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往事
和幽景说明情况后第三天，苏乔泽就直接动身去了天焱，莫连生频频来信，催得十分急，苏乔泽甚至怀疑天焱的君主是不是真的快要去世了。 从大幽到天焱，天气就变了几个轮回，大幽还处于万物复苏的季节，天涯就已经进入了炎热的盛夏。 看着周围轮换的景致，苏乔泽不免生出几分感慨，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还心心念念的都是幽景的生死，前面是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棠苢，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幽景…… 如今，也算是旧地重游，虽然少了之前的那种急切心理，但前面等着他的依旧还是不可知的事物。 正式进入天焱的都城炎城时，苏乔泽和苏火下了马，准备直接进去。然而未等他们走多远，守城的将领就直接拦住了他们，对着苏乔泽行了个礼，就立刻派人通知莫连生，同时让人带着他们往皇宫去。 原来在他们进入天焱国境的时候，莫连生就有吩咐，一旦他们到了炎城，就直接送进宫，并且不准有所怠慢。 到皇宫的时候已是傍晚了，莫连生接到报信，早早的就在宫门前等他们了。 “你终于来了！”莫连生见到苏乔泽的时候，表现出了异于常态的激动。 苏乔泽对他点头示意，心里疑惑，莫连生不像是这般喜形于色之人，天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吧，先去父皇的寝宫，我之后再和你慢慢解释。”莫连生知道苏乔泽此时肯定是满腹不解，但是他没有太多时间来给他解释这件事。 “好。”苏乔泽点点头，跟在他的后面。 不消片刻，一座简单的宫殿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 要进去之时，莫连生看了看身后的苏火，开口道。 “属下在此等候主子。”苏火很识时务的开口，同时把自己的脚步停在了距两人几米远的地方。 莫连生很是诧异这么听话的人苏乔泽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对苏乔泽的赞许又多了几分。 “走吧。”坦然的接受了莫连生的赞赏，苏乔泽开口道。 进去之后，苏乔泽发现这里并不像其他皇帝宫殿那样的繁华，反而处处透露着简单，不远处的床上依稀有个人影，即使离得那么近，苏乔泽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看样子的确是命不久矣。 “去吧，父皇一直在等你。”莫连生显然也知道他的大限已到，语气黯淡的说完，先苏乔泽一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把他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孩子，你终于……来了。” 待苏乔泽走近之后，天焱国君勉强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苏乔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他所谓的舅父，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像，真的太像了！”天焱国君看着苏乔泽和莫雨岚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苍老的面颊上露出欣慰又愧疚的表情，眼里盈满了泪水。 “孩子，你过来。”天焱国君向着苏乔泽招招手，“你是在大幽长大的，对吗？” “嗯。”苏乔泽依言，走近了几步，淡淡道。 天焱国君看着苏乔泽，目光深邃，像是在透过他看某个人，静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我对不起你的母亲……也对不起你……” 当初，天焱才从大幽分离出来不久，根基还不是很稳定，面对大幽随时可能攻过来的危险，当时的天焱国君没有办法，只能通过与别国联姻，来保证自己国家和臣民的安全，而当时南蒙的大汉对于莫雨岚这个传说中的美人很是感兴趣，并且来书，承诺若是能取得佳人归，就与其结为联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所以，他的父亲，前任天焱国君就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国家安全的保障，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一向听话乖巧的女儿竟然会誓死不从！ 后来，莫雨岚要求她的哥哥也就是莫连生的父亲，帮助她逃出去，但是为了大局考虑，他拒绝了自己meimei的请求，并且还指责她不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只顾着自己所谓的爱情…… 莫雨岚向来对父亲和哥哥言听计从，但唯有一点，她渴望的爱情、婚姻不能让人来染指，所以她就悄悄逃了出去…… 后来，几番周折，遇到了靖王，并且爱上了这个传奇一般的男子！ “父皇知道这件事后很震怒，南蒙那边的和谈也破灭了，所以盛怒之下，父皇就出兵大幽，要靖王交出雨岚……”天焱国君断断续续的述说着当时的往事，“当时我也很生气，觉得雨岚没有把皇室的责任放在眼里，没有把亲人放在心里，所以我没有制止父皇出兵……就造成了后来，你父母双亡的惨剧……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对不起……”天焱国君轻轻的对着苏乔泽说了句，如果当时他站出来，父皇也许就不会那么生气，雨岚和靖王也不会命丧黄泉……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苏乔泽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嘲弄般的看向那垂死之人，即使知道父母的死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他还是忍不住的愤怒，哪怕只是那么一点小小的转机，他的父母都可能还在世上。 “苏乔泽！”一旁默默听完整件事情起因经过的莫连生听到苏乔泽的话，不由得低喝一声，“这根本就不是我父皇的错，他只不过是把天下放在了首位而已！我父皇这多年来一直都在自责，从未好好睡过一天觉，每一天都在备受折磨，现在连命都快搭上了，还不够吗？” “……” “我情绪有点激动，抱歉。”苏乔泽也知道自己这不过是想找一个报复的人罢了，半响，垂下眼，低声说道。 “不怪你，孩子。”天焱国君责备的看了眼莫连生，止住了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他如今这个样子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按理来说，你算是皇族之子，我不知道你帮助大幽的十皇子究竟是自己想要夺得皇位还是怎样，也不知道你是否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无论你的选择如何，记住，天焱是你的后盾，只要你想，天焱的兵力随你调动，我去后，不管是谁继承我的皇位，他都会秉承我的遗愿，在你需要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咳咳咳……就算是对你和你母亲的补偿……”一口气说了那多话，似乎耗尽了天焱国君最后的力气，他咳嗽几声，复又将目光移到苏乔泽身上，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渴求，“你能叫我一声舅父吗？” 苏乔泽没说话，他没想到天焱国君会这么轻易的就把一整个国家的兵力交到自己手里，同时，那个称呼，他也说不出来…… “苏乔泽！”莫连生扶住天焱国君，有些急切的唤了声，他父皇的脉搏已经快要停止了。 苏乔泽抿紧了唇，看着就要落下最后一口气的老人，终是叫了声，“舅父……” “好，真好！雨岚，为兄这就来找你了！” 气若游丝的说完这句话，天焱国君原本睁着的眼缓缓的闭上了，嘴角带着笑，他背负了一生的歉疚，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