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讨厌的人
李花儿一听见那声音,先垮了脸,微愠道:“她来做什么?” 来的这人,正是本家的柴氏,李花儿最近最讨厌的人。 暂时没有之一。 自从陶家倒掉、李大成为了军屯督卫、李花儿开了木匠铺子之后,李家的族人,突然就都贴了过来。 而大约因为柴氏和自家比较“熟悉”,所以经常来的,就是这位本家的三婶娘了。 今儿哭诉家里无米、明儿哀戚家中无面;忽而跑来说家里有人病了,忽而又来说家中谁嫁不出、娶不起了。 每每来,说到最后,都是个钱字。 一开始的时候,李大和张氏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她哭由她哭,二人就哼哼哈哈一阵子,不接茬。 奈何不住柴氏天天来。 更重要的,则是李大这夫妻二人,都是宽厚的性子,人在自己眼前哭了几次,也就心软了。 每次或几十个铜板、或几碗粮食,少不得给些。 第一次的时候,李花儿气坏了,难得和李大与张氏生了气,饭都不肯吃。 还是李大闷了半天,和她说:“前些日子,方山进城,听见有人在说,如今我们有了钱,就不关照族人了……还说咱们父女是个心狠的,连族人都能动手的。” 说得李花儿想气,也气不起了。 这人呀,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永远不管这些流言蜚语。 而就算自己不在意那些话,李大和张氏也不可能允许这种污名,扣在自己的头上。 “我们家里那样苦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说句话?这时候倒出来打不平了。”彼时,李花儿抱怨道。 张氏搂着她,安抚道:“那时候,他们不也说是本家心狠吗?都一样的。” 谁看着弱一点,就容易得了外面看热闹人的偏心,自古皆然。 李花儿依旧嘟着嘴:“那也没见他们改了……” 倒是李大听见这个话,挠挠头,说了一句:“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咱们好歹,还要些体面的。” 一句话,把李花儿逗笑了。 最终,她也没办法,只得叹了一句,不再说话了。 好在,这对夫妻虽然屈于外界的流言蜚语帮着本家,但一来,他们不肯动李花儿的钱,二来,是怎么都不肯回李家祖宅半步。 “我爹娘在这里。”李大指着牌位,第一次将柴氏的脸说红了。 不过,对于本家族人来说,只要能要到钱,管他那些事情呢。 本来这事情到了这一步,李花儿都无奈接受了,只是不想过多去搭理那些人了。 可是最近王五的事情,又让李花儿非常生气。 她笃定,王五一定就是本家这些族人搞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又藏着什么阴谋就是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是看着自家好欺负了。 …… 张氏知道李花儿不喜柴氏,忙对她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自己则掀帘子走了出去,道:“原来是她三婶子,快进来吧。” 柴氏忙踮着脚小跑进了屋子。 一进屋,她就对李花儿满脸堆笑道:“哟,花儿今儿回来了?果儿可还好?福宝可真是又大了,来,三婶娘抱抱。” 说着,便伸过手来要接福宝。 李花儿依旧坐在那儿,只是偏了偏身子,避开她的手,笑道:“福宝刚醒来,气性大,怕踢了三婶娘。” 柴氏依旧是满脸堆笑地收回手,不见半分尴尬。 而李果儿则是问了声好,就拿了本书,坐在李花儿后面,只差没将脸都埋在书中了。 死丫头。 柴氏看着李果儿的样子,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而张氏则给柴氏让了个坐,说了两句话,就去厨房备茶了。 李果儿看见,忙也跟着出去,不肯看柴氏。 柴氏在地席上跪坐下,又问李花儿:“我听说你前几天在城里受了委屈?是怎么回事儿?” 李花儿轻轻拍着福宝,似笑非笑地答道:“不算什么委屈,有县令青天在,事情也就过去了,何必再提?” 柴氏被她不阴不阳地顶了回去,依旧是毫不生气,而是笑得更殷勤了。 “是呀,花儿如今独自在外赚钱营生,可是不容易的,”她的语气里带着假惺惺的怜惜,“那些不要脸的男人,谁都想着过来占个便宜呢。”
李花儿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她因着王五的事情,对本家人有了地方,所以格外留心。 况且就算她不留心,柴氏这话说的,也是意有所指地难听。 “那也要占得到才好,”李花儿冷笑道,“如此这个,不就是便宜没占到,反而折了自己一家进去吗?” 柴氏噎了一下,好容易才没掉了笑脸,只是道:“是,正是,还是花儿本事。” 一时张氏和李果儿进来了,见她们难得还能说了这会子话,便笑道:“三弟妹喝茶,你们说什么呢?” 李花儿抢在柴氏之前道:“三婶娘问我前几天有人来铺子生事的事儿呢。” 李果儿听见,偷偷看了柴氏一眼,不说话,又坐回到李花儿身后,依旧拿起了那本书看着。 柴氏假笑道:“是呀,我在说花儿也不容易。” 张氏听说,也叹气道:“可不是呢?也亏得这孩子厉害,又遇上了县令明白,换了别的孩子,指不定要怎么哭呢。” 柴氏捏着手帕,笑得有些难听:“可不是嘛?咱们家花儿那是什么人?莫说咱们县了,平水州里都是头一份儿的。” 李花儿懒怠听她这假意藏jian的奉承,又见张氏回来了,便起身笑道:“娘和三婶子说话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下了。” 说着,再对李果儿道:“果儿,那红包袱里,有柯掌柜从烨丘带回来的徐记麦糖,拿出来让婶子也尝尝。” 说话的时候,还使了个眼色。 而后,她再转向柴氏,笑道:“三婶子也尝尝新鲜,挺好吃的,就是有些粘牙,怕婶子吃了,话都说不了呢。” 说的是玩笑的话,面上也是笑意盈盈的,可是柴氏总觉得那话,好像是个针,就刺在了她的心上。 她表面上笑得诚挚:“哎哟,到底是花儿,我也听过这徐记麦糖呢,可惜没吃过,今儿托赖花儿,也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