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一件事
深圳的士分三种颜色:绿色――只能在关外跑;黄色――只能在关内跑;红色――关内关外通吃。 红的虽然内外通吃,但通常只有去机场,或更远,比如东莞,它才肯出来,关外不容易看到。 宋建华住华侨城,坐上红的就能一步到位,否则要在南头关口换车。我陪着他等了一会,没见着红的。 他说:“老刘,你赶紧走,你朋友还等你送钱呢。你放心,到南头关口换车就是了,我知道。” 我不放心。他的酒量如何我心里没数。一瓶五粮液68°原浆,我俩平分,我没事;他表面上没事,脸不红,走路不晃,实际上有事没事就不知道了。我不放心的原因是他手上的东西太惹眼,祖母绿,劳力士,都是危险的根源。 我听说过一件事:大白天,有个老板坐的士,在南头等着排队过关。那年头,每一辆进关的车辆,大巴,小车,货柜,都要停车接受检查。的士也一样,要察看客人的证件。深圳身份证,或者非深圳身份证加边境证,这两样你得有一样,否则,只能止步关前,望关兴叹。那年头,多少人因为没证被阻在关外,多少人在求助于蛇头时,失财失色。唉,不能说,说多都是泪。 这位老板大意了,胳膊搭在窗沿上,硕大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被路边一位男子瞅个正着。男子不紧不慢走到跟前,从腰里抽出砍刀,只一刀,就把戴着钻戒的手剁掉。男子把掉到地上的断手捡起来,捋下戒指,把断手又扔回车里,据说还说了句“老板,赶快上医院,还能接上。”然后不紧不慢消失在路边巷子里。身后车上,老板捧着断手惨嚎不止。 这个故事给我的印象太深刻,我担心它会发生在宋建华身上。雨已经停了,月亮十分皎洁;祖母绿,劳力士,都是给点光线就灿烂的东西。 我说:“老宋,这样吧,我把你送到南头关,然后各回各家。” 他摆摆手:“老刘,没必要,你还是走吧。” 他这一摆手,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 宋建华拗不过,跟我上了同一辆绿的。我把他送到南头关,看着他上了红的,交待他到家以后给我电话,并且记下红的的车牌号和运营公司,还跟红的司机聊了几句:“师傅,我这朋友喝得有点多,到地方后,你盯紧点,别让他落下东西。” 红的司机点头应承:“老板,你放心。”
宋建华坐在车里哈哈大笑:“老刘,你这是十里相送啊,赶紧走吧。” 我这才往回赶。 路上,绿的司机对我说:“老板,你心挺细。” 我说:“这话从何说起?” 他说:“我看你绕到车后,往手机上记车牌号。” 我说:“你知道我朋友戴的表值多少钱吗?” 他说:“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但我往大里说:“五六十万。” 他侧脸看我,先往脸上看,再往手上看。 我说:“你不用看,我的搁家里没戴。” 宋建华差不多跟我同时到,我刚下车,他电话来了:“老刘,我到家了。” 我说:“你东西有没有落下?戒指,手表,手机。” 他说:“都在。” 我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