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劫
朦胧间似乎有声音，似乎是一种低吟，然而就在我睁开双眼之际，声音停止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足以倾国倾城的脸，玲珑的身材，薄纱的衣着覆盖着的身体，若隐若现，无风自动，让人遐想连篇。 是她，那个几天前曾见过面的白龙。如今她竟已能化为人形，不知她是如何逃过了沉默书生的那一招杀招。 难道……？！ “不必担心，外面的那群人不过是昏过去而已。我并没有杀他们。或者说，如今杀不杀他们，已经是无所谓了。”她望着我，淡淡地说道。 “你竟能逃过了那禁术——邪神葬？”我带着疑问问她。 “这个问题，先别急。你先随我来。”她转过身，来到一副水晶棺旁边，看着里面躺着的人，说道：“这就是你一直想看的房间里的东西”。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错，左边的确是有扇门，就是我昏倒之前所触碰过的门。而她的身边，则是一副水晶棺材，里边，似乎躺着一个人。我慢慢走上前去，“这是？” 她别过脸去，说道：“你自己看。” “怎么会这样……？”我惊恐的看向她。 “不知道。”她合上眼睑，轻声说道：“能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点点头，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也许我的疑问，她的故事里会有答案。 …… 那是距今几百年前，究竟是几百年，她自己也说不清了。也许太久了，时间就变得没有了意义。 那一天，她经过数千年的修炼，已从白蛇修炼成龙，其中艰苦，已无需言语。 成龙的她，兴奋的遨游于蓝天白云之间，遨游天际，这之前的梦想，如今，已然实现。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在劫难逃，她注定，无法避开此劫数。 就在她感到有点疲惫之际，她来到了一处水潭，化为人形，饮水止渴。此时，眼前的一幕令她大为吃惊。只见水潭上空处突然裂开了一条细缝，裂缝越来越大，突然，出现了一条黑影，“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裂缝随即缩小，变为一线，最后消失了。 她赶紧跃入水中，如鱼儿般钻入水潭中，不一会，就找到了落水之物并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清秀冷冽的脸庞，此时正昏迷着。她抱着他来到了一处洞xue之中，生火，并试图叫醒了那个人。 看着眼前不停燃烧的火焰，男子眼中一片茫然，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突然，他开口问道：“今年是什么年份？”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如今是何年何月。 接着她告诉了他她所见的一幕，男子再度陷入了沉思。仿佛，又似想起什么，急急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有别人自那裂缝中落下？”他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着。 她摇了摇头，低声的回答道：“裂缝之中，只落下了你一人。” 男人闭上眼睛，打座着，气氛又再度沉默起来。 许久，男子睁开眼睛，看了对面盘坐的她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还没向你道谢呢，救命之恩，绝不敢忘！”他抱拳作了个辑。 “不必客气，我倒是对你的来历，颇有点兴趣呢，能否给我说说呢？”她侧头倾听着。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是重蹈覆辙了吧。我曾经也出现过和这次一样的情况。而这一次，似乎这种情况又再度发生了，我再一次来到了不属于我的时代。”他眼中变得黯然，“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样了呢？是否和我，处在同样的时代，又或者，进入了别的时代。” 她听到这里，轻声问道：“时空裂缝？时空穿梭？努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你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嘛，相比于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倒是十分冷静。看来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他称赞道。 “我不过是懂得比别人多一些而已，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她受到称赞，脸色稍稍一红。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跟随着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男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还是没有找到。 也许，真的是错失在了不同的时代。一切都是命数，强求不得。最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和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随着一点一滴的修行，她渐渐掌握了一些神通，也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终于有一天，她告诉他自己是一条白龙的事实。 然而，他听到这里，只是“哈哈”一笑，摸着她的头笑着说道：“这并不奇怪啊。连我都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你是一条蛇修炼成龙，再到化为人形，这一点也不奇怪。”接着，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呢。一个女子见到我初来时的景象竟能镇定自若，绝不是寻常女子。寻常女子早已吓得不知所措了吧。而你平时又不经意的施展着某些神力，想来是具有神通之力。绝非等闲之辈。只是没想到你是一条白龙。” “我最近领悟到了新的神通之力，穿梭时空。”她看到他眼里带着一丝惊恐，随即沉入了眼眸。 “还是不要随便施展的好，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会落入怎样的时空之中。