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擦身而过
“崔扬房，皇宫侍卫队的队长……”苍弄淮喃喃着，转头望向钟离墨，“这可是由千岁爷直辖管理的？” 钟离墨摇摇头：“不是的，我们阳延国的皇宫侍卫队共有十二支，几乎每一支都由不同的皇室成员分管。本王所带的不过是其中两支，而扬房那支则是由崔国舅管理的。” 苍弄淮听言颌首，转而对崔勇余和崔扬房笑道：“从今日起，落絮便是会暂时入住和宫，以后落絮在宫中的大小事，恐怕还要请两位多多关照了。” “小王妃多礼了！”崔勇余见苍弄淮如此客气，便是立刻回道。 “好了，崔国舅，你若还有急事就去吧，朕也该去见太后了。”钟离瑛见话头已是告一段落，于是道。 “是，还请皇上慢行。” 崔勇余和崔扬房两人再度施礼，随即便后退着站到了旁侧。 钟离瑛和钟离墨等人挪步向前，和身后跟随的一众太监一起经过了两人。 微微低着头的崔扬房抬起眼，看向和钟离琅一起稍落后于众人的苍弄淮，眼底的情绪非常复杂，像是不解又像是戒备，其中还有着一些道不明的情绪。 待苍弄淮和钟离琅刚从崔勇余面前经过后，崔勇余便是着急的先挪步而行，崔扬房紧跟其后。 于是，苍弄淮与崔扬房擦身而过。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忽地腾然而起，火光自苍弄淮眼前一闪而过。 视觉的忽然交错让得苍弄淮身形微微一晃，但立刻就被钟离琅抓住手而稳住了。 看向钟离琅疑惑询问的眼神，苍弄淮微微皱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恙便是让钟离琅放开了手。 钟离琅也没有再问，他多少也察觉到那崔扬房的怪异。 于是加快两步，身形微侧，挡在了苍弄淮的面前，将钟离墨能够向后瞧到苍弄淮的视线完全阻隔。 而苍弄淮则略略回过头，看向了那个已经背对着她而前行的崔扬房，神色凝重。 方才脑海里闪回的应该是当年火烧待明寺的记忆，只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视线，崔扬房忽然回过头来。 在对上崔扬房也瞥过来的复杂眼神时，苍弄淮只觉心猛地一跳，瞬时敛下自己凝重的神情，淡定自若地移开了头，直视前方行走着的钟离琅和更前面一点的钟离墨。 尽管面上还维持着镇定，然苍弄淮的额头已是微微冒出冷汗。 在她四年前的记忆中，有着这个崔扬房的脸。 之后，苍弄淮在永延宫见到了年约四十容貌端庄的崔太后和其唯一的女儿——今年刚及笄的公主钟离瑾。 钟离瑾长相俏丽端庄似其母后，只是神情有些腼腆，性格安静。 但这也让得苍弄淮生出了许多好感。 许是钟离墨对她的洁癖无效让钟离瑾和崔太后心下惊奇吧，两人在见到她被钟离墨牵着手拉到前头时都惊讶地张开了嘴来。 在永延宫寒暄了一下后，钟离墨便先行告辞，和苍弄淮及钟离琅一起三人先离开了。 前往和宫的路上。 “今年小瑾刚好及笄，这皇室秋猎的赌猎也是能够参加的了。”钟离琅道。 苍弄淮听言，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揪住了钟离墨的袖子，一脸严肃问道：“墨，这次的皇室秋猎，落絮能否参加呢？” 苍弄淮的话让得钟离墨微微一愣：“你要参加秋猎？”随即也是一脸严肃，“不可能。” “不是说只要是皇族，便可一同参与？”苍弄淮微微皱眉，“如今落絮已是你的王妃，自然是皇族，那次将漆曜收服的时候，你可是这么讲过的。” 一旁的钟离琅挠了挠头，心中暗叹。 这次秋猎这么危险，这家伙怎么可能让她参加？大家当初的设想本是借安越竹今年也会参加搏猎而去观看之便，参与到秋猎中去。然如今他这义妹的身份一变，反倒不好行事了。 “不是皇族不皇族的问题，你可知道这次秋猎有多凶险？四年前我险些丧命还是你救的。你也知道你现下已是我的王妃，多少人会对你虎视眈眈，巴不得将你作为我的弱点来威胁，我又怎会让你参加，由着你自己跑到虎口里去？”钟离墨也皱了眉头，略带焦虑的言语已是将他的关心实实在在的表达了出来。 苍弄淮自是听得出钟离墨的担忧，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墨，我知你担心我，但这次秋猎你也知道，他们的行动必然会比四年前更加激烈。而我若是你的弱点，不管我在何处，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落絮么？” 