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报旧恩将军行千里
第五章报旧恩将军行千里 出城西行,经渡口至江心之洲,江州亭便立于此地。 说是亭,其实是店,两百来年的老招牌,店家的手艺闻名遐迩,再加上此地风景甚好,又兼是旧城遗址,在此地留下墨宝的文人sao客更是数不胜数——老赵所乘渡船行至江中便见得那头热闹非凡,小三层的楼台上尽是那些卖弄满腔风月的白衣才子,温婉的伶人细细的陪唱卖笑,不少意气风发之士面对着大江抒发着才情壮志,然后那些个酒客就好似看戏一样大声的喝彩。 离得近了,其他的东西才逐渐看的清楚了起来——这两百来年的江州亭也正是生意鼎盛,除了正当中的三层楼阁之外,整个江心洲都建满了精美的房屋,看起来颇有一种古时的游乐园的感觉。 而这人参果的拍卖之所,也正是在这主楼之外的院落之中。 “这位客官,您……”一下船,侯在渡口的小二便迎了上来,满脸的笑容就像是看到了散财的童子,口里也是带着标准的行话——不过这话还没说一半,他就愣了下来,因为接着赵冕的后面,敖幸背着剑匣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除了美丽的外表之外,那一对额上的红角更是让他惊得向后退了两步。但这小二的职业素养也算是极其的强,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很快稳定了心神,重新笑吟吟的迎了上来,“看来这位客官也是冲那仙家之物而来?来,这边请。”他弓着身子,引导着赵冕向一旁的院落走了过去。 “小二,看你这样子,今天冲那玩意来的人,当的是不在少数咯?”跟着小二慢慢走向地方的赵冕也没闲着,他从荷包里摸出了二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向店小二搭话道,“可不知都有些什么稀罕人物来了这里?” “要说稀罕也没客官您稀罕,但是这些个人凑一块来,也的确是可以给您说道说道。”看到老赵手里的银子,店小二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他谄媚的笑了笑,委婉的表达了他的意图,而赵冕也没藏着掖着,随手就把这二两银子扔进了小二的怀里。于是笑开了花的小二接着说道,“这仙果大家都听说过,但平日里谁见过吃过?今儿个居然能见着实物,当然是天南地北的稀罕人都来了个全乎。那些个凑热闹的凡夫俗子我也不跟爷您嚼吧嚼吧,浪费时间,就单说这些个奇人异士,比如昨儿个一大早就有一位从西边来的壮汉,瞧着身高估摸着有八尺往上,手里拎着镔铁长刃,身上披着虎皮狼毫,站在那里如同铁塔一般,一身的血腥之气,怕不是从战场上打过滚的人;夜里又从北边来了仨道士,说是道士却又不是穷道士,浑身的黄白之物,衣服上更是金镶的八卦,满身的富贵之气,言谈举止更是颇有几分桀骜,怕不是那皇城相府之人;今儿个一大早又从东边来了几位姑娘,几位姑娘乘舟逆浪而来,脚步轻巧非凡,从那花草之上踏过却不伤花草,更是未沾滴露,而且言语之间不似咱中土之人。” “哦,有点意思,还有么?”赵冕一边听,一边暗自点头,然后继续问道。 “没了,爷,剩下的不过就是建邺城里的那帮富家子弟,跑的过来凑个人场,算不得什么值得注意的奇人异士,除了城北的王家秀才有几分文采,可以听听之外,都是些凡夫俗子而已。”店小二恭敬的回复道,然后他在一个院落的外面停了下来,指着门里说到,“包场的人说过除了来这里买仙果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准进去,所以小的我就只能送您到这儿了,不过要是有其他的什么需求,您在这门口喊一嗓子,小的马上就来。” “行吧,去忙你的。”赵冕点了点头,然后也不管店小二的其他动作,径直走了进去,一路懵懂的跟着的敖幸也只能默默地背着剑匣跟了上来。 和预想之中的一样,这院落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除了那帮子满身书卷气或者铜臭气的年轻子弟之外,刚才店小二提到的三拨人一个没剩全都待在这个院子里——那铁塔一般的壮汉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发呆,三名道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着什么,四位姑娘则被一帮垂涎美色的富家子弟围在了中间。而赵冕一带着敖幸走进来,立马就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眼光——敖幸这块招牌,的确太亮了。 那些个富家子弟虽然惊叹于敖幸的美色,又对她头上的双角有所顾忌,但是除此之外就没了别的反应。而剩下的三拨人各自的反应就有点意思了——三名道士停下了谈话,其中一个掏出了铜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领头的那个则在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敖幸之后向老赵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四位姑娘有三位看了一眼敖幸之后又瞥了一眼老赵,然后就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不再理会这边,而剩下的那位则是分开了那些个围着她的富家子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至于最后那个铁塔一般的汉子,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敖幸之后,又观察了赵冕一会,最后才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向这边走了过来。