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中毒

    无风满怀兴奋而来，千风云的一句话，却如同泼了他一桶冷水，瞬间冷透了他的心。

    千风云说：“你最近，是不是在令人跟踪辰？”

    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千风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清清楚楚地表达出了她的立场。

    她寻自己来，原来只是为了别人。无风面容沉寂，默然不语。

    千风云只觉得头痛，她按了按额头，斟酌过自己的说辞后，终于说道：“无风，有些话，我感觉自己应该说的更清楚些了。”

    “不要说……”无风猛地抬起头，眼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恐慌，“不要说，不说好不好……”

    千风云也有些沉默，四年前无风就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自己，如今自己却要，残忍地掐断他最后的希望。

    可是她真的不能任由无风的感情发展下去，先不说他在破坏风云阁与摘星楼的合作，仅仅自己永远无法给他回应这一点，都会是一个无法忽视的理由。

    她偏过头，躲过无风恳切的目光，叹息道：“对不起，无风。”

    “我是真的真的，没办法喜欢上你。”

    她还是直接的说出了这句话，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无风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的无可抑制，千风云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脱离她的控制，她压下那细微的莫名的不舒服，忍不住询问道：“你笑什么？”

    她看着他低下的头，猜测这个人现在会是怎样的表情。

    无风抬起头，脸上带着尚未隐退的笑意，没有千风云想象中的愤怒扭曲，千风云却看得心头发寒。

    “我知道了……”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疯狂，无风丢下一句知道了后，就离开了这里。

    千风云愣愣的倚在床头，眼睛里有着难得一见的茫然。

    无风的行为太过平静，她知道自己应该欣喜的，可是，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么，是不是，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无风？

    被自己突然的想法惊到，她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想法。

    哀声叹了口气，身心俱疲。

    晚上喝过药，沉沉睡去的时候，她是如何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

    她是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的，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晃动的马车顶。

    头有些昏沉，她呆呆的盯着马车顶，一时间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醒了……”

    千风云被扶着坐起来，倚在那人的身上，她艰难的回过头，是无风。

    “你对我做了什么？”千风云无力的问道。

    无风笑的温柔：“自然是让你乖乖跟我离开。”

    “所以你就给我下药？”千风云感到无可言说的愤怒，“无风，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虽然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但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如今你却这样对待我？”

    “无风，你究竟想做什么？”

    无风不答，取来水壶，放在千风云唇边，轻声说道：“渴了吧？喝些水。”

    看着放在自己唇边的水，千风云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把水喝了下去。

    她确实渴了。

    见得千风云喝了水，无风轻轻的笑了，他喜欢这样的千风云，胸有丘壑，心比天高，却又明确的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能屈能伸。

    说简单点，就是她很聪明，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向来明白如何做对自己更好。

    他取过来备好的糕点，递到千风云面前。

    千风云皱眉，偏过了头，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无风无声的叹息一声，还是把糕点放在了马车里的格子上，千风云触手可及的地方。

    千风云抿了抿唇，问道：“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既然无风不想回答这么做的原因，她也只好问问自己是怎么被带出来的了，在风云阁和摘星楼无数的高手之下。

    “我跟在你身边四年，虽然大多数时间在洛都，但是，风云阁中的人还是知道我的。”

    千风云静静听着，没有插话，却已然将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

    “并且，他们都知道，我很得千阁主的信任。”说到这里，无风笑意更深了，能被千风云信任，一直让他很满意，虽然最后他依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样的我，想在你的药中掺点什么，轻而易举。”

    “至于我夜间离开，虽然会惹人怀疑，但是搬出为千阁主办事的理由，也没人敢拦。”

    千风云的目光冷冽：“所以结果就是，我给你了信任，最后却害了我自己？”

    “是！”无风笑的猖狂，“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信任。”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自己来拿想要的东西？”

    千风云冷笑：“我就是那个你想要的‘东西’？”

    无风将女子抱的更紧了些：“风云，虽然我这么做你会愤怒难过，但是，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所以背叛我？”千风云突然觉得无力，“无风，你是不是忘了，曾经，你在我面前起誓，宣告了效忠，以及永不背叛？”

