以那种军人特有的嘹亮嗓门出声道：“公子殿下，奉神庙指示，百族地区独立第七团，现在听候您的命令！殿下，追在我们的后面的蛮族第六十五和第七十一团队，他们都是刚从析城调回来的野战部队，他们参与了那次的大屠杀，他们手上沾满了我们同胞的鲜血！请您允许我们立即杀回头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为我们的兄弟同胞报仇！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第七团甘愿当前锋！” “第一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谭飞阴沉地说：“公子殿下，我们不要再躲了，跟蛮族拚个痛快吧！只要能杀蛮族，哪怕您就是把我塞路上给大军当垫脚的石头，我也心甘情愿！” 营帐内的军官们纷纷表态：“是啊！我们不要再躲藏了，我们已经厌倦不断地逃跑、躲避了。现在两军会合，我们兵强马壮了，让我们一次跟蛮族追兵干个痛快吧！我们死不足惜。” 墨羽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好像一个世外之人。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死不足惜？你们的命什么时候是自己的了？” 这是明确的拒绝，众人看到那个白衣的公子起身出了屋子，只在身后丢下一句话：“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屋子中的众人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墨羽出了屋子。 沉默了一秒钟，他们愤怒地嚷嚷起来，低沉的咆哮像风暴似的，几乎把屋顶给掀翻了。笑遥生苦笑，她知道这个时候，安抚这些愤怒的军官们的任务，只有留给她了。 她心中隐有所悟，却仍是不甚明了。 抬头，寒梅开在枝头，隐有血色。她望向遥远的东方，那里有座城叫析，如今枝头，皆是血花。 ps.这一更五千字啊，嗯，今晚有些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晚上的更新，所以这一更两更合一。 看章节名啊，这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满枝头。 随后的章节这么起名吧： 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爱~恨~就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