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败的阻截

    突然听到有日军出现而且正在逼近这里，李强也吃了一惊，随即怒道：“鬼子？山下怎么会突然出现鬼子的？你们都是怎么警戒的？怎么让鬼子到了眼皮子底下才发现？”

    匆忙跑来报信的战士此时结结巴巴的回答道：“班长，不……不是的，小鬼子……小鬼子原来就在山脚下，只是下面有坡挡住了。刚才我们看见了小鬼子的膏药旗才发现的！现在小鬼子好像要往山上来了。”

    李强低声骂道：“什么好像？准备战斗！”战士们立刻停止了休息，迅速往朝北的山沿匍匐过去，他们要在日本兵出现之前先抢占到有利地形。卓飞此时也从回忆中惊醒，回头刚好看见李强熟练的战术动作，不由佩服起这些装备不能单以简陋来形容的军人。卓飞立刻强压下心中因为回忆带来的悲痛，悄悄的也跟着匍匐到山沿边，微微露出半个头，往山下观察。

    山崖边的李强用望远镜朝山下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在约**百米开外的北面山下，大约有六七十个日本兵正往山上走来。李强曾听和鬼子交过手的国军溃兵介绍过日军的作战编制，眼前这些日本兵看人数像是一个小队的编制。

    李强先按下心中的惶恐，又仔细看了看这些日本兵的装备，吃惊地发现这个小队日本兵竟然有二挺轻机枪和二个掷弹筒，看来这个小队鬼子的火力还不是一般地强。李强不禁皱紧了眉头，他所在的独立游击大队才组建不久，也还没和正规的日军部队交过手。尽管他这个班是整个独立游击大队里最有战斗力的尖刀班，武器装备也还算整齐，可除了七支“四年式”步枪和自己手中的一支“汉阳造”步枪之外，就只有不到20颗手榴弹，李强明白，眼前的这伙日本兵远不是他这一个班所能对抗的。

    想到这，李强不由苦笑，其实不要说对抗，以他们现有的火力和战斗力与这样一个小队的日军开打，即使他手里还有刚刚缴获的5支好枪，恐怕还是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就连他们整个独立游击大队的一百四十多号人都拉来恐怕都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卓飞也同样皱了皱眉，日军的战斗力他还没有见识过，但卓飞知道日军的战斗力绝对不会差。毫无疑问在抗战初期，日军常设师团的战斗力肯定比绝大多数的国军和共产党的八路军、新四军都要强，这在后世里早就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再看看护送他们的这个班，虽说武器还算齐整，有7支“四年式”步枪、一支“汉阳造”步枪和昨天打伪军缴获的5支“三八式”步枪，还有一些手榴弹。但真要打起来，以他们现在所处的地形和明显的火力兵力劣势，恐怕坚持不了15分钟！

    李强正迅速开始思考应变方案，往前冲，显然不行，山下是平原，就算能冲下去也只是给日军的火力以更好的发挥空间，而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这支以文弱的学生居多的队伍还没冲到鬼子跟前就被密集的火力打成了筛子。山下右边是来时经过的那条河，宽约20米，眼前的这些学生是无论如何来不及在这些日军冲上来之前过河。

    更不用说河对岸还是一片宽约200米的开阔地，日军只要在这边的山脊上架起掷弹筒和机枪，过河的人就全成活靶子。山的左边是绝壁，鬼子倒是上不来，但自己这些人也别想从那儿下去。看来只有山后这一条路了，李强不由想起了来时经过的那片青纱帐，一人多高连绵不绝的高粱地倒是足以掩藏数百号人。但就算是山脚离高粱地也有大约300米的距离，何况这座山南坡的坡度比较大，下山也需要时间。

    时间，现在最紧迫的问题就是时间，李强粗略估计了一下，按照学生的撤退速度，从山顶撤到高粱地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而目前的关键就是如何争取到学生撤退所需的这二十分钟，北坡只有**百米的长度，又是缓坡，日军如果以火力压制配合冲锋恐怕用不了十分钟就冲上来，李强不由又朝山下的日军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却立刻给了他希望。

