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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惊鸿照影

    云绣还真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身材,苦憋着脸,“逐君哥哥,真的胖了好多吗?”

    慕逐君刮了下她的鼻子,“胖点好,以前太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虽然现在胖一点,但还是有点弱不禁风,你最好再胖一点。”

    季无衣插嘴,“其实他只是委婉的想告诉你,以前你瘦的时候呢,让人很想保护你,现在胖成这样啊,让人很想把你当门神贴在墙上辟邪。”

    “……”

    慕逐君笑了笑,“好啦,不要理无衣,他胡说八道,过两天我就带你来吃好不好。”

    绮月说,“看吧,还说你不宠她。”

    很长的主街,来往穿梭的行人,看到王上的车驾都自觉地站在路边,右手扶胸口弯腰行礼,骨笙骑在马上,微微笑尽可能做到和每个人打招呼,甚至下马走到人群中,抱抱三个月大的孩子,和打铁的男人互相碰拳,喝一口摊上女人送来的羊奶酒,人群中不知谁起哄,“王后,王后。”绮月愣了愣,理了理衣袍在侍女扶珠的搀扶下步下马车,朝众人微笑,那个妇女又递给绮月一杯羊奶酒,绮月微笑着接过,正要掩袖喝下。

    “且慢。”骨笙开口,绮月的杏眼看向他,“你身子弱,羊奶酒太烈,这杯,我替王后喝。”

    手触碰到绮月的手,骨笙笑,一口饮尽杯中酒。人群中一片叫好声,“南夏王威武。”

    绮月站在骨笙身边,她穿着长及地的广袖汉服,斜领右衽,上绣兰草花边,裙裾上展开碧白相间的垂丝兰花,腰带上系着吉祥玉佩,头发梳成精致的流云髻,斜插着一根大拉翅凤凰展羽玉簪,骨笙一身藏青色长袍,豹纹坎肩,卷发上戴了一个宝石王冠,两人站在一处倒是一对绝佳的璧人。

    “走吧,上车,我们回宫。”骨笙牵起绮月的手,绮月笑了笑,“是,我的王。”

    当终于看到南夏王宫的真容的时候,云绣确实是吃了一惊,一路过来看见的大多数民居都是石头房,所以猜想南夏王宫就是很多很大的石头房聚在一起,却不曾想,王宫竟然是如此正统的汉式建筑,青石筑成的城墙,门洞上方的石上楷体书着“南夏”两个字,城门也漆成红色,门前两个大石狮子,竟是和临安王宫无异,城中士兵远远望见王旗飘动,将军朵以一声令下,“开城门,迎接我王。”

    大铁门被两排士兵合力拉开,嘎吱嘎吱作响,云绣偷偷探脑出去看,门里跑出几排兵士井然有序的站在门外,手持刀枪站立。各各身上穿着战甲,头戴铁盔,上插一根鹫毛。

    云绣还想往外蹭一点看看王宫,被慕逐君拉进来,“进去了有的你看的,乖,不要闹。”

    季无衣伸了伸懒腰,“是啊小妹,进去呢,先学哥哥我,找个风水好一点的屋子,让人把被子铺好,躺上去,先睡一觉,然后醒过来,找那王宫里最好的厨子坐一桌烤rou,注意哦,羊rou牛rou无所谓,猪rou也可以,一定要是身上最鲜嫩的部位,比如羊肚子上的rou,那最是滑嫩,想想啊,在露天找一个炉子,火生热了,拿个架子,把rou放上去烤,然后撒上葱刷上酱,然后一口咬下去,那滋味,哦,真是毕生难忘,无与伦比的享受啊…”

    “……”一车的人盯着季无衣目瞪口呆。

    云绣支支吾吾,“你,你居然已经想到要去吃烤rou了?你这脑子里除了吃还能想点上点台面的事情吗?”

    季无衣摇摇扇子,“有啊,我等会儿要去算个风水,找个好一点的屋子,早晚温差不要太大,这几天都冻死我了,真是的,还好我体质好,不然早病了。”

    “这么说你真的应该找一个好点的屋子,万一里面有个女鬼呢,顺带收拾了你这个妖孽!”

    “唉,小妹啊,你这么说话只能说明你太不了解我了,像我季无衣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鬼见,鬼也愁啊,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鬼见愁。”

    “是挺愁的。”云绣瞪了他一眼,“鬼都受不了你的啰嗦吧。”

    慕逐君问绮月,“阿姊,我记得当年送亲的时候,这南夏王宫还是一座宏大的石头城,怎么今日一见,竟是另一个西慕临安?”

