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剁手指头
在场的人大多见识过,也听说过刘顺水这个人物。 据说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年头久了,原本叫什么大家也都记不住了,但自从改了这名字以后,整个人生还真的顺风顺水地得意起來了。 中海的政府要员多,商界显贵多,但是刘顺水之所以能够混得起來,是因为本身他的底子就不干净。 这么嚣张跋扈,又脏底子的人,之所以还能在中海横着走,是因为他擅长认爹。左一个右一个,谁当权他找谁认爹。偏偏这些人还真的吃他这一套。 因为刘顺水命硬,本來是克亲爹克亲娘克老婆的命,但他找了几位高人瞧过他的生辰八字,都说能够帮人挡厄。他就靠着这一条,四处认干爹,认了之后又是磕头又是敬茶,又找大师给讲经布道,口口声声说要给干爹们挡灾挡难。 大概是巧合或是怎么样,在他刚认了第一个干爹之后不久,干爹就查出來了体内有肿|瘤,刘顺水衣不解带在特干病房照顾了一个月,再去复查,肿|瘤是良性的,沒有性命危险。从那以后,他自己吹得更玄了,一些当官的怕死,也就渐渐地开始买他的帐。 见到刘顺水出现在这里,大家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不过也有脑子灵光的,立刻反应过來,他來这里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为女人呗! 众人想了想,就都明白了,荣珂是“外來户”,香港來的有钱小开,虽然有钱,但是不清楚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他不知道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 稀里糊涂的,荣珂就捧了一个三流的女演员,叫樊瑞瑞。 樊瑞瑞和荣甜差不多,也是一张假脸,不过她的假的程度要更高,因为是去韩国做的,被媒体跟踪到以后,打死也不承认,非说自己只是矫正了牙齿外加减肥成功。不过这个也算是给她增加了一些曝光度,否则以她这张和其他女明星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五的脸,她也占不到什么大的版面。 樊瑞瑞是刘顺水的干女儿,现在刘顺水得意了,自己也开始做干爹了。 他黑|道白道拼命使劲儿,给樊瑞瑞拉了好几个电影里的女三女四,可还是沒法给她捧起來,因为这女人实在是个草包,电影学院读了四年,基础学分都沒修满,剧本拿在手里,一场戏总有好几个字不认识读不出來。她唯一擅长的就是买东西,外加自拍之后拿美图软件给自己修照片。 所以,当得知荣珂來了中海以后,就迷上了这么一个女人之后,荣甜连管都懒得管了。 “不会真的是奔着樊瑞瑞來的吧?” 昆妮凑近玖玖,低声说道,玖玖也是脸色一变,两个人一起不着痕迹地朝荣甜身边走过去,向她靠拢。 之前,帮着荣甜调查这个樊瑞瑞的时候,她们也把她的事打探得差不多了,包括她的干爹刘顺水,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他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商人,但在哪里都有关系有人脉,关键时刻还不怕死不怕坐牢,这种人才是最不能招惹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荣家人是來内地做生意的,不是來抢地盘砸场子的。 荣甜迅速地在四周环顾了一圈,暗自祈祷,樊瑞瑞今晚可别在这里才好。 但是很不幸,荣珂怀里那女人似乎正是樊瑞瑞无疑。 两个人刚才还腻歪在沙发上,你喂我一颗提子,我喂你一片橙子的,秀恩爱秀得好不刺眼。 而随着刘顺水带着一伙人闯进來,他们两个还沒來得及站起來,就吓得缩在了沙发上。 樊瑞瑞原本半躺半坐在荣珂的怀里,现在则是一把推开了他,马上梨花带雨,看得荣珂一脸惊愕,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哭了,刚才还笑得满眼都是妩媚。 “我们哥几个不请自來,对不住了,各位别见怪,该吃吃,该喝喝,都继续,沒你们的事儿。” 穿着一身对襟黑色褂子的刘顺水双手抱拳,进门以后,满脸含笑,率先道歉。 可哪里还有人敢吃喝?全都呆愣愣站在原地,天也不聊了,舞也不跳了,连乐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來了。 刘顺水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往门口一站,不动声色地就把唯一的出口给封死了。只要他们不挪开,今晚,谁也走不了。 “荣公子,你远道而來,我特地來拜访,尽尽地主之谊。” 等到周围全都静下來,刘顺水向前走了两步,朝坐在沙发上的荣珂拱了拱手。 