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来来去去
第574章来来去去 凌云心下暗叹,将煎法火候细细告之,师徒俩便在村口分了手,谁也不曾预料到这竟然是师徒两人最後一次见面。 午夜时分,奔波一天的少言疲乏不已,早早便上安歇。好梦正酣,忽觉微风拂面,摸到边的木棒跃而起,屏息静气,却见一条白色人影从窗口窜了进来,看量正是凌云。 一声“师父”还卡在喉咙里,凌云已经循来路又窜窗而出,惊鸿一闪,空留满室寂寂。少言急忙下地擦亮油灯,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凭空多了厚厚的两个卷册,色作暗黄年代久远。略为察看,书脊上“玄玉诀”“药王篇”几个清秀的正楷小字映入眼中。 打开窗向外望去,人影已缈,月色中天,空dàng)dàng)的一个庭院。惟东南方向树林之中现出一条火光来,隐隐有人沸之声,看方向正是医馆。 将两册书卷藏在下,赶到娘亲房中。李婉也已被惊醒,倚著柱向外看,他忙上去关了窗,“娘,可能是师父出了事,我过去看看,您先睡。”安顿好李婉,这才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子中跑去。 著火的正是医馆,巨大的火苗吐著舌头著屋檐房角,毕毕剥剥木材爆裂之声不绝於耳,还未走近,便觉一股浪扑面而来。 白水村的村民聚在不远处指指点点,不远处有一人面向下横卧於地,不知生死。少言伸手将他扶起,正是医馆的小夥计李争,神智清醒,两只眼骨溜溜乱转,只是说不出话来。探他脉息,是被人封住了道,命却是无碍。 正待为他解,猛然间寒气袭体,心知不妙抱著李争就地一滚,回头看去。 只见後立著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脸上被烟熏得黑了几块,衣物也多有烧焦的痕迹,却仍是一脸华贵之气,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手中大刀砍在地下入土半尺。 “你是什麽人?”少言放开李争。 那中年人打量他几眼,问道:“你便是凌云的徒弟,他呢?” 听到师父不在火场中,少言松一口气,这些人凶神恶煞,应该是与师父有仇,师父就是为了躲避他们才会落脚於白水村。心念电转,先发制人,“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你把我师父怎麽了。” 中年人满脸失望之色,喃喃地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可恶!来晚一步又让他溜了。” “你们是什麽人?找我师父有何事?” 中年人後有师爷模样的人上来低声道:“抓住小的,不怕老的不出来。”中年人一想不错,眼光多了几分凶狠瞪住少言,步步进bī)。 少言退後几步,只觉脊背一片灼痛,几根发脚也因受而鬈曲起来。村民纷纷惊叫,“不能再退了,再退就烧著了。”少言一咬牙,转就向医馆中奔去。 中年人大出意料,要上前又被火势所阻,心下後悔,却见少言堪堪奔到火场,忽然一折腾空而起,擦著医馆的边翩翩然隐没树丛之後。 仗著熟悉地形,少言抄近路赶回木屋。顾不得口痛疼,从下拿出卷册从架子上拿下九神丹,抢进李婉房中将娘亲负於背上便向外走。出了後门,胳膊一扬,火折脱手而出划过一道亮线落於屋了,你我心知我比不得他,再多加解释也只让我更加不堪。”悠悠一叹,“我走了,他相见,再与你共谋一醉。”纵跃上树梢飞掠而去。 听著一路树枝折断的声音,少言苦笑,霍浮香的轻功在江湖中少有人能及,轻如飞絮不沾尘,如今竟连树枝也踩断了,可见心中不忿。望著他离去的方向,霍浮香最後一句低语在耳边回响不已,“只是从今以後,怕是宝珠蒙尘了。” “来安,我已将礼单送到帐房,你去盯著他们采买。眼睛放亮点,这可是要送给平西府老太君七十大寿用的,办砸了,你这个管事也别当了。”少言坐在紫檀木桌子後,一边查阅著帐薄一边吩咐著地下站立的人。 “是!”来安应了一声,便向外走,走到门口又蹩回来,思量再三还是陪著小心问道:“十三爷,前几天托您的事儿?你看” 少言从帐目上抬起眼,“那件事啊,我已经告诉过五爷,他说一等有了空缺便会把单子递上去。到时你那儿子便可谋个官职外放了。” “哟,十三爷,这可真要多谢您了。”来安扑通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山响。少言抬手制止,温言道:“别磕了,你在府里这麽久,这也是该当的。”来安连声称不敢,少言又说:“对了,告诉你那儿子,福祸无门,惟人自招,别打著丁家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再有一次,别说是官府,五爷就先把他办了。” 来安还待分辩,一抬头看到十三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连声应是。再不敢多说,悄悄退出门外,这才觉得後背的衣襟已经被冷汗浸湿。