    “我嫁来这里没多久,实在想念西慕的紧,又回不去,思乡之情无法排解,骨笙就找了一起随行的汉人师傅,仿照临安宫的模样给我造了一个南夏宫,虽说只是十分之一的形似,但是却也是他的一份心意了。”

    “绮月jiejie,这南夏王听起来对你真的是不错,刚才在下面帮你挡酒,还为你建南夏宫,真是让人羡慕。”

    绮月低了头,其实骨笙为她做的何止是这些,生孩子的时候她难产,骨笙站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后来竟是忍不住要冲进来,被图昆和吉雅拦住才罢,南夏宫建好后,便和她住在这里,其他的姬妾嫔妃全都住在对面石头城老王宫内,骨笙处处迁就她,其实按照正常的速度,早在半月前就可以回到王宫,是绮月一心不想这么快回去,总在路上拖延,光是图昆的农场就住了有半个月,骨笙也不说破,每当她说想做什么,他总是微微笑说好,然后去把原来的计划改掉,看过很多的史书,书里写过不下数十位前朝和亲的公主,她们都曾经经历过什么呢?有的被丈夫时刻监视着,失去人身自由,有的受尽**,想死却不能,有的迫于无奈,在丈夫死后还要嫁给丈夫的弟弟,甚至是丈夫的孩子,备受**非议,比起她们,她真的,真的是太幸福了,骨笙那么温柔的人,如果没有年少时的芳心错付,她只是为了国家利益远赴别国和亲的公主,也许一生困在这座异国王宫内,也不会有别的想法,这样会幸福吗,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否定的,她只会记住她的使命,然后对骨笙的深情说抱歉。

    所以,绮月突然明白,一直横在她和骨笙的感情之间的,不是那个年少初遇的卖汤饼少年甄维梓,而是两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改变的身份,他是南夏王,她是西慕公主,他们的结合,注定是为了两国的邦交,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得失,个人的荣辱,个人的爱恨,都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微不足道。

    所以这一生,可能只能这样任由骨笙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入深宫,用一生埋葬自己的爱情,只求史书会在某一页写下,他某一个惊鸿瞬间,她给他的如花笑颜。

    入了宫,很多事还是要走必要的程序,云绣的身份是绮月从西慕国王宫中带来的侍女,被安排和绮月的贴身侍女扶珠住在一起,绮月也和扶珠交代了云绣和自己的关系,示意扶珠在日常生活中照顾云绣,云绣嘴也很甜,对着每一个见到的人都笑呵呵的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没过多久竟是认识了南夏宫里大多数的人,从小宫女到公主王子,很多都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慕逐君和季无衣的身份是宫廷乐师,被分配在乐师居住的地方,乐师的住所在老石头城王宫里面,为此季无衣不满了很久,止不住的和慕逐君抱怨,“我说凭什么呀,南夏王宫挺好的,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这石头屋里啊,你看看这屋里头,真是有够寒碜,居然连地毯都没有!”慕逐君不理他,径自取了一块抹布把周围有灰尘的地方擦了一遍。

    “喂,我说,你不是一个皇太子吗,你忍得下这种地方?”

    慕逐君白他一眼,“你现在抱怨也没有用,还是得住在这里,不然你自己去找能住的地方啊。”

    “哼,去就去,我告诉你,找到好地方了别来求我让你一起住。”

    季无衣甩了袖子就出门去,慕逐君淡淡一笑,把周围拾掇一下,弄出一块能坐的地方,坐下,拿出包裹,打开,明黄色的布包着一个方形的盒子—传国玉玺。

    在南夏这段日子,还是需要谨小慎微的,南夏国的兵力不容小觑,百姓男女皆兵,都是那么的骁勇善战,要完全掌握这一支力量,才能在外部给慕邺沉重的一击。

    没一会儿就听噔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慕逐君冷笑,把包裹推到枕头底下。

    季无衣气急败坏的冲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出个破宫还要腰牌,别逼我动手打出去。”

    慕逐君就淡淡瞥了他一眼,站起来,出去。

    季无衣跟出去,慕逐君手背在身后站着。

    “你有办法了?”

    “没有。”

    “那你出来站着干什么?”

    “外面空气好,里面闷闷的,出来透透气。”

    “……”

    “这里的人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竟然连打扫都不打扫。”

    “你也不要冤枉了人家,这里就是打扫也没有用,风沙那么大,打扫完没过多久只要来一阵风屋里就是你看到的那种情况了。”

    季无衣也找不到发泄的办法,感觉现在搞点破坏可能还要自己去清理掉,愤愤然进屋去转了转,骂了几句终究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