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陌路相逢
墨羽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一样。他的脚程说不上快，却也绝对的称不上是慢。他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不理；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听见了马的嘶鸣和孩童的哭声，但他置若罔闻，好像不在这个世界一样。 他沉默的走着，走着。 他想建功立业，想极了；他想要当英雄，能名垂千古那种；他想在这个世界上展示自己的才能，他想和同时代最顶尖的谋士比一比计略，和世界上最厉害的剑客比一比剑法。他想在老去之后于长安城安安静静的开一个书店，卖一些古旧的书籍，甚至卖自己的传说，而后在年轻人进入自己书店之后，安安静静的暗示他们，我，就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公子墨羽。 已经快要实现了，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谋士作为老师，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不利的条件下逼退了燕家最出色的军事家，在他来到万仞关的时候万仞关恰好燃起了烽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率领墨家的军队，彰显自己的才能，用战功在历史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可他做不到。 前世的思想告诉他，那些百族的人，也是人，只是和大夏的人有些不一样罢了。他们终是生命，当他们因尊严被践踏，因生存的权力被剥夺而奋起反抗时，自己难道要踩断他们的脊梁往上爬吗？ 墨羽的大脑之中一片混沌，他不敢停下脚步，怕忍不了建功立业的诱惑而回头。他固执的往南走，一步一步，至于去哪，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 转眼即是黄昏，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墨羽仍固执的走着。 刹那又是落日，墨羽未曾减速。 终于，月上柳梢，墨羽不得不停了下来。他颓然的坐下，这才有功夫去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旅店。 取出一壶清水，让自己清醒几分，墨羽知道自己之前是陷入了所谓的“魔障”，如果自己有经脉这种东西，只怕此时已是走火入魔而死。想到这里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只得颓然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总之，先住下吧。 墨羽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脚程，结合着周围的地形，颓然一叹——这附近应该没有住宿的地方。 就连像样的村子都没有。 嗯，好像也没有人家。 往河边走。 墨羽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根据自己感觉的湿度，动身往河边走去。 河边果然有房子，应该是当年的船家住所。虽然，看上去荒废了许久，大概，有百年吧。 墨羽进屋看了看，被屋内的灰尘呛的咳了十几声，无奈只得先到河边取了一点水，在屋内泼了泼，总算是有了一点能住人的样子。再到树林中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在屋外生了点火，在书箱中取出铁碗，倒一点水，总归是要把这一晚上糊弄过去的。 随意坐在火堆旁的墨羽居然还能保持从小养成的公子形象，只是他抬头看着星河，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了。 “果然，空气清新的时候，当年天文社团在望远镜中才能辨认的星星，很好认啊。” 豁然，他听见了树林中有什么声音。 他不太确定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动物。 收碗，泼水，灭火，进屋。 一气呵成。 ***************************************************************************************** 笑倾城是一个很儒雅的人，或许这个词用的不对，但无论如何，他总是一个有风度的人。他总是在笑的，传言他笑的时候，能倾倒一城的女子。 很少有人见到他的张扬，因为他是一个疏懒的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生气的样子。 他朗声怒斥不笑，而不笑只是安静的出刀。 不笑手中是刀，脚下是刀，浑身是刀，他的刀别无所长，唯独得一个“快”字。他的刀每一刀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却隐隐的透露出速度的本质——也就是道的韵味。 笑倾城眼中有一丝丝的怒火，却隐藏在秋水般的眸子中。面对不笑的妖刀，面对扑面而来的红色刀墙，他凌然不惧，飞身而起，衣袖翻飞，竟是投入了那刀光之中。 