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转眼又是秋风起

    大夏2565年的十一月，酷热难当的炎热天气渐渐消退，虽然第一场雪的踪迹还迟迟不见，但nongnong的秋意却已经清楚地表现在凋零的落叶和光秃秃的枝头上。

    落日在西边的天际发出最后的无力光芒，映照在马蹄踏过的枯黄野草上。

    天山脚下，白袍的少年看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山脉，遥想着山那边的人，还有山那边的过去。

    转眼，已是一年。

    记得去年落雪的时候，自己是大夏最具前途的将军，一身墨甲，左手邀月刀右手幽兰剑，驰骋一方。那时候自己规划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总不会是现在这样，”墨羽看着三三两两向他问好的百族人，一阵怅然，随即自嘲一笑：“我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了？”

    他的指尖划过纸张上的墨迹，那是关于百族最近事宜的情报。他有的时候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背离了自己的初心，居然看着无数无辜的百族人死在蛮族的盘剥之下，死在暴虐之中而毫不作为，就等着矛盾爆发的那一天，乘风而起？

    这还是自己吗？墨羽问自己，随后摇摇头，不再去想。

    身旁的军营，两万士卒的杀声震天，这把锋锐无比的刀已经磨了一年了，他们见识过百年来最大的战役，见过了尸山血海，无辜民众的遭遇唤起了他们心中的血性，一年来的训练让他们拥有了将血性喷发的能力。

    他看着山川，那是自己在百尺楼看不到的地方，喃喃道：“百族这厢的东风，吹了一年了啊。”

    笑遥生走进，陪着他看了看风景，瞪了一会，墨羽开口问道：“这次出去，外面的情况如何？”

    “我和阿乐这次出去探查了几个大城和附近的百族聚集地，情况都差不多，遍地是饥荒和灾难，以及尸骨。一路过去，那些田庄都给抛空了，没人耕种，路边到处都有饿死的尸体。百族的人好像都躲进了深山老林里不敢出来，既怕蛮族军拉壮丁和缴粮，又怕盗贼洗劫村庄——我算是见识了，这里到处都是盗贼，我们一路过去，少说也碰上了百来起打劫的。在咱们附近还算好一点，可能是因为这一带的人有我们周济，总算可以过得下去吧。”

    墨羽沉思了片刻，他明白笑遥生最后几句话的意思，蛮族迟早会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定了定心神，问：“有没有碰到魔族的巡逻队？”

    李乐刚好走过来，他不自然地笑出声来：“巡逻队？您要说是整团整队的蛮族的正规军，那还差不多。在大公路沿线的那些大城，那里可是挤满了蛮族的军队。我至少碰到了他们五十次！如果不是本将军快马加鞭，武学造诣非凡早就成刀下亡魂了。至于他们是否在后面跟踪我们，我没有把握。不过我确定的是，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这拨人是人类。”

    墨羽吃了一惊，猛烈的咳嗽起来：“不是说蛮族军主力都集中在万仞关附近和函城吗？”

    笑遥生摇摇头，道：“阿羽，我们看到的的确是这样。我觉得蛮族应当是在策画着什么行动，他们在‘卞’‘阜’一带集结了重兵，兵力至少在三十个团队以上。我怀疑有可能是针对我们。”

    墨羽摇头：“不可能的。他们并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如果是要对付我们，他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最多派几个讨伐团队过来就是了。你有没有去“焚”城那里，有没有去神庙？”

    “去到是去了，但是，我们未能见到长老。”

    墨羽的眉头微微皱起：“为什么？你没跟他们联系上？还是你没出示十几个村落的百族人给长老的联名推荐信？”

    “阿羽，其实刚到那里我就向当地的人表明了身份和来意，但他们长老拒绝见我。弟兄们恼火了，都喊说：‘屠了这个村子！’但那里的百族人还真是有种，玉刀已经在眼前了，他们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李乐不满的说道。

    “千万不要在那里见血，那里是圣地。如果在圣地杀人，所有的百族人都会站起来反对我们的。”

    笑遥生道：“我也知道啊，当时我制止了他们，说声抱歉就走了。不过，可以看出那里的人对咱们态度一般。”

    墨羽再三思索，也找不到理由，百族的长老和一般认死理的百族人不同，没理由因为人类之类的原因拒绝他们啊，他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把信给他们看？”

    “我给了，我真的给了。”李乐撇了撇嘴，“他们完全知道我们的身份，可就是故意不理睬我们。真是让人生气火大。他们还说：‘要见长老，让你们公子自己过来。’”

