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枫镇大会
夜枫镇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人声鼎沸的镇中心,穿着杜家家族装的弟子们,一个个脸上就像是过节一般,指挥着下人们张灯结彩。那琉晶石灯毫不吝啬的挂在杜家围墙之上,两米便挂有一个。而纵横交错的炫彩锦旗更是从杜家大门直接一连串挂到了街道中央上去,随着微风飘荡着,煞是好看。 街上的店铺商人和路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场景。 而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下杜家府在夜枫镇的格局。 要知道,由于地理位置稍偏的原因,夜枫镇周边无接壤之镇,所以它的总面积其实不算小,它左、右及后三面皆靠山。 左山名曰“万灵山”,那山虽然不大,但灵气十足,是个修炼的好去处,于是杜家私心作祟,把它圈了起来,名义上是给“夜枫镇所有的年轻俊杰”开放使用,实际上故意设置了“非初灵三星以上不得入内,以免浪费资源”的高门槛要求,然后心安理得的只供给自家子弟修炼,而山顶灵气聚集最为充沛,每年只送两人进去闭关修炼,外姓人从未进入过一次。 右山则叫“繁晶山”,因为低阶晶石繁多,开采不尽,也是杜家的“发财山”,别看低阶晶石对修炼者的帮助不大,但日常生活中,尤其是大城市的百姓乃至普通贵族,他们对这种低阶晶石制品需求量十分的大,无论是过节用的晶石彩灯,或是彰显身份的镶晶服饰、挂饰,都离不开这种内孕光泽的低阶晶石,而杜家能养活这么多族人,主要也是开采这些低阶晶石贩卖到各大城市来赚钱的。 至于后山,它虽然面积最为广阔,其中的晶石资源品质也更为上佳,但由于数量太少,且凶兽太多,所以杜家有心想将它圈起来,但却无力开发它,以至于让这个后山放置在那里,连个别名都没有,整个夜枫镇只有陆离是它的常客。 因此,夜枫镇虽大,但一个杜家就占了五分之二的土地,并且镇子的商铺药铺什么的都是围绕着杜家府而开,所以,一旦镇子有什么大会或者过重大节日,全部是从镇中心开始布置,然后一直穿过杜家大门,直达杜家的练武场,最后在那里聚集全镇之人。 正街上,一个秃顶的老头问一家药店老板道:“这杜家又是要干嘛呢?不是还没到一年一度的隐龙节吗?” “嗨,老索你不会是喝酒喝糊涂了吧?”药店老板挑了挑一字眉,口沫横飞道,“相比这个,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隐龙节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可是三年才有一次的学院招生啊!喏……那儿,看到没有,大清早就把通告贴好啦!” 顺着药铺老板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镇中心的那块已经摇摇欲坠,很久没有用过的通告栏,上面贴了一张上好的羊皮纸质通告: “示:隶属南皇帝国管辖之傲血学院,将于十日之后招收天资优异的新学员。为让夜枫镇有更多年轻俊杰入学,本镇将在明日开启入学前初灵者集训,请收看到通知的初灵者做好充分准备,一同进行集训。——夜枫镇镇长,杜方宇,字。” “学院招生?”那个被叫做老索的老头,用断了拇指的右手抓了抓已经没几根毛的脑袋瓜子道,“呵,这么快,原来已经又过去三年了吗?” “你啊,是整天吃着闲饭,时间过得当然快了,哪像我,一年到头的忙个不停,还有我家那泼妇和不争气的败家子,一个呢整天就知道嚷嚷着要进羽宿城逛逛,也不知道老子挣钱多不容易,羽宿城那是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家能去的地方吗?去了只怕比那里的乞丐还不如;另一个呢整天就游手好闲当着杜家小跑腿的没一点出息,也不帮我多分担点事做,我这就是累死累活的没有享福的命……”药店老板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絮絮叨叨着自己的琐碎事,也不管老索站在那里根本就没听他说。 “通告,呵呵,这叫哪门子通告,就放在他们杜家门口,告的还真他娘的远。”老索看着杜家大门,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只怕发通告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东西贴出去就是浪费纸吧?觉得除了自家的这群牲口,还有谁能去参加招生。哼,你瞧杜家那群小畜生趾高气昂的样子,这招生还不一定能录的上一个呢,就已经是一副就是要炫耀给我们这些外姓人看的小人得志样了。” “嘘!嘘!”药店老板本来还在唠叨,一听这个老索突然这样鄙夷杜家,吓的差点断了气,连忙挥手来堵他的嘴,“老索你他娘的抽风了是吧!自己找死可别害了我啊,我还有家室呢!你快滚开快滚开!赶紧的离我的店铺远点!” 老索瞥都不瞥药店老板一眼,冷笑了一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药店老板看着他那一副死人样,又气又怕的瞧了一眼杜家子弟,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说话,才稍微安了安心,刚还想赶一下老索,却发现他自己又摇摇晃晃地,喝醉了似地就走了。 “啧!晦气!”药店老板狠狠抽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拍了下老索刚才靠着的地方。 到了晌午,夜枫镇的外姓人看杜家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仿佛习以为常,一个个便自觉地开始往杜家里面走。 杜家的练武场设立在杜家府最后方,走到那里,要穿过不少庭院和阁楼,虽然每年都有一次机会来到这里,但看着这些优雅的居住环境,这些外姓人们仍旧掩饰不住眼里的艳羡。那些在杜家做了随从和仆人的外姓人,此刻就好像别人是来参观自己的家一样,一个个觉得特别有面子,昂首挺胸,红光满面,抬着下巴用高傲的余光看着这些陆续进来的人们,恨不得将鼻孔对着天,仿佛是在嘲笑他们没见过世面。 