知道小家伙讲得并没有错，钟离墨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 他可谓是关心则乱。 这次秋猎的危险性可谓九死一生，他暗中也有各种调查，但却不见任何端倪。而今秋猎将近，与其将这小家伙放置在其他地方让别人有可趁之机，倒不如放在自己身边保护更加稳妥。 叹了口气，钟离墨终是妥协：“我答应让你参加，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届时一定不可离开我身边。” “落絮知道。”见苍弄淮已经一脸喜色，钟离墨有些无奈。 钟离琅见此，心下好笑。 这家伙果然还是拗不过他义妹啊。但提到此次秋猎，也确实需要万全的准备。 “皇叔，这次的秋猎您可有什么准备？皇侄记得您手下也就只有那两支皇宫侍卫队，不若从今天起就由皇侄将自己分管的那一支侍卫队划出一部分来保护皇婶？”钟离琅提议道。 “倒也不用这么劳心费力，落絮自己能保护自己。”苍弄淮笑道。 “不，琅，就这么办吧。”钟离墨无视苍弄淮听见他的话而抗议的眼神，“这之后落絮都暂时要住在和宫，且把你那支皇宫侍卫队抽调一些人放到和宫，本王这边也会暗中派人保护。” 钟离墨所说的暗中派人，并不是他底下的皇宫侍卫队，而是指他秘密训练的情报收集兼暗杀的一支，默侍。 默侍，作为钟离墨身边无人知晓的存在，有着几乎无人不知的情报网和神出鬼没的行踪。 八年前的钟离墨刚经历丧母之痛，在了解但自身能力太弱的情况下，他才开始掌握手中的资源，慢慢挑拣人才，并且暗中秘密去训练这一支默侍。 他必须要的就是拥有属于他自己一人的势力以及足以能够展望整个天下的能力，征战沙场之上，运筹帷幄之中。 如今，这天下的情势已经在悄悄改变，各国的上位者大多不在明面上大动干戈，可暗地里的小动作却已经渐渐浮出水面，而且，即使他不愿承认，这些小动作恐怕也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埋下。 他还是太过大意了，亏他自诩谋略长才，如今却占了下风，没有在那些人之前就培养出自己根深蒂固的卧底。若是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突然开始行动的话，自己极有可能无法防范。 恐怕从现在起，他暗地里培养的那群默侍已经不能再只是暗地里收集情报了，那些更黑暗的举动他也要试着去做，只是…… 如今阳延国已被人入侵至他也不敢想象的地步，难说他的默侍不会也有人卧底。 当初他要求详细调查火烧待明寺两百死尸之事的真由，以及突然回来的安落絮失踪那些年的情况，可他的默侍却依旧碰了壁，连带的还有黑骨山那次秋猎的内应情报。 若说有人卧底在默侍中而导致情报被隐瞒倒也还好，怕就怕情报出错，或是有人故意编造了足以乱真的情报。 那天，在小家伙交代了待明寺的情况和她之后的行踪经历后，他便派了默侍暗中仔细调查香客之事，然而能收集到的情报却依旧零碎有限。 零碎到让他不由得怀疑起小家伙其实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但哪怕她的言语可疑他也相信她，至少他相信她当时策反卧底是真心为他。 他不想怀疑她，然而…… 钟离墨看着与钟离琅兴致勃勃地谈论着皇宫侍卫队归属之事的苍弄淮，墨色的双瞳不禁微缩。 敏锐如他，那下崔扬房初见小家伙时的震惊表情他并没有错过，同时，他也没有看漏自己的王妃偷觑到他故意装出的若无其事后有些放松的神情。 她不知道，那一瞬，他差点心痛不能自己，可他忍住了。 他不知道他的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和崔扬房有所瓜葛的，但他直觉两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不得不说，这其中他还是有着强烈妒意存在的。 那崔扬房看着小家伙时的眼神明显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情感在内。 他无法很好地形容，可他不喜欢崔扬房那样看她的眼神，很不喜欢。 那就像是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窥视一般的感觉。 ……也许，他应该试着从崔扬房那边先着手调查。 看着眼前转过头来对他粲然一笑宛若桃李芬芳的苍弄淮，钟离墨脸上也扬起淡淡的笑意，然而在他的心中，却有一样不知名的情感正在缓慢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