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个人
“你…”霄乐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个青烟凝聚成的女子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霄乐，并不言语。 “那个人，你一定知道的吧？你一直都知道。因为你就寄宿在这块熙玉之中。所以他到过哪里，说过些什么，见过哪些人，你都知道。”霄乐缓缓说道。 “是的，我知道。”女子冷冷的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见他一面？”霄乐突然间竟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我曾约他出来一次，他没来。” “他已经告诉过你原因了。” “我知道。” “那你…” “想说我无情吗？我的确就是无情。”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我本来就是这样无情的人。”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明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你也不去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阻止了又能怎样？这就是命数，更改不得。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 “你当真如此狠心？！”霄乐有些愤怒地说道，虽然这事和自己无关，但也总感到有些愤愤不平。 女子幽幽的叹了一声，“天道定下的命数，又岂是你我这等凡人所能更改？” “……”霄乐有些吃惊，她说出的话竟和那人是如此的相似。 “你作为鬼的命，也不会太久了。我也是。” “你怎会……” “我的魂魄早就分离了，现在的我不过的一魄而已，三魂七魄分离得久了，也会死的。” “你就不想着去寻回那剩下的三魂六魄？” “寻回了又能怎样？也不过是一只三魂七魄俱全的鬼罢了。况且，所有人都逃不过命数，即便做了鬼，也是按着天道定下的命数在运转着。” “你…和他，好相像。真的太像了…”霄乐感慨道。 “那不过是我们都共同经历过一些事而已，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们都无法抗拒这早已定下的命运。” “你还是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不肯见他。” “相见不如不见。”她淡淡地说道。 霄乐忽然有一种空虚之感，仿佛和他对话的不过是一块石头。 他们两人就好比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虽然彼此间相互陪伴左右，但两颗心却永远无法走到一起。 有情还似无情！这女子究竟是否真的有情，霄乐已经分不清了。霄乐自认为能够分辨是非黑白，但眼前的女子却让他琢磨不透，甚至看不清楚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是好是坏，是有情是无情，是善是恶？霄乐看不出来。霄乐从来没有这样无法看透一个人，即便一个人隐藏得再深，总会有点端倪可寻，但霄乐什么也没有找到，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她一定有着一个极其重大的理由，她的一切行动，都受这个理由的支配，然而她为的究竟是什么？霄乐并不清楚。 你明知道对方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你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因为对方仿佛石头般坚硬，完全没有破绽。 就在霄乐胡思乱想之际，空中的那股青烟已经慢慢淡去，只余下一个人形的轮廓，随着一阵清风吹来，瞬间消散在空中。 手中的熙玉也早已不再有任何的光芒，看上去不过是一块寻常的玉佩。霄乐尝试着呼喊了几遍，熙玉再无任何反应。但霄乐清楚地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并不是梦。 霄乐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夜已深了。 忽然，霄乐看到街角处似有人影闪过，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一个窄胡同之中。 胡同墙边，只见一个白衣模样的人正用锁链勒着另一个人的脖子。那锁链看着很粗大，应该相当重，但那人使起来却得心应手，完全没有不适的迹象。这人看起来力大无穷啊。 由于那人几乎是背对着霄乐，所以霄乐也没有看清他的脸。只见他头戴着一顶高高的白色帽子，一头长发遮住了脸，从长袖中伸出的手臂也是苍白无比，一袭白衣，看着是和裤子连在一起的那种，一体的。袖口极其的宽大。 “哐噹”一声，玻璃的破碎声传入霄乐的耳中。原来那个被勒住的人松了手，手里的酒瓶从半空落下，摔碎了。原来是个酒鬼。 而这一声脆响，也将霄乐的思绪拉了回来。赶紧上去救人！ 霄乐急忙朝前奔去，同时一手抓住那白衣人的肩膀，用力往旁边甩去。这一抓之下，霄乐顿时发现有些不对头。好像直接抓到了骨头一般，几乎没有rou。这人竟廋成这样？霄乐也没多想，直直往一旁甩去。 “咚”的一声，那人重重地撞到对面的墙上，那被勒着的人趁机逃了出来，哇哇大叫着朝胡同口跑去。想来是酒已经醒了。 就在霄乐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咻”的一声，锁链划破空气，以极快的速度朝那逃跑的人射去！ 下一刻，锁链已经再一次缠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同时锁链快速收缩，那人往后便倒，沿着地面朝霄乐这边拖了过来。 霄乐暗暗吃惊，这里竟有这般的高人！回头看去，只见月光下是一张惨白无色的脸，奇怪的是双唇红艳似血，与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只见从他那宽大的袖口里延伸出了一条粗大的锁链，另一头正锁着那个酒鬼。 这人丹凤眼，双颊上似有殷红。就在霄乐正准备再次阻止时，只听到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奉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惹祸上身。” 这人竟能看到身为鬼魂的霄乐！霄乐吃惊之下，随着“咯”的一声，那酒鬼竟已被扭断了脖子，随着锁链一点点地收缩回那黑洞洞的袖口中，酒鬼已躺在地上，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锁链也已经抽离了出来，而那酒鬼已没有了生息，他死了。 