心中暗道侥幸,幸亏十三爷不想追究。 这十三爷平常看上去雍容大度,待人总是那麽不急不恼,是所有主子里最好说话的一位。可来安心里明白,咬人的狗从来不叫。丁家的大管家是好做的麽?若没一点手腕心机,能留在五爷边这麽多年?能将府里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什麽人做了什麽事,他都看在眼里呢。平里不动声色,那是留不出手,若真惹恼到了他,只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想起两年前小顺子的事件,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十三爷真正动气,当时十三爷冷硬无的手段,教整个丁家为之震动。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回去得告诉那小子收敛点,触怒了十三爷,神仙也救不了他。 来安心里想著,脚下却也没停歇,直奔向帐房。刚过穿堂,就迎面碰上了八爷,上前打了个千,叫道:“八爷。” 八爷笑眯眯地问:“钱管事,这麽急是去哪儿?” “帐房。十三爷交待下来点事,让我去盯著。” “喔,十三他还在书房啊?” 来安陪笑道:“除了书房还能在哪儿!十三爷上午一向是在书房。” 八爷挥挥手让他走了。 书房里静悄悄地,少言将目光投向窗外,来安便是当钱管家之子,只为一言之恩,今还他一个官位。他那小子虽然名义上丁府的奴才,可自幼也是丫环老妈子养似的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不免满的纨!之气。在外与人合夥做买卖,亏了,便卷走所有的钱,仗著丁府的名头将讨债之人打了个皮开绽。只希望这一次的告诫能让他收敛一些。 看完了帐目,书房里的人来来去去,这个来支月钱,那个来找东西。等处理完所有的杂事,已经过了晌午,揉揉後颈,站起来便向自己的听雨轩走去。刚出门,迎面遇见一个方脸宽肩的仆人。那仆人见了他便垂手立在一边,少言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将他叫到边:“楚辰,五爷呢?”
楚辰低下头,说:“回十三爷的话,今个儿一大早五爷就出去了,说是常翰林有个小妾没了,他去吊唁。” 少言点点头,说:“你怎麽没跟著去。” 楚辰咧嘴一笑,说道:“十三爷您还不知道!五爷他向来讨厌我,老是嫌我在边碍手碍脚,骑马不够稳不够快,五爷又不肯坐车。” 少言也是一笑,继续向前走,这个楚辰什麽都好,人也够机灵干练,就是一上马背便手足无措。楚辰在後面忽然喊住他说:“十三爷,刚才依依姑娘又派了个小丫环来,问五爷最近为什麽都没去凝香楼。”脸上有一点尴尬,府里人都知道十三爷既是总管,也是五爷的人。 听了这话,少言只是淡淡地说:“下次再来,就告诉她,五爷以後都不再去了。她若聪明,便该另找恩客。” “这不好吧,五爷可没这麽说过,万一让他知道了” “他知道还有我呢。”少言轻描淡写,并没试图隐瞒他与五爷的关系,反正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又何必小家子气地藏著瞒著。 沿著布满花香的小径走著,少言脸上有一丝怅然。只因七年前一颗九神丹,他果然还走了娘亲最不想让他走的路,进了丁府。服下九神丹後,娘亲又多活了三年,单凭这三年,少言便不曾後悔过。 在娘临终那一瞬间,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满眼是不舍,挣扎著说:“言儿,娘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娘亲让你姓丁,是要你记得自己的出,但丁家,从来就不是可留之处。答应娘,以後无论如何,都不要和丁家有一丝一毫的关连,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他含泪答应了,娘亲这才安然地闭上双眼。 埋葬了娘亲,他立在坟前,在心底对娘亲说了一声“对不起,儿子尚有一笔债要还。”回去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随带了几件娘生前的首饰,踏上了进京的路程。 在丁府四年,从最初的小厮做起,起早摸黑,跟著五爷到处历练。两年前,五爷成了丁府主事,他也当上了丁府的大总管,成为五爷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夜里,他便是五爷的人。 午後的时光都自己的,吃过饭洗了个澡,少言在庭院里放置了一把藤椅,披散著头发读书。 这个小小的院落是专属於少言的。依水而筑,白墙褐柱、清砖小瓦,一湾浅浅的鱼塘,养著几对锦鲤。鱼塘旁,是几竿紫竹,飒飒风声穿透竹叶,飘送著淡淡的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