    他忿忿不平地骂了句脏话：“什么狗屁长老，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破村子里的乡巴佬吗？”

    墨羽和笑遥生轻笑，却不出声。这不奇怪，因为李乐还不清楚神庙在百族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他也没有听说过圣庙长老在百族人心中的威望，就是那个平日在神庙扫地的老头子，联合不笑，制造“神迹”拉开万仞关会战的序幕，也是他，在联系不笑的同时，通过墨家在外的墨者将消息告诉了墨夜，使得百族不会受制于不笑，在笑倾城搅局之后，也是他果断的请来麦斯尼坐镇百族大军。若非墨羽这个变数，谁知道在百族占领万仞关后他的计划是什么，重新投靠人类，获得属于百族的封地？

    无论如何，这个扫地的长老，是百族真正的风云人物。

    有传言称，不能习武的百族中，他是一个异类，真正的实力不下于天榜中人。

    只是在墨羽等人击退百族后，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突然离开了百族人的领导核心，退隐回到了神庙继续扫地。据说，这是因为当时大多数首领都赞成继续投靠蛮族，而他一个人独持异议，认为对蛮族的投靠与其说是投靠，不如说是送死，和投靠奴隶制的王朝无疑是羊入虎口，但无人支持他，他愤而辞职。后来，形势的发展也确实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现在，他在百族民众心目中的地位高得无以复加。

    笑遥生想起与自己熟悉的百族人的话语——如果欲要图谋大事，就必须要取得长老的支持。

    “果然就如传闻中的一样，扫地长老孤傲得很。”墨羽想想，说：“好吧。明天我过去一趟吧。”

    “啊，去哪里？”李乐问道。

    墨羽淡淡说：“他们不是说要我自己过去吗？那我就过去好了。”

    李乐十分震惊：“阿羽，过了吧。这样，我去绑他过来。”他说得咬牙切齿的，显然对上次受到的冷漠待遇还怀恨在心。

    笑遥生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道：“去年山贼做惯了啊，绑，绑，绑什么！”

    李乐撇撇嘴：“阿笑，你傲娇的和一个女孩子一样，这样会娶不到媳妇的。”

    笑遥生瞬间涨红了脸：“要你管！”

    墨羽一阵苦笑，他赶紧转移了话题：“不行的。咱们需要的是他的合作，不能用强，何况用强不一定有用。再说，长久不走动了，我也想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笑遥生终于缓过劲，但不无担心的问：“要亲自过去吗？可是你的身子……”

    李乐一阵痛心，现在，墨羽没有墨甲，全身无脉的他等于是完全不会武功的一个废人。

    墨羽嘿嘿一笑：“不要紧的。不是还有你们吗？”笑容中带了几分无奈的惨淡。

    百尺楼上的墨羽对此或许无所谓，但曾带着墨甲纵横沙场的墨羽心中的苦涩谁知道呢？

    有的时候墨羽想，若是自己像李乐一样，不不不，能习武就好，是不是在万仞关就不会被白家算计，落到今天呢？

    笑遥生看得心头发酸：初见时，那个月光下独自面对强敌，步步算计，一刀碎空的少年，如今，居然得带着部下才敢出门，这是何等的讽刺？亏他笑得出来。

    她赶紧低下头，不让他和李乐看到自己眼中的怜悯之意：“好吧，那我安排一下护卫队。”两人出来低声商议了一阵。

    接下来的半天，李乐和笑遥生都在忙著为墨羽挑选护卫队的事情。

    要求很高，既要身手好，要近身格斗、白刃对杀、轻功、骑射……样样技术都要精通；又要头脑好，反应敏捷；还得绝对的忠心耿耿，要有那种在关键时刻以身体为主将挡箭的勇气——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确实不多，但幸好如今的羽林军可以说人才济济，而且专业化程度很高，经过一番挑选，他们最终还是把人找齐了，一共五十名护卫，他们不但都是技术全面的高手，而且都有自己的特长。比如有的人特别擅长马刀格斗，有的人是空手搏击的好手，还有十几个百步穿扬的神箭手。

    都是三品高手。

    这些士卒连带着李乐构成了一张攻守兼备的防御网。

    特别有几个在羽林军中专门练外家功夫的，他们一身硬功夫刀枪不入。笑遥生想以他们防备那些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在坐骑方面，笑遥生选了吕家最好的马给他们装备。

    吕家的支持真的很棒，这次送来的马，能负重、还善于冲刺耐力坚韧，比起常见的战马，无论在速度还是耐力上都要强上很多。这样如果遭遇上了蛮族的大部队，大家起码还可以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