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战士之尊
巨大生灵的头颅剧烈摇晃，梅斯俨然已直立困难，而命途多舛，银色毛须也开始无规则摇摆，那制出的小径瞬间化为乌有。而这还不是最坏的事情，最坏的是毛须肆意鞭打着梅斯，粗又长的毛须堪比皮鞭，而剧烈晃动的头颅cao纵着“皮鞭”，直接打得梅斯巨声咆哮，其威力可见一般。 梅斯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他闪转腾挪，左击右踢，最终如同行走刀尖，翻越火海般爬到了巨大生灵的眼皮上……梅斯躺在巨大生灵的眼皮上长舒一口气，继而身瘫不起，但数秒后梅斯却站了起来，他死死抓住眼皮上的粗大睫毛，倘若不这样，他必将跌落大漠之深处，且一泻千里，遂死无全尸。 绝望伴随着神伤，梅斯已然快放弃一切了。曾经出现过的怅然失魂再次出现，他曾希冀着找出无头犬的踪迹，当他处于艳阳之下，且发现遗落散热管的时候是多么的心潮澎湃，他感觉曙光降临，前路似锦，但事实上雨打芭蕉，事宜愿为，一次次的努力全都化为失落的阴霾，这种气断声吞的感觉竟令他不知所往，神魂兼离。 梅斯感叹自己的弱小，他甚至觉得自己渺小到如尘灰般无助，他即使世界的一粒尘灰，而如今只需轻然一吹，自己便荡然无存。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涌上心头，梅斯忍受着巨大生灵的剧烈晃动，心一狠，当即决定跳落自亡，因为无助，所以失所，倘若苟生，不如湮灭。梅斯彻底无欲无求，从而一心向死。 梅斯当机立断，放开睫毛，纵身一跳，心往着另一个世界的一切，他闭上双眼，想最后一次感受风的流动…… 但这一次梅斯又失算了，此时他感觉双腿被某个东西拉住，这并非风一般的自然流淌，而好似人为所制。梅斯睁开双眼，他只见一头竖直黑发，一席若有所见的身影正拉扯着自己驶向某处。 “天黎！” 梅斯惊呼大叫，随即于天黎落至巨大生灵的鼻孔处。生灵鼻孔巨大，好似山间洞xue。天黎快速拉着梅斯躲进“洞xue”中，只见洞外天昏地暗，飞沙狂涌，顷刻间，光明世界移除，他们两人拥入乌漆墨黑，暗无天日的世界。 巨大生灵的躯体完全掩埋至地底下，仅留背部于外面，放眼望去，一片大漠平底矗立，而其上面还留有数不清的风化岩石，继而根本无法想象到在这地底下，竟还存有着生灵巨兽。无法遥想，无法揣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黑色无际的世界只能听到彼此鼻息的声响。天黎和梅斯站在巨大生灵的鼻腔内，而眼前的一切两人都无法看到。此刻，梅斯心如刀绞，因为就在刚才，自尊心超强的他竟然选择了燃烛自亡。梅斯觉得自己与懦夫堪比一类，而自己从来对于懦夫和怯怕之举都嗤之以鼻，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终究还是做了这种事……“不成大器，愿当草芥……”梅斯心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洗脱不掉。 深思万虑，梅斯意识到黑暗中还有个天黎，彼时，自己心中的战士尊严却涌上心头，梅斯彻身刺痛，想到身旁的那个孩子，他竟浑身发抖…… 梅斯开始万分纠葛，那全身彻骨的刺痛竟化为缥缈气烟，丝丝缕缕渗入九转愁肠。 梅斯想着，倘若生，八岁稚童舍命相救，继而换回苟生之命，即便天黎不说，自己的战士之尊也会暗自谴责一生一世，自己懦弱的行为会被终生跟随。战士挺直不殆的脊梁将再也无法磊落于天地之间，敞心扉于他人之目。倘若死，闭目安知世间愁？战士尊严在幽冥之处又会是怎样？ 八岁的天黎奋不顾身救了梅斯，倘若不是天黎而是其他人相助，梅斯的心中会好很多，但偏偏是天黎的舍命救援。话虽如此，梅斯心中对于天黎还是有一丝感激，他知道如若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死后或将背负太多的骂名，他仿佛已然感知到霍兰和美莎的鄙夷，菲尔曼的猖狂不屑等等……而这一切都被天黎换回。 按道理，梅斯更应该打心底感激天黎，但那敢死的战士尊严又窒碍着梅斯的这种想法，甚至，竟迫使他憎恨着天黎。 这战士尊严与宛如蚕丝一般，千织万缕纠葛在一起，梅斯的心灵被丝网覆盖，也渐渐晰晰看不到一丝通透的光明。而战士之尊受损，也让梅斯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他在黑暗世界中彻心思考，备受煎熬的他，无法在黑暗之路中寻觅光明。 梅斯痛苦难耐，而这时黑暗“洞xue”绽放出了孱弱的光芒，只见天黎手持燃灯，挥手示意梅斯前进，他并未说什么，但梅斯已了然会意。 巨大生灵的鼻腔俨然就是巨大的洞xue，洞中湿气过盛，青苔满布，极为湿滑。越往深处走便能听见碎石落地的声响，好在天黎手持燃灯还能摸光探行，倘若不是这燃灯，走两三步就会跌倒。 梅斯步履蹒跚，他不知天黎要将他带向何方。如果天黎发现了摩可多无头犬，他不可能就这样大步流星往前走，而天黎一言不发，极为熟知的带路前行，似有新发现要给梅斯看。 此刻，心中苦闷的梅斯看着远处拉扯极远的剪影，他望见了自己的影子，顿然过后，梅斯想起了斯坦师傅讲过的一句话。 “战士之尊便是亡于使命！即便身受千伤万疮，但没有一处是逃跑的伤痕！尔等面对困难要不屈不殆，但勿太过于执著于战士之尊当中的‘尊’！尊相同于我们的影子，它便是我们的倒影！而真正要注意的便是‘战士’二字！这如同我们的躯体一般，倘若躯体受挫，而倒影自然受挫相仿！如果要让尊不受挫，首先自己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只有这样，尊便可扶持，战士之尊才可注入血脉当中！” 斯坦当年的话一直回荡在梅斯的脑海中，他一直视自尊为战士的一切，如若没了自尊，战士就是一尊躯壳。这也是为什么梅斯宁愿选择自杀，也不愿回到根据地或是被天黎相助的缘由。但如今回想咀嚼斯坦这番话，竟改变了梅斯长久以来的认知。 自尊失去并不可怕，而最可怕的是再不愿继续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战士！ “到了……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