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师傅弹 效果好
空旷的练武场上，百米开外竖着一个靶子。而这边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紧弓把，另一只手捏着箭尾扣在弦，一双锐利的黑眸顺着箭尾直直地瞄准红心，弓早已被拉满，一触即发。 黑衣男子轻放右手，嗖的一声，箭从弦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直落靶心。 “苛护卫，近来林大哥身体可有好转？”男子身后一娇小的美人儿顶着两发髻，眉头微皱，失去了往日的机灵朝气，关心的问道。 苛护卫垂下手中的弓箭，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一言不发，眉角格外忧伤。 那日三人从林宅回府，待得英大夫从聚贤居取药回来便连夜送至林宅给林大哥服下，为其诊脉针疗，开方煎药，次日还是传出林大哥病重的消息。林大哥是汉王的军事谋臣，虽屡出奇策立下功勋，却不善武艺。他便是汉王从精兵中挑选出来派给林思寮的近身护卫，跟随林大哥出入战场敌营保护其左右。虽为下属，已有生死之交，视林兄为已兄，誓死追随。然则林大哥因妻亡一病不起回乡安养，他也便退下了战营失去了正职，奔走于林宅与汉王府。 这些年林老爷子为了爱子的病四处寻访名医、搜罗灵丹圣药，却始终未见成效。汉王更是为爱将下诏神医妙手，也只得来频频俯首惋叹。想来事前种种都应了神算所述，倘若当真如此，那林大哥恐怕真的过不了冬了。 “不行，不能就此放任不为。昔日神算早已预知如此，才百般阻挠林大哥与小诗jiejie成婚。你我都以为是神算失了聚贤居第一的宝座而嫉恨于林大哥妄想夺其所爱，反与神算反目，继而促成这场命薄缘悭。而今林大哥落得如此，灵儿难推其咎。”纠缠的柳眉下明眸饱含愧疚，硬是生生的吞下口中的绝望，坚决道：“既然神算能预料到当下，必有破解之法。无论他退隐何处消声多久，我都要肯求他出山，为林大哥化解。” 灵儿握紧粉拳，掌心攥着一张纸条，那便是她派人搜寻多月的神算踪迹。眼下有了地址，只要三顾登门、一心相求，神算或许会顾念与林大哥一场兄弟出手相救。毕竟思人已去、不可逆转，难道还要望着手足枉赴黄泉。 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显现，一个悻然快步，一个慵懒幽步。快步者，一身淡青素装罗裙荡漾，手上悬着黑色布衣，面容略显幽怨愤恨。幽步者，浑身净白面纱飘逸，不紧不慢地跟着前方的女子，仪态坦然自若，只是那面纱压不住那丝邪恶。这一前一后别样神态的两人倒是让灵儿忘了方才的忧伤，心生好奇起来。 只见青衣女子迎面而来，望见自己和苛护卫，面容豁然开朗，像是摆脱了身后的万般劫难飞奔雀跃而来，准确的说是向着身边的苛护卫而来。奇怪？什么时候素问嫂子对苛护卫这般热情起来，刚进园子时不是还对着他痛恨疾首嘛。 三步两步，某人带着轻微气喘奔至面前，雪白的脸蛋因久未运动而激烈跳动的心脏泛起一丝红晕。上帝啊~终于让她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党，若再和身后的阴大夫多呆片刻，她那柔弱的心脏非被那阴阳怪气的家伙所说得那些血rou模糊惨不忍睹的病况分析给生生地吓得停跳。幸好终在练武场碰到木头和灵儿，和阴大夫相比，此刻面前的木头和灵儿简直犹如再生父母，起码可给自己一个安全、安稳。 “哟！英公子～这是把素问嫂子怎么招了？怎么躲你像躲鬼似的。”想必是这身后的白衣男子说了什么鬼魅惊悚的话，才吓得身前的女子敬他五尺之远。 “岂敢，岂敢。我只是半路遇见素问姑娘，陪她来找苛兄而已。”