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虹口镇赵家庄
赵墨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的所有收入都只靠家里的那几十亩水田和半山的几亩地支撑。 两人的年收入，仅仅过万。 要是不供赵墨到城市读书，他们家的情况或许会好一点，但是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的父母来说，只有尽自己的全力把孩子送出那个落魄的小山村，让他去大城市学习、发展，才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 所以，哪怕再苦再累，都没什么关系！ 说实话，赵墨的学习成绩从小到大都不好。 所以，哪怕他尽全力参加了高考，但是却连三本都没有考上，他的高考分数线仅仅能够靠上本地的几所专科学校。 按赵墨自己当时的想法，上所谓的专科还不如和村子里面的小伙伴一样去沿海地区打工，尽早踏入社会，帮家里分担一些压力！ 君不见，村里的小伙伴去外面工作个两三年，现在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小洋房。 那叫一个气派！ 哪像他家到现在住的还是那三间一到夏天便热的像蒸笼，冬天则冷得如冰窖的低矮平房。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跟父母说，父亲便变卖了家里的老黄牛、老母猪、小鸡仔、甚至母亲连她那多年压在箱底的嫁妆都给当了。 目的就是为了供他们的儿子上所谓的大学，让他们的儿子成为那个小山村第一位大学生。 “走出去！儿子，只有走出去，才能彻底摆脱这个贫困、落后的山村。摆脱咱们家世代务农，一贫如洗的现状……” 这是父亲在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堪堪凑齐赵墨所需学费时，含着老泪说的话。 而正是这句话，赵墨愣是没有勇气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也正是那一刻，看着父亲手中那一张张沾染着他们血汗的各式钞票，赵墨坚定了自己好好学习，做人上人的想法。 可是，一个人的理想往往很丰满，那么现实就一定很骨感！ 赵墨当时选择的专业是大热的计算机管理和维护，他学的非常认真，也相当刻苦。 但是，没奈何还没等他毕业那年，他选择的那个曾经火爆一时的专业已经被人们做死了！ 这种情况，是赵墨远远没有料到的。 所以，在无奈之下做了一个月网管后，赵墨嫌工资太低，去了本市一个大型工地，做起了搬砖小工。 在工地每天虽然累的要死，但是每到月底看到那比做网管多了不知道好几倍的工资时，赵墨会心的笑了。 就这样，计算机专业毕业的赵墨在工地干了下来。 而面对父母的询问，他则撒谎说他进了一家大型网络公司。 使得父母逢年过节便跟亲朋好友炫耀，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能干云云。 要是自己没有跟那个臭婊砸产生交集，可能父母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他们口里那个只有一把子力气的农民工。而不是他们眼中那个光鲜靓丽、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吹着空调的技术人员。 谎言永远都是谎言，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事实！ 赵墨被法院判刑的那一天，他的父母都去法院听了。 在得知赵墨被判刑五年的第一时间，一向身体硬朗的母亲，既然当场晕死了过去。 听说从那之后，母亲的身体便一蹶不振，一年不如一年。 不过，这么些年来，父亲每次来探监，都一直不肯告诉自己实情。 …… 第二天。 天一亮，孑然一身的赵墨便出狱了! 相比较其他出狱的狱友那热闹且温馨的场景，孑身一人，没有家属和亲朋来迎接，甚至连个行李都没有的赵墨，无异成为了另类。 没有任何留恋的看了一眼身后那关了自己三年的牢笼，赵墨狠狠地拽紧了拳头，暗暗发誓道：“这一切的一切，老子都会加倍还给你们的！你们等着吧！”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要是三年前的赵墨，他可能在出狱后的第一天，拼着再度入狱的危险，都会去找那对狗男女的麻烦！ 但是此刻，赵墨并没有这个想法。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太弱！ 根本没有跟对方硬干的实力。 所以，他选择等，等到自己有实力可以碾死那一对狗男女的时候。 他相信，这一天并不会太久！ 从市区坐大巴到县城，再从县城坐中巴到十几公里外的老家，赵墨没有一刻耽误。 因为，他实在太想家，太想父母，太想那个应该马上就读高中的meimei了。 终于，经过一上午的奔波、辗转，归心似箭的赵墨终于看到了那竖立在路边，极其醒目的路标。 虹口镇，赵家庄。 怀着有些若即若离的心情，汽车继续行进了一公里左右后，心情激荡且忐忑的赵墨终于看到了那个在他看来异常熟悉但是又变得有些陌生的村庄。 熟悉，是因为赵墨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 可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了他整个幼儿和少儿时期的所有欢笑以及泪水。 陌生，则是因为整个村子相比较于三年前，变化实在太大了。 赵墨记得，三年前村子里三层高的小洋房还只是凤毛菱角的存在。 可是现在，视线所及之处，除了极少几栋没有翻修或者已经遗弃的红砖瓦房外，既然看不到三层以下的建筑了。 因为，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特么的五层往上的小洋房了！ 望着那一栋栋雕龙画凤、造型优美、恨不得亮瞎所有人狗眼，即不是西式也不是中式风格的奇特建筑，赵墨的嘴角掀起了一抹苦涩：”要是我没有坐这三年牢，怎么着我家也是这样了吧？“ ”小康之家？“ “积善之家？” ”庆余年？“ ”没关系，我家很快会比你们的更高，更漂亮……“ 不甘的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一栋栋房屋正堂处得醒目字眼撤离，赵墨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今年必须盖一栋比这里所有房屋都更高，更醒目，更嚣张的房子！ 震惊之余，赵墨前进的脚步却没有停止。 几乎是潜意识的，好几分钟后，在那一排高房子的后面一千米处，赵墨看到那栋在他出去之前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于显得更加破旧，但是此刻却让他感觉异常温暖的家。 眼前这栋超过二十年的青砖瓦房，这栋可能在整个村子里最差、最矮、最冷清的房子。 是赵墨唯一的家！ 也是唯一能够在他失意、跌倒时，带给他温暖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