那妖冶的刀墙轰然前行，将地面轰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土浪滔天。而笑倾城却是不退反进，手中长剑斜斜一点，剑芒乍现，竟裹着他冲入刀墙之中。只听那刀墙之中轰然有声，片刻后，一股冲天的剑意傲然而起，直冲天地，竟将那刀墙硬生生的分开。 随后，他乘一剑之势，扶摇直上，于天地苍茫之中，俯身出剑。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一剑，就算是浩瀚云海，亦或是世间浮云，在这一剑之下终究散开。 但这一剑终究被挡下了。 黑色的真气化为龙形，盘旋飞舞，却收缩于方寸之间，竟是固若金汤，全无破绽。硬生生替不笑受了这一剑后，竟仍自盘旋，看起来只是颓废虚弱了几分，这简直难以置信。 笑倾城却没有多想，剑光凌然，直面巨龙之口，又是一剑斩出，只是这一剑不复之前的飘渺若仙或是风轻云淡，转而似乎变成了天山之上刺骨的风，变成了自九天之上陨落的流星。 璀璨？绚烂？ 不，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招。 一剑过后，天地俱静，风声飘忽之中，笑倾城的衣袖任意东西。 “镇地龙脉，天下第二守招，原来也不是破不了。”长剑在笑倾城手中画圆，随后极有灵性的钻入了剑鞘之中。 不笑却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这一招镇地龙脉世界上只有两人会使。而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用一把玄尺使出这一招的，只有那个人——墨夜。 ********** 邀月此时已经被墨羽握在了手中，他的铠甲不宜暴露，只能指望邀月的锋锐了。 林间风声呼啸，风中似乎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呼救声：“救命！”，墨羽定睛看去，林中果然有些不断变大的黑点，有人来了！虽然双方距离还很远，但墨羽从小感官超人一等，已然看清了来人。 果然是一群男人在追一个女子，一追一逃，正朝自己的方向赶来。墨羽好奇心大发，迎着他们掠了过去。他的动作迅捷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在夜色下，来人并没有发现迎面有人接近。墨羽早就过了不问青红皂白拔刀相助的年龄，葬在了一棵树后，看着这群人在自己的眼前掠过。 这群男子看起来身形剽悍，沸腾的杀意就连墨羽也能感觉到。他们的轻功显然不俗，想来武功应当也不错，怎么会劳师动众的追杀一个女子？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墨羽已然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他们的装束好像是盗匪的模样。 墨羽心中一定，不再犹豫，一个侧身闪出，刀做剑使，划过半空，便是人头飞落一颗。这群人当即注意到了墨羽，马上攻了出来，嘴里“嗷嗷嗷”的乱叫着，黑色的大刀带着尖锐的风声落下，凌厉无比。墨羽却是不慌，邀月刀在空中一牵一引，“啊”“啊”两声惨叫响起，血花飞溅。两个以为他是普通渔民而随意砍下的刀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砍到的均是自己的同伴。不等两人倒下，墨羽纵身后退，未曾着甲的他，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可是他这一跃却着实掐准了节奏，直直的落在身后杀手的身前，那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墨羽一个手肘便打在了他的肋骨处。墨羽的速度并不快，可加上他自己的前冲之力，在场的所有人耳边都是一道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 一个照面，杀手就损失了四个人，墨羽拍拍手，在月色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意思却很明确：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跑路吧。 杀手们吓得在他周围散开。 杀手的首领这时候无奈走上前，手中的刀斜斜下指却不敢上前。 高手的识别看什么？ 望气术？那是说书人书中才有的东西，不存在两个人互相看一眼就知道你是什么境界的情况。墨羽虽然全身无脉，可之前的几手却极尽高手风范，这首领如何不惧？ 他们只是普通的山匪，偶尔接一接杀手的活，这次胆敢追杀这个女子也是因为雇主明确表示十天之内这女子全身没办法调用一点内力。此时哪敢和墨羽为敌，若是平常他早就撤退，可这次的雇主太过厉害，他心知退却的话没准会死的更惨，乃至祸及家人，壮着胆子喊了一句：“请问阁下是那条道上的？为何强出头？” 墨羽却是笑笑，“我是谁不用你管，但你们这帮人欺负一个女孩子，我实在是看不过眼。” 那首领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连说几声“好、好、好”，随即一抱拳：“阁下武艺高强，我等实非敌手，我们可以走吗？” 墨羽自无不可。 那人喊道：“谢少侠不杀之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江湖相见，必有回报！”他转过身，叫道：“兄弟们，我们——” 与此同时，一个女声尖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