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和那位不断被拦住的姑娘不同,这铁塔一般的汉子人见人躲,所以尽管他离得比较远,却是第一个走到老赵身边的人。他有些拘谨的冲着老赵一抱拳,然后说到,“在下张震,字太平。” “本人赵冕,山野之人没有表字,勿怪。”赵冕客气的拱了拱手,然后问到,“不知太平兄有何指教?” “阁下客气了。”张震有些犹豫的移开了视线,然后又咬了咬牙继续回过头来说到,“太平是个粗人,不识得那些个弯弯绕,这里也就直言相问——不知阁下对这人参果是否意在必得?” “区区而已。”赵冕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不过是听闻这里有这一场仙果买卖,过来捧个人场,那仙果我可拿来无用。”说罢,他话锋一转,向着张震问到,“不过听兄台之言,看来这人参果对你颇有用处?不置可否说道一二,说不得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这……实不相瞒。”对方有些犹豫的一拱手,“在下的确是有要事需要借这仙果一用。” “哦?是何要事?”赵冕一挑眉毛继续追问道,“这人参果不过是延年益寿之补品,最多算上有增元补气之功效,练气之人拿去增长功力倒是不错,像你这般军旅之人拿去又有何用?看你也并非俗人,莫不是信了那三百六十年之言?” “并非如此。”张震苦笑着摆了摆手,“说来话长,但是在下其实只要这果子的一片做药引而已。在下曾经罹难于山中,逢他人搭救方留的此命,本欲以此身相报,奈何在下在军中仍有职位在身,只得就此作罢,但前日听闻恩公之女身患体寒奇症,周身仿佛寒冰围绕,触水成冰。是以为报先恩,在下多方打探之后总算是在西牛贺洲的长寿仙地求得一方可治此病,然其余诸味奇药仙草介已齐备,唯独少这一味药引。” “哦?以人参果为药引?”赵冕笑了笑,“我倒是听过一方也是以人参果为引,可那是用来拔除修士练气之时造成的冗余沉积的气力的,你打听的这一方,怕不能用来治根,只能暂时治表吧?”
“阁下心若明镜,太平不及也。”张震拱手苦笑道,“诚如阁下所说,此方只能起到引寒冰之气散于体外之作用,乃是治标不治本之法,但恩公之女苦于此病旧已,太平只能先寻一饮鸩止渴之法,然后再徐徐图之。” “嗯,周身冰冷触水成冰,怕不是根本不是病吧。”赵冕笑了笑,“那长寿之地的人给你的方子也有点意思,这方是给修士用的,凡人吃了不去引导药力,根本就是浪费药草。” “这……阁下的意思是……?”张震若有所思的问到。 “你那恩公之女,怕不是修炼的某种功法走岔了道,现在阴气外泄无法自抑吧?”赵冕笑着点出了关键点,然后一翻手从行囊里掏出了一本书递了过去,“这是讲如何散功,并且进一步巩固根基的东西,如果等会能拿下人参果,你就合着这玩意一起拿去给你那恩公之女看。” “这……”张震有些犹豫的看着赵冕手上的那本书,看起来很想要,但是又不好意思真伸手去拿的样子。 “大个子你不要我可拿走了。”而正在此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插了进来,那位姑娘总算是打发走了那群富家子弟,顺利的来到了赵冕的这边。 “别担心,这玩意没那么珍贵,真就是个基础东西而已,而且对我来说完全没用。”赵冕笑呵呵的将手里的书塞到了张震的怀里,然后扭过头去看着刚刚过来的姑娘,“那么,这位姑娘又有什么见解?” “也没啥,就是对你的身份挺感兴趣的。”姑娘笑嘻嘻的看着赵冕,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宜嗔宜喜,大概只到赵冕胸口的身高让她只能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大汉。她伸手指了指安静的站在赵冕的身后,当一个人形挂件的敖幸,然后说到,“能让一位龙女这样跟在身边的家伙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而且她看起来还这么的安静并且听话,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呵,是么。”赵冕笑了笑,但是却没有给出更多的后续,他转头看向了房间的方向,而在两秒钟之后,张震和那位姑娘也转头看了过去——今天的主菜,终于上场了。 一个贼头鼠脑的家伙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就和听说的一样,这种家伙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寻仙问道的人——一撇山羊胡,滴溜溜转的贼眼,四条卧蚕眉,圆嘟嘟的小脸,短粗的四肢,顾盼之间充满了jian滑的气息,如果不是他身上实在感受不到变形的气氛,在场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耗子成精。 “哎呀,真是让大家久等了。”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笑嘻嘻的走到了人群之前,然后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用锦缎包裹着一个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将锦缎打开,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人参果,“来,这就是人参果了,就和一开始说的一样,这仙家之物虽然用黄白之物去衡量有些过分,但是我手头有点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是么?所以,各位,出价吧,底价是——”他发出了尖锐的笑声,整个人就像是jian计得逞的老鼠一样,不停的抖动着,“——十万雪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