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节 合流
他也没想到,这个中他反间之计的武夫,还胆敢率领那帮业已丧胆的大夏驿卒出战。 杀!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冷眼看着在他眼中已是死人的镇南驿驿卒们,七国师的嘴里冷冷蹦出几个字。 一时间,镇南驿前箭如雨下。 之前因为张驿丞轻敌,以为只是普通蟊贼,甚至连防护的大盾都没带就仓促出战,直接导致镇南驿守备驿卒们遭受重创。现在搞清楚了来敌真正身份,有备而来,因此在箭雨的攻击下,损伤不大。 躲过一波箭雨,张驿丞抓住机会,指挥神机队展开反击。 早就憋着一口气的神机队迅速举铳,立时,轰鸣声大起。军中火铳的精准度虽不高,但胜在火力威猛且集中。 蛮族精锐们在霸道的火器攻击下,略显慌乱,但有七国师压阵,很快便恢复过来,趁着火铳攻击间隙,组织起整齐的冲锋队形杀向镇南驿守备士卒。 防御! 张驿丞站在队列中,小心指挥着。面对如惊涛骇浪般涌过来的蛮族骑兵,只有丝毫差池,他和他这帮弟兄就难逃灭顶之灾,因此他丝毫不敢大意。 神经紧绷的驿卒们不敢有丝毫懈怠,以大盾龟缩防御,护住神机队。 杀—— 蛮兵们对上他们一直看不上的大夏军队,战意大盛,一波波的箭雨伴着密集的马蹄声如雨点般落下。 驿卒们手中的大盾虽大,可毕竟拼接而成,其中多少有些漏洞。偶尔有飞矢穿过孔隙,射入盾阵中,不少驿卒中箭带伤,更有甚者直接倒毙当场。 即便如此,驿卒们仍舍生忘死,不待张驿丞命令,便冒着生命危险拾起大盾,保护身后的神机队。 待箭雨稍弱,装填好弹药的神机队在驿卒大盾的掩护下,再次射击。 巨响过后,首当其冲的十余蛮兵应声倒地。火铳威力惊人,中弹者,不论人马都是一片血rou模糊。 同伴的惨死并没有吓住其他蛮兵,他们悍不畏死,打马疾驰,挥舞着玩刀杀向近在咫尺的镇南驿驿卒们。 长枪伺候! 张驿丞也不甘示弱,当先举起手中长枪。 数十把长枪同时送出,立时将龟缩成一团的盾阵变成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 长枪既长且利,是对抗骑兵的利器。 蛮兵们无奈,只得暂时撤退,同时不甘心的以弓箭不住侵袭。 密集如雨点的箭矢下,不停有驿卒中箭倒下。而因为距离较远,蛮兵又很是分散,镇南驿神机队的火铳也无法对其造成实际性伤害。 镇南驿驿卒在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势,现在如此僵持消耗,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赵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出手相助,可他现在中了软骨散的毒,别说动手,就能动动手指头都成了奢望。 就在赵远心急如焚的时候,远处又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是有大队人马在行军。 尽管真气、力气尽失,好在凭借强横的rou身,五感的敏锐度还在。 赵远运起目力,五感齐开,穿过重重黑暗,隐约中发现一张绣着一个大大的黎字! 黎!? 难不成会是,黎圆? 赵远心头一震。如果真是此人,那可真是冤家路窄! 与此同时,来人似乎察觉了蛮族的存在,迅速进入警戒状态。 七国师也命蛮兵们暂时停止进攻,暂时藏匿起来。张驿丞等人也暂时松了口气,得以安然退入驿站中。 这两帮人不是一伙的? 赵远原本以为黎圆镇南驿兵变,是有蛮族在后面推波助澜,甚至是直接受其唆使。可现在看来,他是把事情想复杂了。 前面何人? 在就赵远思忖之间,来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黎圆!果然是他! 赵远心头一动,惊诧间,脑海里灵光闪现,计上心头。 心念至此,赵远故意粗着嗓子,大声的回道:“来者可是镇南关黎圆黎大人?” 赵远这么一喊,对面黎圆叛军军容微变,不过马上又恢复过来。 倒是隐藏在黑暗里的蛮族精锐们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见一招得手,赵远胆气顿生,仍旧粗着喉咙,大声呼唤。 “黎大人,朝廷得知蛮族在北部边境蠢蠢欲动,生恐镇南关有变,特派大军前来支援。前锋已至镇南驿前。” 赵远怕把黎圆给吓走,故意说得不轻不重,只是说个前锋部队,同时,他还煞有介事的指了指七国师为首的蛮族军队藏身处。 赵远的话音刚落,便听得黎圆军中响起一片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悄悄变化队形。 此时,蛮族精锐藏身的黑暗中仍是一片沉默,只有七国师心头一阵茫然。 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反倒替我打起掩护? 赵远见黎圆军中还没多大的动静,又火上浇油的喊道:“七将军请应句声,以免黑暗之中,伤及自家之人。” 七将军!? 