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逼上仙山
二丫虽然小但也听得明白石头跟中年人说了些什么，她除了惶恐还是惶恐，一步不离地跟着石头，甚至扯着石头的衣服，她紧抿着嘴不说一句话。若是让二丫离开石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她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崩溃，没有能力再去承受第二次。 石头直愣愣地看着二丫，也说不出一句话，好一会才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二丫，你要坚强地活下去。” 二丫的眼泪猛地流了出来，可是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流泪，身子不停地颤抖。二丫知道石头是一定要走了的，她心中不仅有恐惧还有恨。石头一直等着二丫睡过去才跟中年人去看给二丫选的人家。 石头不知跟中年人去修仙是对是错，不知中年人是否在骗自己，不知中年人为什么看中了自己……有太多的不知，石头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是他知道不走的话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这混乱的世间只允许有力量的人活下去。 …… 中年人带着石头来到一家庭院中，庭院说不上是富丽堂皇，却也有一分大气与典雅在里面，一看就是有修养的读书人家，富贵但不骄横的人家整个漳州城只有一家。 中年人带着石头信步走在这庭院中，不一会就有人发现了中年人，恭恭敬敬地作揖然后急匆匆地跑去禀报家主。石头随着中年人走了没几步，一位穿着合体的人从远处就一直作揖迎了过来。 “草民参见上仙。” “傅家主，我让你办一件事。”中年人开口道。 “上仙尽管说，小的一定办到。”傅家主毕恭毕敬地说道。 “城隍庙中有一女童，名字叫二丫，是我的后人，你要好生照顾，不得有半点差池。”石头听到中年人这样说很满意，从傅家主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中年人的话有多么重要，若是二丫能够以中年人后人的身份居住在这里，想必会被很好地对待。 “谨遵上仙旨意。”傅家主再次深深地拜了中年人一次，等到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中年人跟石头了。 中年人带着石头站在傅家的屋顶，看着傅家的一举一动。 很快，就有一辆马车从庭院中穿过，十几个仆人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二丫从马车中接了下来，随即带着她沐浴更衣，将她带到一张香软的床上。二丫自始至终都睡得很香。 “你要等你meimei醒过来再告诉他你要走吗？” “不必了，我们直接走吧。”石头已经对这件事很放心了，若是再跟二丫说话，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狠下心抛弃她去修仙。 “你这个哥哥倒也心狠。” “我知道她会活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那就走吧。” 石头见识过中年人随手召出来的火龙之后，对中年人随意转变地点的能力就不再感到太过震惊了。他们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一座山上。 “你为何修仙？”中年人突然问道。 “为了自己。” 中年人笑了，说道：“你倒也诚实，我记得你先前说过想要统世间。” “我发现修仙是一件比统世间还有趣的事情。” “你一个小孩知道什么？不过是我引导你的罢了。”中年人淡淡地说道。 石头一时憋得脸通红，不知道回答什么。 “少年有志，既然有志就当远行，需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中年人望着远方说道。 其实石头一点都听不懂，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不是我带你去哪，而是你自己去哪。往东一万里的地方有座山，名为东来山，山上有修仙者，他们会收你为徒。” “不是你收我为徒？” 中年人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就凭你也配做我徒弟？” 石头年纪虽小，脾气却不怎么好，被中年人这样赤裸裸地羞辱，立刻脸红脖子粗，他可是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砍的疯子。 中年人继续笑着说道：“你这火爆的脾气可不好，在东来山上正好磨磨你的性子。” “东来山怎么走？”石头没好气地问道。 “顺着日出的地方一直走就到了。” 石头不再看中年人一眼，立刻顺着日出的地方走去。 “别急，这是去东来山的信物，你可别丢了。”中年人拿出了一块木质的令牌。 石头转身接过信物立刻就走。 “你还没谢过我。”中年人扬声喊道。 “谢你什么？我又不欠你。”石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就算你不谢我指点你去东来山，也要谢我帮你安顿好了你meimei。” 石头走了好一会头也不回地喊道：“谢了！”想让石头服软，可是一件难事。 中年人站在石头的后面望着他渐渐远去，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嘴角露出了微笑。这个少年跟自己何其相像。 若是你能够遇上一个跟自己很像的人你一定会很高兴，这比在黄昏日落时遇见如水的女子更让人高兴。