这人身怀绝技，霄乐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逃离开去。 “你大限未到，我是不会带你走的。下次别再多管闲事。”那人眯着眼睛看着霄乐一字一句地说道。 “带我走？为什么？还有，你为何要杀死那人？”霄乐有些不满地问道。 “他阳寿已尽，而你阴寿未尽。”那人说完，已准备转身走了。 “你到底是谁？”霄乐脱口而出。 “阳间的说法是勾魂使者，西方则称为死神。最古老的叫法应该是牛头马面。” “你明明不像牛也不像马。” “你如果想看的话我随时可以变回原貌。” “他的魂魄呢？”霄乐有点好奇。 “你看不到他？”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的确，霄乐唯一看到的只是地上尘土上留下的那一道道锁链的痕迹。 那人并没有回答，拖着锁链一步一步地朝胡同的另一边走去，只留下锁链拖行在地上发出的“唦唦”声。 霄乐静静的驻立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就快淹没在夜色中。忽然一个机灵，自己干嘛不去看看他去哪呢？反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如跟上去瞧瞧。随即霄乐悄悄跟了上去。 霄乐跟着那人一直走，走了大约半小时的路程，那人忽然拐进了一个酒吧之中。 去酒吧干嘛？难道勾魂使者还会去喝酒不成？看来这个牛头或马面和上一次看到的并不同，否则肯定会认识自己。也就是说地府派出去的牛头马面，不是只有一对，很可能有好几批好几组人马。 霄乐一脚跟着踏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酒吧竟另有乾坤。 四周冒着冰凉的寒气不说，里面温度简直直降了几十度，可能有十度以下，冷得霄乐直想打哆嗦。又怕打草惊蛇，霄乐只得忍耐。 霄乐跟着那人走进一个包厢之中，那个包厢非常之大，里面同样不停冒着寒气，尽头处有一张乌黑的桌子，那人跪在桌前，坐在桌子后扶椅上的是一个满脸黑须面目狰狞的大汉。 只见那黑须大汉圆睁着眼睛，询问道：“事情办完了？” 那白衣人诺诺地答道：“是，张老三的魂魄已带到。” “很好。一小时候后王四的阳寿将尽，你快去准备一下。” “属下领命。” “退下吧。” “是。” 霄乐看得目瞪口呆，看来这黑须大汉是这勾魂使者的头啊。 不一会，又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进来报告已经完成任务云云。 看来这地府也够忙的啊。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想到这地府小分部居然会在酒吧里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霄乐根本连想都想不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批批的人马逐渐报告完毕，霄乐看着这会有些清静了，黑须大汉早已经躺在扶椅上闭眼休息了，霄乐悄悄地溜上前去，想去翻一翻桌上的那个册子。那本子想来就是阳间一直传说的生死簿了，虽说这分部的可能不全，但怎么说也有一小部分吧，总得见识见识，不然不是白来了嘛。 就在霄乐想伸手去拿那桌子上的册子的时候，躺在扶椅上的黑须大汉突然双目圆瞪，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呃…”霄乐一时语塞，不过灵机一动，已答上话来：“我叫霄乐，前几天死的，马面让我来地府报到。” “叫霄乐？几时死的，具体点！” 我怎么知道我是几点几分几秒死的？霄乐暗暗嘀咕。 “不知道。” “生辰八字。” 霄乐报上了。 “你不是我们这一组管辖的，我让人带你过去。” “哦。”霄乐话音未落，只见熙玉突然发出了光芒。 “这…这是何物？！”黑须大汉用手遮着脸，尽量避开这光芒。最终随着这熙玉光芒大盛，黑须大汉闷哼一声，霄乐也睁不开眼来。 等到霄乐尝试着睁开双眼时，哪里还有什么黑须大汉？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包间，没有寒气，没有了那张乌黑的桌子，扶椅，什么也没有了。和正常的包间完全没有两样，除了地方比较大之外。 霄乐又里里外外找了几次，确定什么也没有找到后，霄乐便离开了酒吧。 此时熙玉已经没有了那种耀眼的光芒，只是有着某种晶莹的光在玉中流淌着，运动着，让人觉得这玉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命，它活了。 “把玉给我。”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不容质疑的语气。 霄乐随着声音找去，竟不知说话的人藏身何处。 渐渐的，一个身影从夜色中浮现出来。那个身形有点熟悉。 没错，是那个玉中的女子！可是她不是在玉里吗？眼前的人又是谁？！ “你是谁？！”霄乐有些提防地问道。 “我就是她。”她冷冷地回答道。 月光下，那女子身形依然婀娜多姿，只是脸上布满了寒霜，没有丝毫的感情。 “我再说一次，把玉给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否则……”女子依然口气冰冷不容拒绝。 “否则怎样？”霄乐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你如果想知道，我也会成全你。” 霄乐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下一秒，女子已经极速冲上前来。朝霄乐的腹部就是一拳，霄乐本能的抬手想护住腹部，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喉间一甜，霄乐的嘴角已溢出几丝鲜血来。 好快的速度！ 霄乐一个后跳，与她拉开了距离。霄乐感到自己受伤不轻，已经有些呼吸困难。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但霄乐依然站立着，没有倒下去，这全靠自小磨练的不肯服输的坚强意志支撑着。 此时熙玉上的光线流转得越来越快，女子一直紧紧的盯着熙玉，下一瞬间，她再一次猛扑了上来。 此时的霄乐已经没有余力再去躲避或者反击了，因为没受伤的时候都不能躲避掉对方的攻击，更何况现在受了伤，身形速度必定迟缓，更是无法避得开。前面其实已经算霄乐走运了，在对方那一击打过来时，霄乐伸手想护住腹部的同时身体也微微后移了一寸，化掉了对方一些力道，否则现在霄乐肯定不只吐点血内息混乱这么简单，恐怕早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熙玉的光芒再一次凝聚成了那个窈窕的人形，和空中扑过来的女子相互碰撞在一起，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