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流放
太子幽熙远被皇上下令关进天牢，朝野上下又是一片震惊。安王幽景刚入殓，按理说这皇位非太子莫属，但现下皇上又将其关入天牢，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心中已有人选？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苏乔泽从莲音寺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府，就被昭文帝招进了宫。 御书房内，苏乔泽笔直的站在御案前，在离他不远处昭文帝满脸疲惫的看着他，扶着额头，然后递给他一封信。 一看那信，苏乔泽就猜到那是之前自己给李大壮的了。接过，迅速的扫了几眼，苏乔泽一脸惶恐的看着昭文帝。 “你觉得朕该怎么办？”苏乔泽苍老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再无力管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微臣资质尚浅，还不足以处理这等大事，一切全凭皇上做主。”苏乔泽抱拳跪下答道。 “起来吧，你也不必做出这幅样子，你有几斤几两，朕心里是知道的。”说完这几句话，昭文帝看着窗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小景的事是熙远做的吧？” 苏乔泽看了一眼昭文帝，幽景的事他想必已经知道了，以头叩地，“皇上恕罪，当时情况紧急，安王落下悬崖，微臣只抓到一个刺客，然而还没来得及审问，他就咬舌自杀了，微臣只在他身上搜出一块太子专有的令牌，怕是有心人陷害，冤枉了太子，就准备查清事实再上禀。欺瞒圣上，请皇上责罚！” “你不过是怕朕知道后会护着太子，再治你个诬蔑太子的重罪，收回你手中的兵权，乘机灭了你苏家吧？”昭文帝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皇上明察！”苏乔泽面不改色的说道，当初他的确是有这种顾忌。 瞥了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人，昭文帝示意他起来，“你放心，朕还没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谢皇上”苏乔泽站起身，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 “小景的确是比熙远更加适合做皇帝，朕也有意把皇位传给他，但他从下就没有受到正规的皇室教育，朕担心他坐不稳这把龙椅，所以想让他多锻炼锻炼。却没想到最后会害了他。” 昭文帝的声音有些悲伤，苏乔泽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才像是一个慈父，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幽景已经走了。所以苏乔泽对他这番忏悔并没有什么感觉，生时无动于衷，死后再怎样都没办法弥补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昭文帝又才缓缓开口，语气肯定，“这一切，其实都是你设计的吧，你想替小景报仇。” 苏乔泽静默了几秒，才坚定的回道，“是。” “朕不怪你，你和小景关系亲近，想为他报仇也是情理之中。朕本来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如今看来，若是熙远登上了皇位，朕的孩子们恐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次的事，朕就不再计较，当做是对幽景最后的补偿，但是苏乔泽，你要记住，这天下是幽家的天下，你的本分是做一名安安分分的臣子。朕不杀你，是欣赏你的才能，想要你守护它，但若这才能会危及我幽家，朕不会再放过你。” 昭文帝缓缓说完这一长段话，就闭上了眼，挥挥手，让苏乔泽下去了。 苏乔泽躬身退出了御书房，唇角一勾，再无半点惶恐之意，甩甩衣衫，扬长离去。 昭文帝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长叹一口气，这些勾心斗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他真的累了，一生都在尔虞我诈，没有半点舒心的时候。 思及此，他又想到了当初那段日子，那个娇俏如花一般的女子，似乎只有和她相处的时候才能放下这一切，安心的做一个平凡的人。这次，就当做是对她的弥补了，自己让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消失了…… 或许，这也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翌日，圣旨出，太子幽熙远品行不端，杀害良家子弟，难以承当大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故削去其太子之名，流放边疆，终生不得再回都城。有求情者，同罪处罚。 这下，本来想去求情的人都只得停步，生怕连累上自己。 而当这个告示贴出来的时候，李大壮高兴地直呼万岁，他想一定是恩公给自己的那封信起了作用，自己真是遇到了活菩萨！以后若是见到，一定要好好报答！然后他就收拾东西高高兴兴的回了老家。 夜晚，莺歌燕舞的醉红楼热闹非凡，苏乔泽站在醉红楼阁楼之上，看着远方静静出神，身影寂寞。 此时，苏雨看着那个孤寂之人，忍不住走了上去，开口问道，“主子，您为何要让知道皇上这是您策划的呢？” “若不有意告诉他幽景之死于幽熙远有关，你认为是李大壮死的可能性大一点还是幽熙远死的可能性大一点？”苏乔泽淡淡睨了苏雨一眼，平静无波的开口。而且昭文帝对他并不怎么放心，以前因为他是站在幽景身后的，所以他会拥护幽景，并没有什么危险性。但现在幽景死了，自己就成了手握重兵，随时有可能篡位的乱臣贼子，不得不防。 而自己想要杀幽熙远本来就是一种冒险，不成功便只有死路一条。如此冒险之举，就相当于是表明了自己对幽景的忠心，无篡位的可能性。昭文帝再恩威并施，流放幽熙远以弥补幽景，不杀自己表明皇恩浩荡，还安抚了自己，间接说明只要他效忠大幽，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自然滚滚而来。 这样一来，昭文帝以为苏乔泽就会心服口服，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臣子，甚至以后保证了大幽日后数年内的安全。对他，就不会再有戒心， 经苏乔泽这么一提点，苏雨才想到若是不暗示昭文帝，那最后的可能结果就是李大壮被暗中谋杀，而幽熙远仍然活得好好的，稳坐他的太子之位。 “主子英明！”想明白怎么一回事的苏雨不由得更加钦佩眼前这个遗世独立的男子，他总能把握全局，运筹帷幄，将这天下置于他手掌之中。 “没什么事的话，就下去吧。”苏乔泽又将视线望向远方，似是在透过这繁花似锦的长街眺望什么，眼里的落寞让人看得心惊。 “属下是想问，需要让人送幽熙远一程吗？”苏雨的眼里闪现凶光，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主子没有让人去直接杀了幽熙远。报仇，享受的不就是手刃仇人那一刻的快感吗？ “你知道吗？有时候，活着才是让人最痛苦的事。” “……” “属下明白了。” 苏雨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还是只说出了这几个字，然后低着头转身出去了。如果知道，少了那个人，主子会变成这样，她宁愿他一直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