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那么，这位女士为什么会在车站呢？ 她又在等谁呢？ ………… ………… 清晨，当时钟指向8刻钟的时候，原本早已应该亮堂的屋子，今天却显示出少有的恬静与淡雅，室内在海兰色窗帘的遮掩下，恍若黄昏。 窗外，太阳公公已经像个顽皮的小孩早早的起了床，然后撒娇似的把天边染得一片晕红，阳光轻柔的撒照着大地，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如困倦的睡美人般悄然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焕发出全新的活力与气息……街道上，人行路口，车辆与人儿就像小学时代不断叠加的算术题。那车如流水，人如潮的恢宏气势，让人不禁感慨凝聚的无穷力量。尤其是菜市场，更是挤满了络绎不绝的人群，叫卖声，还价声，攀谈声……融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毫无规则却乱中有致，别有特色的新乐章…… 然而这一切对于贾淑雯而言，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此时此刻，她仍旧沉醉在美梦中。 是的，城市是繁华与美丽的化身，但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多少闲情去欣赏。高科技发展的今天，竞争越发激越，在这个讲究效率与质量的全新世界里，人们只有攒足了劲的努力工作，提升自己，创造出业绩，才能在职业的领域里站稳脚跟——立于不败之地。 是的，所以很多时候我们rou眼所看到的都只是事物的表面，其内里终究如何却一概不知。就像我们常常会羡慕那些生活在流光溢彩大城市里的人——感觉他们就像在天堂，看着他们衣着光鲜的时候，心里总会涌起一股不平衡的悲凉感。却不曾想他们的生活节奏是那般的紧张与急骤呀！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们的精神受着怎样的煎熬与摧残。 作为一个都市女强人——贾淑雯，在人们的眼中，她是多么的风光与荣耀，40岁不到就是一家服装厂的老总，底下拥有数百名员工，资厂虽不详，但从她进出公司开的这辆奔驰来推测，少说也有千万。听闻她的老公也是一个商业能人，手中的资厂接近一个亿，他的私家车就是760Li型宝马车——价值两百多万了。哎！两百多万的东西就坐在屁股下——这就是有钱人的象征。 是的，在大多时候，我们看到的贾总，气质非凡，高贵儒雅，总是一副精力十足，神彩飞扬的样子。可是你可曾想过，下班后的她妆容卸尽，是怎般的黯然神伤，精乏力倦呀！有的时候倒在床上，她连动都不想动。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职场上爬摸打滚，从当初一位普通的打工者，到如今拥有数百名员工的“董事长”，其中的压力与艰辛，又有谁能体会，很多时候，为了管理好这个厂子，她的心都cao碎了。但是她又怎么能轻易的放弃这些年来努力的成果吗？当然这并不是说她的野心就有多大。虽然我们不排除她对于金钱的渴望。因为这其中有着更为深沉的原因与理由。那么，我们就暂且理解为了这是一种信念，一种理想，或者说是一份执着吧！ 可是，就算是再精明能干的人，也该有“松懈”的时候呀！人毕竟不是机器呀！哪能天天不知疲倦的运转呢？何况，就算是机器，运转久了也会有零件松动或是坏损的时候呀！这不，已经是八点一刻钟了，贾淑雯还在沉睡中。 在那些忙碌的日子里，闹钟成了她每日清晨必不可少的合作伙伴，而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关闭了闹钟，决定给自己疲倦的身心放一天假，而“睡觉睡到自然醒”自然成了首要之事，她想待到养足精神以后，再去商场逛一番…… 是的，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了。 就连隔离防晒霜也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 是的，作为一个成功女性——私营企业家，许多公共场合，自身的形象就是对自己产品的一种推稍与代言，外在的装点是并不可少的。 然而，一阵尖锐的铃声却打破了这份少有的恬静和淡雅，被惊醒的贾淑雯，揉揉依旧困倦的双眼，嘴角微微一撇，眼角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和无奈，晃悠悠的坐起身来。 哎！甜美的梦乡就这样被搅黄了。 电话铃声依旧“叮铃铃……”的响个不停，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挂机的意思，仿佛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惶恐不安，呜呜的哭泣着…… 贾淑雯轻轻的叹了口气，穿了鞋，神情迷离的来到电话机前，坐在沙发上，然后无力的拿起话筒：“喂，你——好！”