正在茫然中的七国师一愣,不过人老成精的他马上反应过来,很快就cao着很是地道的京师口音回应。 七国师的话才刚出口,黎圆军中随即便以火铳回应他。 一时间,火光大作,铅弹横飞。不少隐藏在暗处的蛮族骑兵纷纷中弹坠马。 这个—— 七国师当即无语,这夏国军队是怎么了?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 不用七国师指挥,遭受重创的蛮族士兵们当即拉弓还击。 一时之间,黑暗中满是箭矢的呼啸声、火药爆炸的轰鸣声、铅弹尖利的破空之声、战马悲鸣声和士卒们受伤后的呼喝声。 赵远看着镇南驿前混乱的场面,总算是松了口气。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如此轻松就能挑起两拨人互斗。 包括于之义在内的镇南驿那帮人是得救了,可赵远是一身乏力的躺在血火交迸的战场上,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看着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利箭、铅弹,那种时刻与死神亲密接触的感觉令赵远想起了当初在谪仙谷,舍生忘死相助大鹏鸟的时候。 尽管当时凶险万分,可事后还是从大鹏鸟处收益不少。今时今日,怕是就么有那么幸运了。 赵远轻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来人很是迅速,没等赵远反应过来,已闪身来到他身边。 谁!? 赵远惊觉的抬眼盯着来人。 公子,是在下! 黑暗里,赵远借着火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来人居然是逼他涉险出战的张驿丞。 怎么是你? 赵远没好气的别过脸去。要不是中了软骨散的毒,或许赵远已经用拳头招呼他了。 在下愚顽,冤枉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才好。 张驿丞一脸真诚的向赵远拱手道歉。 赵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少来些虚礼。 张驿丞连忙点头称是,接着扛起虚弱不堪的赵远大步飞奔,径直朝镇南驿而去。他冒着密集如雨的箭矢铅弹,身上多处受伤,才勉强将赵远弄回镇南驿中。 看着虚弱得连个小孩子都能将其置之死地的赵远,于之义眉头拧成了结,表情很是歉疚,同时还大呼小叫的着令张驿丞彻查此事。 赵远冷眼看着于之义。这家伙平时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可真正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似乎为了自己的利益谁都可以舍弃。 就在此时,镇南驿外的火铳、弓箭互射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喊杀声,且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向镇南驿快速逼近。 张驿丞脸色突变,正要出门查看情况。 这个时候,一个驿卒神色慌忙,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于之义的厢房。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驿丞大人,大事不好了! 张驿丞神色紧张的抓住来人的肩膀,急切询问。 大人,不知为何,下面的蛮族与黎圆叛军突然停战,齐头并进的朝驿门杀来。 张驿丞猛的一拍大腿。 老子就说,为何这帮孙子如此之快便消停下来,原来是同流合污了! 他朝于之义拱了拱手,便冲出厢房,直奔驿门。 听说驿站外的蛮族居然和黎圆叛军合力杀来,于之义脸色惨白,绝望的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仿佛世界末日已然来临。 赵远冷笑连连,也懒得搭理他,只是暗自靠在破天枪上,默默的寻找逼出体内软骨散的办法。 外面快速逼近的喊杀声很快便将于之义从神游状态给拉回现实之中,同时,他也终于想起了赵远这根救命稻草。 赵远没理会他,自顾自的闭目摸索着以金丹气息排毒的法门。 赵公子,即便你不为本官着想,也得为驿中一众兵丁的性命考虑考虑吧! 赵远缓缓睁开眼,饶是深意的看了于之义一眼。 这老狐狸果然是老jian巨猾,一下就能拿住自己的命门。 不过,赵远承认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多的大夏士卒惨死异族与叛军之手,他确实是做不到! 随即,他轻叹一声,虚弱的将右手手掌送到于之义面前。 这个,什么意思? 于之义茫然的看着赵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赵远冷冷的看着他,嘴里蹦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