荣珂打量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合体的黑色绸褂,黑布鞋,走起路來八字步慢悠悠,很有几分民国时期老上海买办的那股味道。 这样的人,荣二少只在TVB的电视剧里见到过。 “不、不用客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勉强接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我|cao,他说啥,说不用客气?他还真当我们水哥跟他客气呢?” 刘顺水沒说话,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倒是他身边跟着的那群人之中,爆发出了一阵充满讽刺味道的大笑声。 等了一会儿,刘顺水才比了个手势,后面的人立即收声了。 “瑞瑞啊,在这里玩得开心不?” 他扬了扬下巴,看向荣珂身边的女人。 樊瑞瑞立即“哇”的一声哭起來了,连滚带爬地到了刘顺水的脚边,一把就把自己的晚礼服给撕开了。 “爸,爸,都是他逼我的!他把我灌醉了,给我拍了一堆裸|照,说我要是不陪他两个月,就要把照片发到网上去!爸,我也是害怕自己出了丢人的事,让你脸上不好看,所以我才……我才答应陪他玩玩……爸爸你救救我啊,原谅我啊……” 樊瑞瑞连哭带喊地把后背露出來,上面果然还有一些鞭痕。 荣珂懵了,他连忙站起來,张口结舌地辩解道:“你乱讲,明明是你让我抽你的,说这样好爽……谁给你拍裸|照了,你有沒有搞错……” 听了他的话,樊瑞瑞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神态与刚才的温顺可怜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看到这里,一旁的荣甜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女人的演技,或许也沒那么差,只不过沒用在合适的场合罢了。 她看了看刘顺水身后的那群人,知道他今天既然敢带着人主动上门闹事,那么就不怕出事,如果只是单纯地要钱还好说,如果真的让荣珂挨一顿打,她该怎么向爷爷交代呢? “荣二少,瑞瑞是我的干女儿,我可是舍不得动她的一根汗毛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呢,还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刘顺水玩着手上的戒指,笑眯眯地说道。在他的身边,已经自动形成了一片空地,因为沒人敢靠近他,全都在悄悄往后退。 “我沒有。我给她钱她陪我玩,我们各取所需……” 荣珂还在嘴硬,显然,他暂时还不知道刘顺水的厉害。 “各取所需是吗?你给她多少钱?” 刘顺水冷笑,同时低下头,厌恶地看了一眼半|裸着跪在地上的樊瑞瑞。 不忠的女人还不如一条狗。 他今天來,也不是出于不舍得樊瑞瑞这个贱货,而是必须要让外面的人懂得,他刘顺水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不想要了,只有他高兴了给出去,沒有别人随便就拿过來的份! 荣珂不知死活地说出來一个数,他也不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反正就大概这些钱吧。 刘顺水点点头,一分钟后,一个年轻男人走过來,把手上的一个黑色皮包打开,在地上抖落出百來摞一叠叠扎好的粉红色纸币。 “我知道你是香港人,但我还是喜欢人民币,够坚挺。” 刘顺水眯起眼睛,指了指地上的钞票。 “钱我还给你了,只多不少,可我的人你也玩完了,我不能做赔本的生意。这么的吧,你给我留下來一根手指头,随便左右手,随便哪一根,我也算有进有出。你看怎么样,荣公子?” 话音刚落,人群里已经有胆小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 有靠近大门的人想要跑走,但是刘顺水的人堵着门口,谁也走不了。 荣珂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不是中海,不是法治社会吗,怎么敢有人要剁掉自己的手指头?! “你、你别胡來啊,我告诉你,我可是香港來内地做生意的……合法的商人,受、受内地政府保护的……你弄我,我要告你的……” 他色厉内荏地大声吼道,其实吓得险些尿裤子。 一听荣珂在关键时刻说出这种话,一旁的荣甜闭了闭眼,心里暗呼,完了,这个逞强的货,嘴硬有什么用! 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看好戏的宠天戈也有些纳闷,这个荣珂是傻|子吗,居然和一个黑|社|会讲法制,讲法律。他还真是在家被宠上了天,以为自己真的是走到哪里都能为所欲为的荣公子呢,竟然把威风耍到中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