语气里依旧带着nongnong的睡意。 “淑雯，是你吗？”电话的那一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急忙忙的问道，也许因为太过紧张声音都变得有点急促而沙哑。 熟悉的声音……那么焦虑而恐慌，母亲怎么啦？淑雯突然警觉起来，一种不安油燃而升。母亲都一把年龄了，如果不是遇到什么情急之事，她是绝对不会惊恐得如此这般的。这样想着，睡意竟然急骤散去，无名的恐慌里贾淑雯骤然的睁大眼睛，腰也悄悄的直了，她对着话筒忙答道：“恩，是我，妈，您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啦？”。 可是老人家哪里听得进去，越是让她别急，她更是急得像一个没了主见的孩子，“淑雯，妈……妈——对不住你，妈没有看好——婷婷，前一阵日子……妈……妈就感觉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婷婷不见了，是妈不对……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婷婷的举此就特别异常，只留下——一封信，连一句话也没有……”电话里，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仿佛犯下了一个无可原谅的滔天大错，慌乱的心绪让她的话变得语无伦次。 电话的这头，贾淑雯很快的将句子重新组合拼凑，然后在下一秒就明白了母亲所述之事。然而在明白的那一瞬间，脑袋里像是被人突然扔进了一个炸药包，随着响彻云霄的一声巨响，大脑轰然而裂，支离破碎得再也没有思索的能力，她只觉得全身酸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直直的跌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的话筒的差一点掉落下来，还好及时接住了，只是掌心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电许的那头，老人接连着又说了好些话，可是电话的这头女儿却没有再吱一声，而且也听不到电话挂机的茫音，老人想女儿一定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呆了。是的，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样想着，老人家越发自责起来，颤抖的声音甚至带着呜咽：“是妈不好……其实……妈早就有所查觉，可是怎么就没往深处想了。如果平时多长个心眼，现在……也不致于，才多大的孩子…………” 事已至此，恐惧与后怕又有何意。其实，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快。贾淑雯定了定神，重新抓过话筒，只是老人家的深深自责，让贾淑雯感觉到自己真是罪孽深重，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无可遏制，无数的片断齐齐涌入大脑，往事如放开闸门的水一一涌现……她伸出手，直至大腿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借着锐痛，终于清静了些许，理了理思绪，吕淑雯缓言道：“妈，您也别太担心。您不是说婷婷留了一张纸条吗？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 ……………… ……………… 其实，这些天来，老人家（谢静芬）就隐隐约约的觉得外孙女（贾淑雯的女儿贾淑婷，直呼婷婷，昵称贝贝，这些名字各有来历，后面有述）不对劲。虽然在老人家的眼中婷婷是个有些沉默甚于于安静的孩子，可是却一直很乖顺。让老人家感到欣慰的是：每次吃饭的时候，自己夹菜给她，婷婷原本安静的表情也会悄悄的得以舒缓，然后就这样微微的冲自己一笑，可是这些日子来，婷婷笑得少了，而且昨天吃饭的时候，心事重重，吃得特别少，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有点想mama，然后就没有了下文。那声音很低，近乎于耳语，所以淑静也没听太清楚，看着她发愣的神情，谢静芬问她怎么啦？然而婷婷只是轻轻一摇头，然后淡淡一笑，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所以谢静芬也没有太在意，她想应该是累了吧！前段时间她一直忙于高考，是不是还没有从高考的紧张中解脱出来呢？…… 今天，谢静芬起了一大早，到菜市场买回了新鲜的蔬菜还有蛋rou，她要为婷婷准备一顿丰富的早餐——做她最爱吃的rou酥蛋饼，内夹细细的炒得七八分熟的胡萝卜，营养又美味，婷婷从小就爱吃。 