    原来，出现在山下的日军虽然在往山上走，但动作却是慢腾腾的，而且几乎没有人持枪警戒，李强脑中立刻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伙小鬼子没有发现我们。李强的思路顿时顺畅了起来，再观察了一下地形，很快就在心中拟定了一个计划，于是果断地猫腰退向距离自己不远的赵队长。

    焦急万分的李强这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思考了，索性一咬牙，低声对赵队长说道：“老赵，你带着你的人护送学生们立刻从南坡往山下撤，尽快躲进山下的那片高粱地里。我和我的人留下，在这里挡住小鬼子，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我怕我们挡不了多少时间。”李强倒是没有说假话，对于凭借自己这边的8个人能否挡住六七十个日本兵的进攻。李强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同样深知这次任务重要的赵队长没有多话，带着手下的护卫队员立刻退出阵地，但在退出的时候，他们带走了多余的步枪却把身上的手榴弹都给李强留下了。转身的时候，赵队长他们眼中分明都有了泪光——谁都知道，面对穷凶极恶兵力武器都占绝对优势的日本兵，留下就意味着牺牲，而且如果阻击未能争取到足够的撤退时间，他们的牺牲甚至连一点价值都没有。

    学生和老师们都知道了眼前的危机，都很配合地迅速收拾好行李，开始跟着赵队长一行往山下撤退，李强则继续苦恼地思考着该如何打好接下来的这场战斗。阻击是肯定要打的，就算自己这些人全部拼光也要让身后的学生们安全撤离，可看看眼前装备精良人数占压倒优势的鬼子，让学生们“安全撤离”又谈何容易啊？“怎么办？”李强心中反复问自己。

    赵队长他们刚撤出阵地不多会，山下的日本兵已经发现了山崖上的李强他们，随即开始用机枪进行压制射击。在日军绝对优势的火力压制面前，李强他们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初次和日军交手就被打的如此憋气，这是李强所万万没有料想到的。被日军的机枪火力压制的根本抬不起头来，李强他们射击时的准头也就无从保证，日军的掷弹筒随后也加入战团，李强这边立马便出现了伤亡。

    回身看看下山的学生们，他们也才只走了一半而已，李强不由得心中大急，可眼下的局面却已经不容许他还有其他的想法，唯有牢牢死守这里缠住这伙日军。几乎就在卓飞他们脚步踉跄冲进高粱地的同时，凶悍的日本兵已经顶着手榴弹爆开的硝烟冲上李强他们的阵地。为了射杀眼前这8个土八路，自己的小队里也付出了五死六伤的代价，指挥小队的山口弘一正在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向上司解释，就听见有士兵报告说在山侧发现了大量脚印。

    山口弘一随即眼前一亮，有脚印就说明这些被射杀的土八路还有同伴，而且这些已经逃离此处的目标应该不会是战斗人员。精神大振的山口弘一立刻跟着报信的士兵来到发现脚印的地方，地上的脚印有深有浅，明显带有草绳痕的浅浅脚印已经消失不见，山口弘一看到的却是有皮鞋留下的脚印。山口弘一突然想起曾和八路军做战过的军校同学向他提起过的装备简陋，大多穿着草绳编织的鞋但却作战勇敢的八路军，山顶阵地里的那些土八路脚上穿的便是草鞋，可这些皮鞋留下的痕迹又是谁留下的呢？

    看着脚印消失的方向，山口弘一似乎突然明白了这些土八路死战不退的真实意图，立刻大声命令道：“快，下山，我们继续追。”从望远镜里朝山下看过去，山下的河边和河里都没有人，河对岸的一片开阔地也不见一个人影，在这么好的视野下想在河边藏人或者隐蔽渡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山口弘一又把望远镜移向右边，眼前顿时一亮，山下300多米远处是一大片高粱地，长满一人多高高粱的那片高粱地绝对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山口弘一立刻拔出军刀向山下用力一挥，吼道：“下山追击，目标，山下的那片高粱地。”赵队长等人带着学生和老师们进入高粱地后不久就听到了山顶的枪声停了，他们马上就意识到留在山顶上的李强他们该是出事了。此时此刻，赵队长心中满是酸涩和悲愤，可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为今之计便是护着这些学生和老师加快离开这里，否则李强他们的牺牲毫无价值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