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埋下毒种
进入大殿的各个皆是一身华贵扮相。 为首的是一身素雅又不失尊贵且绣有祥云纹饰图案宫服的太皇太后，六十八岁，已是年逾古稀之际，然精神抖擞，慈眉善目，面目较一般老人更年轻几许。吃斋念佛已有三十年载，素来有好生之德的美誉。 在她身边搀扶着的，是身穿檀色锦缎华服的钟离琮。 见是钟离琮搀扶，苍弄淮心下有些不安，这钟离琮自己走路都很是不稳，竟是还搀着太皇太后？ 可叫苍弄淮意外的是，这钟离琮搀扶着太皇太后，走起路来倒也挺稳当，格外小心翼翼的同时还能留心太皇太后的步伐。 看来倒也不完全是个莽撞之人，虽然看似笨拙，倒也知晓分寸。 苍弄淮心中想着，已是将钟离琮的性格再度剖析了一番。 但见跟着太皇太后身边的正是那日在永延宫见过的崔太后。今日的崔太后也不过身着鹅黄秋菊纹饰的优雅宫服，端庄面容和蔼可亲。身旁挽着她的是瑾画公主钟离瑾，水色宫服，上绣牙色月兔与翠绿艾草，外罩银丝薄纱，清新可爱又不失华美。 再之后的便是身穿暗绿锦缎华服钟离璋。 只见他一脸谦顺笑容，神色却还是有些紧张，眼睛颇为留意着钟离琮，似是也怕他出乱子。 众人皆是站了起身，恭敬的向太皇太后和崔太后行礼。 苍弄淮和钟离墨也是站在原位弓着身子行礼。 “都免礼吧。”太皇太后笑道，慈爱的脸色笑意颇盛，显然很高兴今晚这齐聚一堂的景象。 正往前走着，太皇太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那钟离琮一惊，赶忙收住了差点踩上太皇太后拖地裙摆的脚，紧张地停住了身形，松了口气，而在他身后的整钟离璋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往太皇太后在意的方向看去。 让得太皇太后停下脚的正是苍弄淮和钟离墨两人。 太皇太后颇为好奇地看着还略微低着头，但已经注意到太皇太后在看着自己的苍弄淮。 “墨儿，这位是……？”太皇太后看向钟离墨，问道。 对于这虽非自己所出，却优秀又孝顺到让她想将其视为亲儿子的钟离墨，太皇太后对他向来很是亲昵。 “回皇母，这位是墨儿的王妃，安将军府的小小姐，安落絮。”钟离墨道。 对待他人向来语气冷淡的钟离墨，在面对自从他母妃死后就待他犹如亲儿的太皇太后时语气倒是有些温度。 “日前皇母在闭关念佛，墨儿便是没有带她去见您。”钟离墨补充道。 苍弄淮听到这里，便是赶忙从席位上出来，对太皇太后又是一个施礼：“落絮见过太皇太后。” “安落絮？”太皇太后有些意外，“你可是那传闻中观音转世的小姑娘？” 苍弄淮没有改变行礼的姿态，微微浅笑：“回太皇太后，那都不过是邻家街坊过于夸大的传言罢了，落絮只是天生吃不得rou，而后佛修了几年罢了，实在不敢当这观音转世之名。”说着，更为谦逊地低了头。 “这虽说是传言，但总有其根据。都说你慈悲心肠，心静如莲，小小年纪便是性情沉稳，能得此口碑可也是你的造化，总不至于连这些都是言过其实吧？免礼了，你且抬头给哀家看看罢。”太皇太后说道，脸上颇有几分满意的神色，似乎很是喜欢苍弄淮的回答。 苍弄淮听言，便是起了身，缓缓抬头，不骄不躁的姿态，毫不做作的神色，落落大方的模样和着那适宜装扮的面容一同入了太皇太后的眼。 这一看，太皇太后便是满意地笑了起来：“哀家向来认为墨儿的眼光很是刁难，必是会找一个美若天仙而又富有内涵的女子作陪。落絮你年纪尚小却已有如此容貌和气度，谈吐佛修皆为不凡，想来能得你这一王妃，已不是墨儿眼光高能挑选，倒是他难能有幸得你青睐了。” “太皇太后言重了。”苍弄淮笑道，正要再说些谦辞，却是被钟离墨打断了去。 “皇母说得是，能得妃如此，定是因了墨儿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和皇母为墨儿祈福的功劳。”钟离墨神情温和道，话语颇为真切。一句话让得太皇太后喜笑颜开，很是高兴。 “好好好，墨儿你这好话也是越来越能说了。落絮啊，以后可要跟着墨儿叫皇母了，知道了吗？”太皇太后慈爱地看了苍弄淮一眼，眼角眉梢充满着对苍弄淮的好感。 “是，皇母。”苍弄淮也不扭捏，立时便改了称呼。 站在上席位置的程娇仪听了这段对话，心中很不是滋味。想当初她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可没有太皇太后这般当场允诺称呼待遇，就连去请安时甜甜地叫一声皇奶奶也都是不冷不热的回应，如今对这安落絮竟是这般充满笑意！ 