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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肖梁互谋

    黑衫再次甩去一巴掌,骂道:“睁着眼睛说瞎话!谁抓你们了?你见过有谁被抓来好酒好菜招待的?”

    “黑衫!你又粗鲁啦!”肖亥假惺惺地责怪黑衫,转过头来对这个母亲说道:“人不会错的,我就是专门找你们来喝酒的。我怎么会糊涂到把请谁喝酒都搞不清楚呢?”

    “哪有请喝酒这么对待客人的?”女儿突然发起了脾气。

    她发脾气把肖亥都吓一跳,没想到比绵羊还胆小乖巧的女儿竟然突然爆发了。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有思想意识的人!再弱小的人都不要欺压太狠,保不准什么时候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刀捅了你。肖亥受教了。

    “小姑娘。”肖亥的年龄貌似比她还小,但这种称呼却没让人感觉不妥,“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待客人?”

    “像梁康梁叔那般,待人和善。”女儿说道。

    肖亥笑了,原来“小小年龄聪明伶俐”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名词,这女孩竟然也会耍不露声色就能用梁康的威名震慑他的手段。只可惜她还是嫩了些,坐在她面前的人刚生下来等到能睁开眼睛就有思想意识,四岁就知道怎样从野狗嘴里抢食物,五岁就知道讨好村民才能获得衣食,六岁就能把误闯进村子里的妖兽引走,七岁就杀过活尸,十二岁就组建了朝帮,十三岁已经不输给任何帮派大佬。

    “不用着急,你的靠山马上就要来了。”肖亥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的,今天这一出戏重要的角色即将出场。

    “肖亥你个畜生!把我女儿和外孙女放了!”人还没到声音倒是迫不及待要跟观众见面。

    “徐老,你的晚辈在我这里很安全。”肖亥也冲着墙外面喊道。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又没有三头六臂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说着话,徐叔在聋子的搀扶下走进来。

    黑衫贴在肖亥耳边悄声道:“他就带这一个人来的,也没有人跟踪他。”

    肖亥点点头更加成竹在胸,对徐叔说道:“三头六臂我没有,但我想梁康也没有。”

    徐叔眼皮耷拉着,只露出一条缝隙,但这缝隙中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要挖人心脏听一听人心里在说什么。

    他看着肖亥,看了很久,似乎对肖亥的话略有所悟,但还是装傻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和梁聿公子前几天产生了一点小摩擦,我胆子很小,一直在担惊受怕,现在我受不了了,太折磨人。”

    “就这么丁点小事?”徐叔不信,好歹也是一帮之主,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搞出这么多花招吧?

    “这不是小事,我打了梁聿,他父亲会认为我在挑衅,就会派人来教训我,我不能受欺负,就一定会还回去……一来二去就剩下一个结果,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肖亥,你太年轻了,不合适做帮主。”徐叔说了句不贴边的话。

    “什么意思?”

    “成年人不会像你这个样子考虑问题,少爷(梁康)这么多年都蜷缩在半条街上,没有朝另半条街下手因为有很多顾虑,不会因为你这点矛盾就轻易开战。最多就是小少爷(梁聿)找你报仇,还要瞒着他父亲。”

    徐叔说的是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本来就复杂,而且没明着说,更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但是肖亥懂了,一个他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现在开始考虑。

    众所周知梁康曾经是贝涉勒的人,但后来贝涉勒身边多了一个赌技更高明的赌王,那么接下来贝涉勒要把梁康摆在什么位置?梁康一定要离开,无论他是主动离开也好还是被动离开也罢,总之赌王来了他就走了。

    梁康离开了贝涉勒,但两个人之间是敌是友是怎样的关系?贝涉勒收梁聿为义子,连赌王都要收梁聿为徒,他们是在弥补关系还是在促进关系?这还仅仅局限于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尚未波及势力之间的接触,即使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即使梁康是贝涉勒的好兄弟,那么梁康仍旧不敢把手伸进另半条街。

    因为广兰城还有一个乞家存在,乞家拥有城西、城北,比任何势力都要强大,但如果梁康收了另半条街,然后称霸城南,结果他仍旧是贝涉勒的手下,仍旧是东城帮的人,岂不是等于东城帮拥有了城东、城西可以和乞家分庭抗礼吗?