斗笠男话语悠扬：“既然人已至此，英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说罢，微弓身子，转身离开。 望着斗笠男渐行渐远的身影，灵儿又陷入深思。 这英公子也是奇怪，入府才两月，几乎就是林大哥飞书汉王求得相助的那段时日入的聚贤居。入府之后也只是专为素问嫂子一人诊治，未闻他再于人把脉扎针，像是一切都是冲着面前这个女子而来。可这个把个月来，也只是专心医治，并无其他举动。难道他只是单纯地为医治素问嫂子而来？还是另有目的？ 侧脸迎来某人一脸没心没肺地傻笑向着身边的苛护卫，眨了眨大眼关切地问道：“木头。你没事吧？”脸上的红晕一丝未减。 身边的男子身强体壮、浩气凛然，面无半分病态。这素问嫂子真是有意思，放着自己未婚夫婿不闻不问，倒是关心起向来能无医自愈的苛护卫，难道什么时候这两个暗度陈仓？灵儿越发的好奇转动这脑袋注视着面前的两人，一边的眉头忍不住抽搐。 面对直奔而来的某人如此直白的关心，苛护卫心中一怔，全然没有想到往日里调皮无理的丫头也会cao心他人，于是俯首还礼以示无碍。 某人环视小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确认目标物体四肢健全、面无毁容，才又没头没脑的奔出话来：“不过，你也太不经打了。” “才不过几个缚鸡之力的家丁，也就那么一棍，你就厥过去了。我还以为武林高手都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尤其像你——锦衣卫高手，怎么也是武功盖世、所向披靡吧。怎么区区几个家丁就把你摆平了呢？”某人边说边比划着，最后摆着一副想不明白的嘴脸望着苛护卫。 心底一阵凄凉，原以为这丫头是真心诚意来关心自己的，现在看来却是挖苦，只是那表情依然天真无知，让人看来无法动怒、无法反驳。 苛护卫收起习惯性出现的额头黑线，不作答辩。那夜诺不是英大夫搅乱自己的注意力，他岂会受人偷袭，索性就依势装晕看看这春儿有何诡计也好化被动为主动，顺便与英大夫汇合再做打算。转身从腰间的箭囊里抽出一只箭来，扣在弦上，张弓而射。动作迅速轻巧，毫无顾虑。只见那只箭嗖的一声落向靶上，硬生生地穿透了刚才的箭，直捣红心，而先前的箭杆早已四分五裂像开花似的爆于靶心。 “原来……你擅长的是……远程攻击啊～”某人惊讶之后恍然大悟，像是参透了什么真理，却寒到了面前黑衣男子，索性他也习惯了某人那奇怪的举动和思维，只是身后一直观望的灵儿应声倒了地。 太强大了，这素问嫂子的脑里到底装了什么？实在是太强大了，也真能被林老爷子给找到。只是这奇怪思维的女子若呆在林大哥身边久了，说不定真能化了他的心结。灵儿抚了抚被打击过的心脏，站起身来。 “好厉害啊～好准哦～”某人在一旁激烈鼓掌，开始了另一番鸟语：“这要是在2008年奥运会上，还不连男子个人和团体金牌通通夺过来，射死那XXX的。中国不是没有奇才，只是时间出现了偏差。” 无数省略号飘过小黑和灵儿的脑袋上空。 “我也要学。苛大哥，教我。”某人兴奋依然，久未出现的女儿家的撒娇突然涌现，投向了身边的小黑。射箭？在现代只能在射箭场馆里才能办到，还要分时段付费，按支按小时算或者办卡优惠点，没有器械的还要花钱租，反正就是要钱。现在多好啊，场地空旷，又有高手在旁，那汉王府的弓箭自然也是上品，最关键的是不用花钱。说不定趁现在好好学习、多加练习，有朝一日重返现代也有了一技之长。若能得到木头的真传，说不定就此入了国家队，还能征战2012奥运会也不一定～ 苛大哥？还是头一次听到面前的丫头这么正常的称呼自己。从最早的“流氓、禽兽、畜生”等泼骂演变到前不久的“木头”实属惊愕，方才的一声苛大哥，和现在臂膀上小鸟依人暗藏不轨的笑容，让黑衣男子还是抵抗不足有丝不寒而栗。