程娇仪面不改色，然牙龈咬得已是隐隐有些生疼。 “嗯，都回位置上坐下吧。”太皇太后说道，便是挪步向前了。 钟离琮连忙搀扶着跟上，眼角偷偷觑了苍弄淮一眼，眼底满是还未褪去的惊艳。 而钟离璋担心地看了钟离琮一眼后便走到了自己位于中等的席位，坐在了钟离琅的边上。 作为比钟离琅要大上些许年龄的贤王，钟离璋只是冲钟离琅点了点头算作招呼，而钟离琅也是点了个头算作回应，两人在宫中的交情并不深厚。 钟离琮在搀扶着太皇太后平安到了上席后，有些慌张着跑回来，差点又绊了自己一脚。只见他连忙稳住身子没有摔倒，，又是立刻跑到了中席，坐到了钟离琅另一边上，讨好的冲钟离琅笑着。 钟离琅见此很是无奈。 “皇奶奶，今夜中秋，这皇叔可是答应了皇婶，要来鸣一曲多年未曾吹奏过的笛曲了。”钟离瑛在太皇太后落座后笑道。 “哦？”太皇太后微讶，惊喜地看向钟离墨，“看来找了个王妃，这脑袋儿也开窍了？” 钟离墨微微点头：“这几年墨儿只是没有那闲情雅致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符合墨儿心意的王妃，自然是要百般讨好着。”说着，转头对苍弄淮柔情一笑。 苍弄淮的心跳瞬时被钟离墨眼中的情意盯得加快速度，有些羞涩地回视了一眼，便是又被那毫不遮掩的情意给盯得不禁移开视线。 崔扬房注意到苍弄淮这表情变化，不由有些痴迷，但很快又意识到那娇媚姿态只为那人展现而神情苦涩。 崔静湘本也是心中难过，但看到坐在上席的程娇仪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是在心底暗笑，她向来就看那程娇仪不太顺眼。 当初程娇仪刚出阁进宫与九千岁有所接触之时，崔静湘便是想过占着自己国舅之女的身份给那程娇仪一个下马威，哪知却是被那个表里不一的狐狸精给反糗了一顿。这笔账她到现在都还没讨回来，如今能看到程娇仪似乎心里不痛快的样子，自然叫她暗爽。 作为国舅之女，崔静湘虽然有些被娇惯着，但性情为人却是颇为直率，相当爱憎分明。 太皇太后听了钟离墨的话，笑道：“既是如此，还不赶快来上一曲？” 钟离墨起身，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接着就吩咐了一旁的宫人让他去外头找常慎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笛子送进来。 钟离琅见状，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于是起身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道：“皇母，既是佳肴已上，乐曲当前，又怎能少了美酒相陪？琅儿这里有一些日前从西南城拍来的美酒，是以天山上结成寒冰后融化的泉水所制的佳酿，今日这般佳节之际，琅儿也不藏私，就拿出来与众位分享了。” 太皇太后笑道：“那便送上来瞧瞧罢。” 钟离琅点头，拍了拍手，便是从大殿外进来了一众宫女，每人手中的餐盘内都端着一壶酒樽，宫女们向着每一桌都分送了一壶酒，并为每个人都斟上了一杯。 “嗯，这酒果然香醇！”钟离瑛端起酒闻了一闻，赞道。 底下众人也是附和赞美着。 钟离琅笑着坐下身来，拿起了自己的那杯，向着太皇太后示意了一下：“皇母。” 太皇太后笑着颌首，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 对于历年来总是会从外头置办些奇珍异宝的钟离琅，太皇太后也是颇为喜欢的，在她眼中，钟离琅和钟离墨都是早年丧母的可怜孩子，一样得她怜惜。 “琅儿的一片心意，诸位可都不要辜负了。今夜的第一杯酒，就祝愿诸位年年今日都团圆！” 太皇太后带头喝酒，自是众人齐声附和。 见大家都毫无察觉的将渗有“戌亥毒”的酒喝了下肚，苍弄淮也没有落后，此时早已过了戌时，除非毒发，绝对不会被察觉。 只是…… 苍弄淮看了一眼上席的太皇太后，心下有些歉然。 为了揪出卧底，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嫌疑人，自然也不能排除太皇太后，但好在这毒除非毒发，否则是不会有毒性的，等秋猎过后，再找机会给大家解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