    肖亥想到了这些,突然发现有些时候自己想问题的方式过于单纯,是仇人未必就要打个你死我亡,是恩人未必就会对他感恩戴德。一切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其实都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千丝万缕牵扯着,有些时候想对付一个人未必要在他的脖子上砍一刀,可以找到他身上的“千丝万缕”,然后剪掉某一根。

    “徐老,梁康会不会开战是他的事,今天我们聊聊我们的事。”肖亥道。

    “如果你们两方不开战,你也就没有必要在我身上费心思,那还有什么可聊的吗?”

    肖亥不说话了,眉毛动了动,他似乎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就在此时,一个帮丁快步走进来,低声对肖亥道:“海哥,楼下来了一条‘花鱼’。”

    赌场的行话把赌客称为“鱼”,会赌是游鱼,不会是蠢鱼,普通赌客是小鱼,一掷千金是金鱼,同道中人是黑鱼,劫钱强抢是刀鱼,耍泼闹事是烂鱼,出千骗钱是花鱼。

    “胃口大吗?”肖亥问道。赌坊里总会有人出千,如果出千赢钱少赌坊一般不会当众揭穿,但会暗中盯着,等出千的人走出赌场再把他擒住,赢的钱全部交出。如果出千赢了一大笔钱还不收手就要当场揭穿,赢来的钱一半归赌坊一半归还赌客,出千的人剁手剁脚赌坊定,除非出千人肯再额外付赢来的双倍赌金给赌坊和赌客。

    “金饵百条。”帮丁回答。他的意思是说出千的人已经赢了一百金币。

    一百金币!肖亥心里一颤,“水里的河里的?”

    “脸上贴了一张假皮,不知道真正面目。”

    肖亥站起身对徐叔道:“稍坐片刻,我马上回来。”他让黑衫带人看着雅阁,自己下了楼。

    肖亥在一张赌桌前寻到假皮面具,不露声色在一旁默默看了半晌,他不会赌,更看不懂出千,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名堂,只见假皮面具的赌币堆起来像一座小山一般,而且越来越高,让肖亥有些按耐不住。

    肖亥心念一动,他的分身施山站了出来,走到假皮面具身旁露出惊讶的神色道:“这位朋友运气不错啊!赢了这么多钱。”

    假皮面具仿佛没有听到,目光盯着赌牌,毫无反应。

    施山俯下身低声说道:“小心赢得太多搬不走。”

    “放心,赢得再多我也能搬走,就怕你们庄家不想让我拿走。”假皮面具的声音很大,像是要让整个赌坊的人都听到。

    赌坊做生意也要讲求一定程度的公平,赌客输给庄家可以,庄家输给赌客却要千方百计甚至使用暴力手段把钱要回来,那么以后谁还敢在这里赌?

    施山不得不提高音量解释道:“只要不出老千我们庄家绝对不会阻止客人赢钱,打开门做生意我们不会贪图一时的利益而毁坏信誉失去客人。”

    这种实实在在的话最能得到赌客们的理解,肖亥对于怎样抓住赌客心理还是很有研究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出老千喽?”假皮面具站起身来,抖抖衣服,甩甩袖子,说道:“我光明正大赌的是运气,我可以让你们任何人来搜我身,让任何人看着我赌……”

    “不必了!如果我们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就不配开赌场。”肖亥打断他的话,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走过来,伸手在筹码堆中抓了一把,说道:“哟呵!这么一堆,估计可以兑换一百金币吧?”

    假皮面具不知道肖亥此时出场目的何在,于是默不作声等着肖亥表明。

    “我对赌不感兴趣,你的这种玩法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一百金币里有一半是赢我们庄家的,另一半是赢客人们的,对吧?”肖亥问道。

    “不错。”假皮面具谨慎地回答。

    “哦!”肖亥点点头,“我们开赌坊其实是为了给大家提供娱乐消遣的场所,大家赚钱都不容易,没有必要赌这么大吧!赌坊若是天天都这个样子岂不是要让一部分客人倾家荡产?我肖亥第一个不同意!今天这桌的赌资由我们庄家全部付清,其他桌的庄家今天分文不取,祝大家玩个高兴,莫要引发悲剧。”

    肖亥说完,假皮面具的震惊了,连他那张面具都遮掩不了他的表情。肖亥心里笑道:“想毁了我赌坊的名誉,你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以为我舍不得这点钱是吧?老子当初在地下宫殿捡了一套紫金铠甲,拽下来一颗扣子就值你这一晚上的辛苦!”

    肖亥心里虽然那般想法,但脸上仍旧和善如常,他拱手说道:“刚才的事情实属误会,为了表达歉意,我在楼上摆一桌酒赔罪,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