如今这样，也是不错。每天游山玩水，岂不快哉？”他看着她那皎洁的脸庞。 “你不是要寻找你的朋友？”她有点疑惑的问道。 他摇摇头，笑着说道：“不必了。这些年来，不停的寻找。我终于明白了。有的事情，真的强求不得。如今我只希望，他能过得安好，那便已经足够。既然无法改变什么，那就去珍惜眼前值得珍惜的人。”他看向她的眼眸里。 她有点心慌意乱，目光避开了他的视线。 剩下的日子，他们翱翔于天地之间，仿佛世间只有他们，快活似神仙。他经常和她翱翔于空中，迎着风，看着世间百态，云卷云舒。不问世事，只求豁达。 然而，人的生命，终究有限。过了不知多少年，忽然，有一天，他对她说道：“我的大限，就要到了。就在这几天。”听到这里，她泪如泉涌。“不必伤心。人终有一死。你是神灵之物，你应该看得比我更透彻。世间万物，终有尽时。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凭你的神通，你是知道我的大限之日的。而我自己，也是十分清楚。”他握着她那白皙的双手。 而她，看着眼前的他，忽然心痛不已，抱着他，哭泣起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哽咽着说道。 “傻瓜。人，又怎能与天斗。即便你是神物，亦在九天之内。逆天之举，万不可行。天道，已经注定万物生有尽头，永生，乃逆天之举，必遭天谴。”他捧着她的脸庞，看着她那皎洁脸庞上如同星星般的眼眸，轻声说道：“世间生死轮回，无不依道而行。我死之后，你切不可逆天而行，以免触犯天道，遭来天谴。如此，我便不得安心。你的寿命比之于我，长得多。万不可因为我，而折损了自己。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世间没有了我，没有了我陪着你，你是否还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他轻吻上她的唇，她的泪，顺着他的脸庞，流下。 终究，那一天，还是来了。躺在她的怀里，在山巅之上，看着夕阳，他笑着，离开了人世。 她终究没有听从他的遗言，将他的尸体置于水晶棺内保存着，不停的尝试各种方法，试图逆天而行，令他复活过来。然而一次次的失败，更是令得她疯狂不已。即便耗费真元，她也在所不惜。 渐渐的，她开始从别的生灵处获取元气，即便如此，即便不停地给他注入元气，他却一点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即便她是神物，即便她有着神通之力，却也无能为力。逆天行事，注定无果。 “外面的那只大鸟是…？”我问道。 “那是我在吸取灵气时遇到的，见它颇有神通，收服了它，让它帮我看守着这水晶宫殿。”她黯然的说道。 “直至看到你，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无法让他醒来。”她看向我说道。 “我？”我伸手指向我自己。 “看到了他，你还不明白？”她轻叹道。 “他为何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问道。 “你，很可能，就是他的转世。”她眼睛看向我。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由得心里一紧，有点紧张起来。 “放心吧。我没打算杀你。也没打算杀任何人。上一次的法术，我使用了元神出壳的保命之术，耗费了我不少真元。现在我化为人形，已是很勉强了。而且，我现在只是一条蛇精，已不再是什么神龙了。”她淡淡的说道。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她竟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也许这真是劫数难逃。遇到你们，遇到你。是我的劫数。也许是逆天而行所遭到的惩罚。无论是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她仿佛看开了，眼中一片清澈。 “关于龙的神通之力，以及你化身为龙这一过程，能和我说说吗？”我问道。 她朝我笑笑，“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给你说说吧。” “蛇须修炼百年，化为蛇精后经过修炼，方能化为人形。再经过修炼，则可化为蛟。然而，很多蛇死于这一过程。你可知道为什么？”她看向我，似乎有意考考我。 我想了一想，答道：“是天劫？” “不错。正是天劫。蛇化蛇精也需要经过劫数，不过那是小劫。真正的劫数是蛇精化为蛟这一刻。这是天劫。承受不住天劫的蛇精只有一死。所以，能够化为蛟的蛇很少很少。能够由蛟化龙的就更少更少了。” 她叹了口气。 “劫指的是…？” “劫，也称天劫。劫数，无可避。往往在劫数前几天我们就能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劫会到来。所以，我们会有所准备，准备接受天劫的那一刻。天劫的那一天，都会是狂风暴雨，雷鸣电闪。天雷落地，我们则腾空而起，迎天雷。如若挺过天雷而不死，则说明渡过劫数，日后便可化身为蛟，成龙之日指日可待。然而，如若挺不过天雷，则命丧当场，前功尽弃。化为蛟后，潜心修行，修行到一定的境界，头上化角，可腾飞，有龙的稚形，此时，又会面临再一次的天劫。此时需腾飞于空中，再一次接受天雷的洗礼。必定被劈得皮开rou绽，若承受不住，就会这样坠地死去，成龙无望，唯有一死。”她说得虽是仿佛若无其事，可我却听得冷汗直冒。没想到成龙过程是如此之艰难，难道龙如此之少，见过龙的更是屈指可数。这天雷劫，可真是九死一生啊。 没想到她经历过如此残酷的蜕变，真是不容易之极。由人不得不敬佩。神物，来得也是不易啊。欲上天堂，先入地狱。欲得神通，先过天劫。 “你……”我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必安慰我些什么。到了此刻，我也算是明白了。他当时那番话的意思。我该走了。”只见她腾空而起，门外的怪鸟也紧随其后，腾到了半空之中。 “你要去哪？”我抬头问道。 “不知道。天地之间。哪儿不是一样呢。”她看着下面的一切，也不知道她是看向水晶棺里的他，还是看向我。 忽然间，只见她和她身边的怪鸟仿佛没入空气中一般，她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一瞬间，她和那怪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只是空中传来的淡淡的幽香诉说着他们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还有她那似有似无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再见了，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