你一定会跟那个人畅谈，一定会帮助那个人，一定愿意看着那个人走上跟你一样的路…… 而至于当弟子这件事，石头还不够资格，不用说石头，就算是整个东仙域又有几人能够做他李逸仙的弟子？ …… 石头腰里别着柴刀，背着几块偷来的干粮，望着刚升起的太阳，坚定地向前走去。石头心里很激动，见识过中年人的火龙还有瞬间转换地点的能力，小时候听过的神话故事都活在了眼前，又有哪个孩子不幻想着跟神仙一样可以在天空中飞？ 石头作为一个孩子经历的事情都不是一个大人能承受的，换成别人早就死了。父母双亲被土匪砍了头，从人吃人的村子带着二丫逃了出来，经历过野兽密布的荒原，经历过一望无际的冰层，饥饿、寒冷、伤痛……任何一样东西都足够摧垮一个人，可是他坚强地活了下来。 经历过这些后，石头的人生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痛恨这个罪恶的世间，很想杀尽所有的恶人，让所有人都能够安宁地活下去，所以他会想统世间。可是当二丫被人抢走的那一瞬间，石头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渺小到连二丫都保护不了。他这才意识到统世间这样的愿望实在是太过遥远，在世间活下去才是一切的基础，自身弱小成一蝼蚁的话什么都不了，于是他决定去修仙，不为别的，只为活着。 石头看到二丫能够很好地活下去，自然没有了任何顾虑，就算狠心抛弃二丫，他也要走，留在漳州城早晚会死，就算到别的地方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天下虽大，却没有一片净土。 石头虽然很小，但是认定的事情会立刻去做，绝没有一丝的犹豫。就连用柴刀砍人这样的事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何况走路。即便是万里之遥，只要认定了他就会一直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只要有了目的有了方法，剩下的就是努力去做。做事情的恒心与毅力他都有，石头坚信自己肯定会走到东来山。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纸上读来的东西终究不如亲身经历，所以有志的少年必当远行，只有经历过诸多事情后，才会明白自己生活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 其实二丫一直都没有睡，只不过是闭上了眼睛，既然石头哥要走，那么她就不会成为绊脚石，只要石头想做的事情她一定会无条件地帮助。二丫是石头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牵挂，同样的，石头也是二丫唯一的牵挂。 二丫很平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可怕。她对这精美的床跟华贵的丝绸没有任何感觉，除了孤独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她一起身便立刻有仆人给自己穿上了衣服跟鞋子，她完全顺从，任由人摆布，吃过准备好的饭后就去了城隍庙，石头哥是从这里离开的，她就要在这里等着石头哥回来。 李逸仙走进了城隍庙，二丫盯着李逸仙，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的生机，就好像一只鬼魂一样，前来索命。 “石头哥去了哪？” “你石头哥去当神仙了，不过你放心，他十年后回来。” “十年？” “十年不会太短，也不会太长。” “十年太长，十天太长，十个时辰都太长。石头哥若走，我必定跟着。” 李逸仙感觉二丫好像已经变了一个人，他第一次见到二丫时她还是个会笑的孩子，现在却已经跟一个大人一样冷漠，他的心中不由地一跳。 “你只要好好在这里等着你的石头哥就好了。” 二丫没有说话，李逸仙却感到她好像在冷笑，一个孩子的冷笑是多么令人惊悚！ 李逸仙抬起了自己的手，想要去摸二丫的头，二丫瞪了李逸仙一眼退后了一步。 “不要怕，我又不会伤害你。”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石头哥一块走？” “因为有一些不得已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只要记住要等着石头回来，跟你石头哥说的那样坚强地活下去。”李逸仙说完上前一步点了一下二丫的眉心。 二丫眼前一黑便倒在了李逸仙怀里，李逸仙小心地将她放在了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个瘦小的小女孩。李逸仙那天确实是循着鱼香而来的，却是被二丫给吸引住了，后来才注意到石头，若不是石头李逸仙很可能杀了二丫。 二丫不祥，会给周围所有的人带来不祥，所有的人会因为这不祥而葬送生命，这里的所有不是指一座城一个国，而是整个东仙域。二丫不祥的力量太过强大，就连李逸仙都无法控制，所以李逸仙一开始对她动了杀心。 自有记载起，关于二丫的不祥就只有一种说法，就是越早杀死越好。李逸仙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他觉得教条这种东西只是用来约束人的，总会有一些特例来打破。但是他却对二丫动了杀心，因为他经历过这种恐怖，他看到过那种能够毁灭一切的不祥。 这种不祥名为——葬海花。 二丫的眉心有朵黑色的花，等到全部绽放的时候便是不祥降临的时候。只是现在这朵花都未显露出来，也只有李逸仙这样的境界能够看出来。李逸仙没杀二丫不仅仅因为她还是个孩子，还因为石头。石头是他选中的人，二丫则是石头活下去唯一的支撑，那么有关二丫的不祥就由石头解决好了，他相信他选中的人。 于是，他将葬海花封印，至少二十年内不会显现出来更不会爆发。 夜色将临。 李逸仙望着天际，说道：“好像，这事情又在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