    “自然记得。不过，我们又一次遇见时，你不是已经说过，你不再需要我的忠诚了吗？”

    “……”千风云语塞，那时不过为了让无风离开而找的理由？没想到这人居然用这个理由回答自己。

    其实如今的状况，说什么都迟了，无风已然跨出了这一步，他们之间自然不再有情，不管是无风求而不得的爱情，还是被无风抛弃的友情。

    她问了这许多，不过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这么多年的友情，无风这么多年的付出，她不可能就这么抹杀，也就更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肆无忌惮的理由。

    “你背叛了我，无风。”

    “是。”

    “所以，日后……别怪我。”

    “好。”

    无风的一个“好”，如若叹息，千风云有一瞬间的触动，竟是希望能够不伤害这个人。

    可他要带她走，她要逃离他，注定要成为敌人。

    千风云闭上眼，体内的药物很快起了作用，沉沉睡去。

    无风抱着她，轻声叹息，目光落在她脸上，竟有着刻骨的温柔。

    风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马车依然在行驶着，马车外的天空却已染上了墨色。

    无风似是睡着了，倚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左右摇晃。

    她抬眼，那碟糕点依旧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的手松开又攥紧，还是没能伸到糕点上。

    然而腹中空空荡荡，已经有了抽痛的感觉。

    “哎……”

    背后传来无风的叹息，不知是刚醒来，还是本就没睡。

    “你想要逃，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他知道在食物中下药的方法瞒不过千风云，但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他武功在千风云之下，势力也在千风云之下，除了下药，根本无法留下这个人。

    千风云睁开眼，问道：“你会给我机会吗？”

    她的眼光太过清冷，无风慌乱的转过头。

    “不会。”

    千风云轻轻笑了笑，伸手拿起糕点，送入口中。

    “有水吗？”

    “有。”

    ……

    应该是怕被风云阁的人追上，马车在夜里也没有停下来休息。无风寻了两位车夫，日夜轮换。

    对于无风来说，夜间赶路虽然速度慢了些，不过总要比停下来好些。

    他在风云阁待着的这几年，对风云阁的势力还是很了解的。在没离开风云阁的势力范围之前，他一点都不敢放松，唯恐功亏一篑。

    日夜兼程，无风倒还好说，千风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

    她本来就有伤在身，前些日子一直在静养，如今却在日夜兼程的赶路，自然不能好好休息。

    她一直什么都不说，无风拿来的药物，她也不问是什么药，乖乖的吃下，明知道掺了东西的食物，除了第一次，也从不拒绝。

    无风看着这样的千风云，日渐沉默。

    时间已是正午，阳光正好，无风便让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让千风云下来透透气。

    他们的食物也不多了，正好让人去补充些。

    千风云倚坐在树下，阳光碎碎的照在她脸上，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无风远远的望着，渐渐停下脚步，握紧了手心。

    他根本，没有走上前的勇气。

    直到他一直盯着看的那个人，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口血。

    无风慌乱的跑到风云面前，颤抖着手指抱住她，目光中是极其少见的茫然。

    千风云哀声叹息，唇角却有些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无风，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无风自问。

    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想你的眼光会有那么一个瞬间看向我。

    我从来没想伤害你。

    抱着怀中这个女子，这个他从未想过要伤害的人，这个独一无二的千风云，感受着她虚弱无力的呼吸，他第一次懂得了茫然无措的滋味。

    那是当年，他被那个人下令全力追杀时也没有过的感觉。

    ……

    老郎中的手已经停在千风云的脉搏上一盏茶的时间了，不时的点头摇头，却是一语不发。

    千风云神色却是淡淡的，仿佛被诊脉的人不是她一样。无风纵然急的要命，也忍着没敢出声。

    又过了许久，这老郎中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姑娘应该是中毒了。”

    “不可能。”无风立马反驳，这一路上他一直待在千风云身边，千风云的食物和饮水都是他负责的，不可能会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