杜家练武场很大,足以容纳万人,武场外围是用粗壮的树干为栏,东南方位置则设有一个帅将台,此刻上面中央位置布好了三把并排的白蛛虎皮坐椅,其座下两侧则一边布置了两把黑角豹皮座椅,一看便知是为七位重要之人准备。 而武场中央,那些统一穿着杜家紫色练武劲装的杜家弟子们,整齐地排列在场内,配合那风卷黄沙绕舞,虽然只有近千人,但倒也颇具气势。 镇子的外姓人看到这些修炼之人还是颇为敬畏的,看向他们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点躲闪,若是见其中有人望向自己,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急忙装作寻找站的地方,然后往人群里挤。 外姓人站的地方偏左,有一排排木墩,本来是杜家子弟用来打坐修炼的,但有这种全镇大会时,这些木墩便成了外姓人的座位。但他们没一个人坐下,因为他们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镇里的外姓人陆陆续续的差不多全到了,他们接头交耳,低声地说着这些和他们遥不可及的东西。 “诶,老莫呀,上次招生,我可记得就两个娃娃被录上了吧?”一个头发花白,牙齿稀缺的老头子用拐杖捅了捅旁边的另一个老人。 “嗨,这都三年啦,我哪记得。”那个被叫做老莫的老头摇了摇头,“反正这种大会,和我们这些外姓人又没什么干系,我们只要安安心心的跟着杜家的人凑热闹,然后散会了,领一个他们发的晶石就够了。” 一个短装打扮的中年男人听了他们的对话,似乎也来了话瘾:“你还别说,那个藏老头子捡的那个叫陆离的娃娃,听说是自学成才,好像也是修炼者,说不定这次也会去参加选拔呢,这可是给外姓人长脸啊。”
“噗,哈哈,你说什么,你说镇西角铁匠铺的藏老头子?”一个眼睛狭长,长着老鼠须一般的八字胡的男人听到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接口道,“他捡的那个小畜生我见到过,顶多也就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这种程度就说他是修炼者,还可以参加选拔?哈哈哈,杜家的弟子都不敢全部去参加吧?你这样说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哈哈哈。” 那个短装打扮的中年男子是个布店老板,陆离以前买过几次兽皮给他,他每次拿到那些兽皮,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的,因为那些虽然都号称低阶凶兽,但没有点本事可绝对猎杀不了,尤其是在那个深不可测的后山,因此他刚才才有那么一说,可现在,他话才落音呢,就被嘲弄了一番,一张方脸顿时青红交替,心下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那个眼睛狭长的男人见中年男人凶怒地瞪着他,笑声未落,脖子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他低头干咳了几声,然后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假装看其他人。 “呵呵,铁匠铺那个叫陆离的小伙子我看还不错,修为高不高我不知道,但据说他连杜家族长的女儿都不怕,总比那些低头哈腰,做牛做马的杜家杂役好啊,有骨气!”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冷笑着插嘴道,“对了,我听说杜家好像有个叫‘猴屁股’的杂役吧?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天去用热脸去捂杜家的冷屁股,才有这个称号呢?” 这个妇女的话一落,那个刚才还被气的不行的中年男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旁边一些听到了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哄堂大笑了起来,除了那个眼睛狭长、长着八字鼠须胡的男人,他听了之后怒不可遏,用鸡爪似枯瘦的手指着中年妇女,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气的浑身直发抖。 原来,那个常常跟在杜思嫣后面的跟班小猴,候辟谷,正是他的儿子,而这个有学问的“好名字”也正是他的得意之作。可不记得是哪次陆离在镇子外闹的鸡飞狗跳时,一声声调侃,将“猴屁股”这个外号给传开了之后,许多外姓人明面上没笑话他,却一直背地里用这个作为笑谈,让他的面子全无。于是时间一久,他恼羞积累,便也对陆离怀恨在心,平日里最听不得有外姓人帮陆离说话。 可当面揭了他疤的中年妇女一点也不怂他,见他怒视自己,就这样叉腰反瞪过去,两人就像斗鸡般互不相让,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旁边的群众见了这场小闹剧,自然是喜闻乐见,纷纷起哄,巴不得他们闹得更大。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将这个气氛打破了: “诶诶诶,别闹了,你们快看,好像是杜家长老们进来了。”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目光也立即放到了练武场入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瞧。 “真是个泼妇!”那个眼睛狭长的男子知道自己也奈何不了她,暗暗骂了一句,借此台阶将脸别过。 “哼!就你这瘪孙样,还敢把老娘怎么地。”中年妇女见状,自觉胜了一筹,挣足了面子,就像是得胜的公鸡,得意地一甩头,然后也看向练武场入口,可她才一眼看去,就蓦地睁大了眼睛,本还想乘胜追击骂上几句的嘴也立即紧紧地闭了起来,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