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两把疯狂的刀
要是单纯地论刀法，王石真的不会畏惧任何人。由砍柴进化而来的燕归刀法已经融入到了他的骨子里，从未停歇的战斗更是将其锤炼的无比强悍，这是他所依仗的根本，是他最强大的东西，自然不会惧怕跟任何人一较高下。 能够将燕归刀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靠的不仅仅是持之以恒的努力，更是一种天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天赋，能够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并且加以锤炼，才是人在成长时应该思考的问题。毫无疑问，王石的天赋就是他手中的刀，而这项天赋也超过常人太多。 在八年的时间里，他从未停止过做两件事情，一样是背诵无名书，一样就是燕归刀法。可以说除了一些在刀法上登峰造极的人，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对手。 即便眼前的凌潜已经是通玄境巅峰的强者，要是比刀法，王石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信心，或者是骨子之中存在的渴望，一股异样的激动从脚传到了头，令他的心微微颤抖，甚至生出了一些鸡皮疙瘩。 没有什么比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击败强劲的对手更让人渴望的了。剑客对剑客，刀客对刀客，狭路相逢勇者胜。 确实，这很俗套，却让人热血沸腾。 王石一步一步地走着，气息并没有一步一步地增长，而是逐渐收敛着，最后甚至都归于平凡，让人看不出他是一个气海境的修行者，更不会看出他腰间的刀是一把杀人的凶器。 刀，已经藏起。人，也已经静止。 刀重在藏，不在露，当它露出的那一刹那，便是最强的时候。 十步，是燕归刀法的绝对距离。 此时，王石距离凌潜不过是十步。 重新拥有着三十年前的锐气，凌潜就像是一直临在悬崖上的猎鹰，锋利的眼睛审视着苍穹，即将展翅击空。 三十年前，凭着一把刀跟一腔怒火，他闯进大漠之中，最后带着一帮兄弟归来，重新夺得凌家家主。无数次的生死已经让他的这把刀沾染了无数的鲜血，轻轻出鞘就能够震慑住气海境。 如今锐气与杀气重新归来，这把刀重新遇到了主人，自然是难以抑制地颤抖了起来，渴望着立刻出鞘，饮尽敌人的鲜血。 抖落的黄沙有了意识，惶恐地避开了地面上的两把刀，仓皇地逃窜着。就如同一群孱弱的羔羊见到了两只猛虎的决斗，天生的恐惧让它们避让。 原本是密闭的空间，此时竟然起了风，搅乱了一切，唯独王石跟凌潜对峙的十步空间却异常的安静。 平稳地呼吸着，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随时都可以砍出最强的一刀。王石开始眯起眼睛，望向凌潜的手以及他手上的刀。 凌潜也在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一触即发的时机。就如同猎鹰在等一阵风来，便能够立刻展翅而飞。 外面的黄沙因为恐惧变得慌乱起来，而里面的黄沙同样因为恐惧，却变得安静起来。同样的处境，却有着不同的反应，使得这里显得异常诡异。 一阵无根的微风吹来，一粒表面凹凸不平的沙子滚动了一下，甚至都没有发出什么响声来，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这样轻微的变化。 然而—— 王石的眼睛眯了一下。 凌潜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出刀！ 那把尘封了十年的刀此时出鞘，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十多年的时光并没有销蚀掉它的锋芒，反而将其蕴养的更加锋利。藏了十年的刀锋，一朝出鞘，必将是锐不可当。 黑鞘之下，是雪亮的刀，比晴空下的雪还要白，白的刺眼，更是冷的刺骨。 如同黑茫茫一片的梦魇，骤然开眼，却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双眼立即失明，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刀名，雪无锋！ 这么短的时间，王石不可能施展出三十六刀封龙印，甚至都无法施展出燕归十三刀，他只能砍出一刀普普通通的燕归刀法。 只能是一招普通的燕归刀法！ 就如同一位砍了一辈子的樵夫，不经意地一挥手，砍出了已经磨掉了大半的弯柴刀，却准确无误地砍在了柴的最薄弱地方。 没有大开大合，只有准确无误。平凡而简单的一刀，却将所有的刀法都融入了进去。这一刀，无疑是王石最强的一刀！ 