这小丫头又在打什么注意？ “我会很乖的，就光练箭，不给你添麻烦。”某人举手发誓，臂上的黑色披风入了她的眼，这才想起是要来还披风的：“你看，我是来还披风的，是那夜你为我披上的。虽然时隔三日，拖到今日才送还，可我是真心诚意来慰问、道谢和道歉。”好像道谢和道歉的语句只字未提吧～明明是找个理由来闲逛的！ 眨着巴结的大眼，一脸纯真仰面投来，环着小黑的手臂一点不顾及男女有别：“教我吧～师傅～” 师傅？瞬间又上升了一个等级，果然让人有些把持不住。苛护卫礼节地抽了手，将手中的弓箭递于她，还能说什么呢？若是再不答应，指不定又耍什么媚术。到底是林大哥未迎娶的嫂子，只怕是这样的牵扯不成体统，更何况身后的灵儿已经惊讶地僵了表情。 某人兴奋地接过弓箭开始细细打量，小黑则接过黑色披风。那黑色披风滚着青边，细绒的底纹上用深色的绿线绣满墨竹，隐约可见。这早已不是那夜他为丫头所披上的那件，而是林大哥在语香阁为其盖上的。也罢，自己整日里也就在林宅和汉王府之间奔波，待明日便给林大哥送去。 一边，某人人模人样地站直了身子，抬起右臂猛地一拉。只是那弓原本就是专为男子而制，吃力相当大，非一般人可以拉满。心急的丫头这么奋力一拉，反倒是将未做过准备运动的肩部拉伤了，皱眉眯眼捂肩头，回望师傅，投来一脸哀怨。 苛护卫无奈一抬眉，抖掉额上的黑线，取走某人的弓箭，动作飒爽地做着示范。 “这箭不适合你。”一道磁性的嗓音发自那标志的面容，平淡直白。眼中专注于远处的箭靶，丝毫没有与身边的某人进行眼神互动的意思。（请注意！小黑同志终于说话了，拍手ing。O(∩_∩)O~） 箭直奔靶心而去，好似那是它的唯一出路。结果毫无疑问，只是看得某人崇拜之情窜入双眼，黑眸里激烈燃烧蓄势喷发。 “一箭！就只射一箭！让我过过手瘾就好。”双手掌心对搓，哀求得像一只几日未餐的小猫，末了又来了一句：“师傅~~~~~”大有女妖精诱惑唐三藏的韵味。 话说回来，“师傅牌”导弹真管用~ 苛护卫只轻轻瞟了一下胸前的女子便招架不住，将弓递了过去。向来只在军营里打混的他满眼碰到的都是男人，或者八竿子也不会说话的侍女们，啥时被小娇娘如此哀求过，真要命～只是这些挣扎丝毫没有在苛护卫的脸上显现过。 “侧立式。”苛护卫靠近某人，开始由下至上的纠正她的站姿，语气平直简短。 “脚收拢些” “提腰” “挺胸” “肩打开” 依次用履靴碰触绣花鞋，手背轻拍腰、背，指腹微微调整了肩的角度。一切快速、点到为止。 可是偏偏自己力小始终拉不满弓，颤悠的双臂始终无法瞄准，刚要回头再投颗“师傅”弹给木头，木头居然已经贴在身后。他岂敢再承受那炸弹啊~ 卸下拇指上的翠扳指带在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上（用来防止箭射出时箭尾划伤拇指）。左手盖着自己的左手上握紧箭把，攥的骨节发白；右手包着自己的右手捏紧弓绳，稳稳发力；身子下弓，保持与自己一致的水平高度；脸贴着耳后，均匀的呼吸声响彻耳蜗；一时间如此亲密的举动让某人一阵羞愧烧到了脖子，烫红一大片。 可惜苛护卫不解风情，直直地盯着目标，心无他念。 瞄准、发射。 中了？ 当然没有。间隔了萧翛那只手，右手放箭稍慢了点，导致启发速度不够，在飞行了30多米后顺势扎入地下，箭头羞愤不起，静躺地表。 “呃呃。”身后的灵儿轻咳。灵儿不咳嗽当我是空气啊~太过分了，素问嫂子如此忽视我。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竟然你一言我一行的认师收徒起来。 “听说过两天就有庙会，灵儿要筹备些过冬的物资。素问嫂子，是否有兴致一同前去？”灵儿心有打算，几句话勾起某人大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