是的，这东东婷婷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吃了。前一段时间她一直没有什么食欲，奶奶每次做，婷婷只吃一点点，所以她让奶奶别再做了，奶奶以为孙女是心疼自己，一如继住的给她坐做，谁知后来她连碰都不碰了…… 刚刚结束的高考让婷婷更显清瘦，老人家看得实在是心疼，昨天晚饭临近结束的时候谢静芬突然询问道：“婷婷，你明天早餐想吃点什么吗？外婆给你做。”谁料婷婷不加思索，脱口而出：rou酥蛋饼。 谢静芬点点头，微笑着记下了。 可是谁曾料到，今天早晨当谢静芬准备好香喷喷的rou酥蛋饼，推开外孙女的房门时，看到的却是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而婷婷早已不知去向。书桌上压放着一张留言条：外婆：对不起！没有和您打声招呼就走了。我有点累了，想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我的mama。外婆您知道吗？其实您做的rou酥蛋饼真的很好吃，谢谢您！！！“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像六月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且慢，谢静芬突然错愕在原地，不对呀？这些年来她很少在婷婷面前提到有关她母亲的事，那么，她是怎么知道她母亲的所在地呢？ 这孩子不会是压抑得太长时间了，再也难以忍受，突然如山洪爆发了吧？！ 谢静芬在一瞬之间乱了分寸，她只觉双脚突然变得柔软无力，拿着纸条的手开始微微的脚颤抖着，忐忑不安的心怦怦的直跳着，额上竟然也冒出了汗水，她抓着纸条一边呼喊着老伴一边踉跄的冲出了房门。 闻声而来的老伴，不耐烦的说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大呼小叫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瞧，把你急的。”“老头子……不……不好了，婷婷……婷婷……离家出走了。”谢静芬火急火燎的说着，因为走得太快险些撞上门框。“什么？……”贾振华一把扶住差点摔倒的老伴，难以接受这一切是真的，他的身体僵硬在那里，双目圆瞪，嘴张得大大的，恍若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事。“这是婷婷留下的字条，你看看，你看看。”在老伴扬手的瞬间，贾振华伸出手几乎是一把夺过纸条，眼珠子溜溜的转个不停，然后眨了又眨，仿佛那些是反光字生怕自己会看走眼。可是白纸黑字，是那么清晰入眼。他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在下一钟，脸上的表情变得铁青铁青，他愤怒的将纸揉成一团，既而低骂道：“这个小免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像极了她母亲当年……”贾振华顿了顿，继言痴笑道：“不过这也不怪，毕竟是从她肚子里装出来的孬种……”“你这该死的老头子，现在还有心思说风凉话，都是你，平时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现在倒好，把她逼走了。”谢静芬气愤的在他胳膊肘儿上一拍，只是这样依然无济于事，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什么？……”贾振华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刚想回顶一句，转过身的瞬间，就看到老伴微颤的身躯，才发现她的背又驼了些，黯淡无光的发髻里一根银发像异军突起，显得格外刺眼。想想这些年来，为了女儿的事她也是心力交瘁，如今为了外孙女的事又……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也无心和她斗嘴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哎，我这是怎么啦？……都一把年纪了还……还是先找到贝贝再说“然后轻叹一口气，手cao着背，无可奈何般的败下阵来…… 贝贝这个小名还是贾振华后来为她取的。 那毕竟也是他的外孙女呀！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并不疼爱这个外孙女，可不知为什么当他听到外孙女离家出走的时候，内心仍像被刺痛了一般紧紧的纠在一起…… 所以他也无心再吵，匆匆的走出了家门…… 而谢静芬则慌忙的拨通了远在城市的女儿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