面对这样的刀，任何柴都无法躲过去。 燕归刀法就是这样的霸道，无论是谁都不可抵挡。 白亮的光芒与漆黑的光芒交错，斩出了一片错乱的天地。 两把刀对碰到了一起！ 都是最强的一刀！ 白与黑在相互纠缠，试图吞噬对方，也在防备着被对方侵蚀。就如同两种颜色的颜料，一同混在了一个大染缸里，在疯狂的搅拌下，两种颜色也开始疯狂地吞噬起来。 有时候很短的一瞬间，也能够被无限的拉长，让人觉得有一生那么长。有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会骤然紧缩，成为一瞬间。 此时，两人的第一次交手已经结束，交错而过。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长，只是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十分想要砍出手中的刀，不计一切地砍出手中的刀，这就跟婴儿刚出生就想要呼吸的念头一样。 一片黑与白的纠缠之中，王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笑。 由鹿柴所锤炼出来的刀法，使得王石能够做出任何不可思议的动作。他双臂微展，手腕一转，妖刀厌杀像一只燕子一样从腋下穿过，之后如同毒蛇昂头一般一挑，竖立在身后。 而此时凌潜的刀已经砍来。 如同冰天雪地之中的狂舞，搅动起了所有的闪亮的白雪，将这里变成了一片白色。雪本来就是轻飘飘的东西，连冰都不上，谈何有锋？ 可是，一片极薄的雪拥有了极速之后，也会变得锋利无比。只是这锋很钝，不会割出一道如线伤害，只会如同锯子一样割下一大片rou。 以怪异的姿势反手一刀之后，王石右腿横扫，整个身子左倾，几乎贴到地面，手腕暴力地一转，加上手臂的力量，直接反压凌潜的雪无锋，之后顺着刀身横斩而出。 一道漆黑的线如同大地与天空的分割线，几乎割裂一切，凡是阻挡在路上的东西都会被割裂，无一例外。 白与黑的倾轧变得缓慢起来，好似成了两团胶水，很难快速地运动起来。 而此时，无数的火星开始在其中绽放，成为另外一种颜色。 直刀，乱刀，疯狂的刀。 王石学会的所有刀法都在手中绽放，他只是凭借着本能，驱使着双臂跟双手，无数次砍出手中的刀。 此时已经不是微雨时燕子在轻快的飞舞，而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下，燕子冲天而起，化成一道纯粹的黑线，想要冲破天际。 凌潜的手中的雪无锋也好像是受到的刺激，变得愈发狂暴起来，刀影化成了白光，连绵不绝，就如同大雪的数量一样，根本数不过来，尽数倾斜到对手身上。 不断的攻击，不断的防守，每一次都是将生命悬在刀尖上，只要有一丝的偏差，立刻会血溅七步，命丧当场。 快到了极致的两把刀，在不断地交错之中，擦除无数的火星，而这些火星还未来得及泯灭，便有着其他的火星升起，使得这里几乎变成一片火。每一次碰撞所发出的声音还没传出去，便被更大的声音所覆盖住。 没有人能够看清这两把刀到底交接了几次，也没有人能够看明白每一招到底有多凶险，只是两个当事人才清楚这一切。 直到两把刀架在了一起，王石的眼睛对上了凌潜的眼睛。 无声之中，是两把刀的对碰。 砰！砰！砰！ 此时，因为交战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才扩散出去，两团彼此厮杀不休的黑白此时彻底炸裂，烟消云散。 而那些重叠了无数次，早就扭曲的声音此时也传了出去，像是一根根钢针，刺入人的耳朵中。那些普通的气海境，光是这声音，就足够让他们耳朵流血的了。 处在中心的王石跟凌潜，受到的冲击自然是最大，对视了一眼之后，都向后退去。 砰砰砰！ 每一步落下，都如同铁锤在敲击钢铁，脚下的空气如同冰层的开裂，无数的裂纹浮现出来。要不是用灵力当防护，这两个人恐怕要飞出几十里。 在连退了三十步之后，王石终于站定身子，微微偏了偏头，确认到背上的宁一并没有受到的伤害。 看似凌厉无比的交手，近乎上千次的对碰，其实也不过是过去了短短的三息时间。这样疯狂的战斗已经不属于气海境的战斗，换成是任何一个普通的通玄境，恐怕也已经成为了一团血雾。也唯有两个真正的刀客，才能贡献出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 只是不知道店小二会不会后悔没有看到这样一场对决，好像这座城池里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个看到这场对决的。 刚刚清理出来的空间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崩塌，黄沙大块大块地坠落，遮挡了人的视线。 两人的心中都很清楚胜负，已经不需要去多说什么了。 既然刀法已经比完，剩下的就是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