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齐天府
“大圣爷爷！外面来了个白胡子老头，说是玉帝天使，带了圣旨来请你上天！”孙悟空正在水帘洞里无聊喝酒，有小妖进来报道。 孙悟空这人确实是很想做官的。先前他还没有学成道法时，架个竹筏，漂洋过海，到处寻仙访道，一路上，他看到人间界那些做了高官的人，出行时，要么高头大马，要么八人大轿，前呼后拥，排场威风得很。又听到一句说辞，说是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孙悟空在花果山做个小小的妖王，就是如此的尊荣，要是到天宫里做个齐天大圣，那岂不是更加了得，走到哪里都是光鲜体面！ 所以当初孙悟空一听辟水和辟火说起做齐天大圣，马上就叫人做了旗号，再不准人叫他大王。 李靖带天兵天将来捉拿他，他也不伤人性命，怕断了官路，只是叫那些人上天去告诉玉帝，要封他做个齐天大圣。 现在听说有天使来了，孙悟空心中窃喜：“这白胡子老头想必还是上次来的那个太白金星。上次虽然玉帝不识人才，但好歹也带老孙上了一回天，多多少少也认识了一些神仙。现在又来了，一定有好事！” “列队迎接天使！”孙悟空一声令下，顾不得再喝酒，起身穿戴衣甲去了。 大小妖精得令，齐齐整整地分两排站列，中间留着一条大道，直排出水帘洞外。 妖精们手摇彩旗，张口大呼：“恭迎天使！恭迎天使！恭迎天使！……” 孙悟空穿了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藕丝步云履，又把那件赭黄袍披在身上，跑出洞来一看，果然是太白金星来了。 “老星君！请进！请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哪！”孙悟空躬身行礼。 太白金星晃着手里的圣旨，呵呵笑道：“大圣呀，做官这事，向来都是先做小官，慢慢立了功，官自然是越做越大的，你上次怎么就嫌官小了呢？李天王回禀玉帝，说你要做齐天大圣，众天神都很愤怒，要来讨伐你，是我冒险向玉帝进言，费了无数口水，才平息了一场争执，玉帝也恩准了封你做齐天大圣，派我下来请你呢！” “真是有劳星君了！上次也是多亏了你，现在又这样帮忙，多谢了！但是天庭里真的有齐天大圣这个官职吗？”孙悟空有些不相信竟然真有这样的好事来了。 “玉帝金口封的，当然有了！”太白金星含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老星君，这次一定要喝两杯水酒再走啊！”孙悟空眉开眼笑地道。 “喝酒倒是不必了！花果山灵山秀水，出了你这样的英雄人物，真是了不得！听说你是石头中孕育出来的，我很是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仙石，可不可以带我看看？” “当然可以！老星君，请随我来！” 孙悟空自视出身不凡，听太白金星这么说，哈哈大笑，就在前面带路，把太白金星请出了水帘洞。 两人来到孙悟空出世前石胞所在的山峰顶上。太白金星一看，眼前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红土坪，地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块。 每一块碎石上布满了莫名其妙的纹路，纵横交错，乍一看，还以为是裂纹，仔细一看，发现不是，那些纹路显然都是天生在石头里的，就像是人身上的纹理脉络，又像是些花鸟虫鱼、草木山川、****神鬼等等天地万物的烙印。 “我就是从那里崩出来的！”孙悟空指着碎石中间说道。 太白金星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走进红土坪里，抓了一把泥土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又来到那些石块前，伸出手去细细抚摸，又吸了吸气，像是在嗅什么气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老星君，有什么不对吗？”孙悟空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不是，没有什么不对。大圣，我们这就走吧！” 太白金星抬起头来，神色如常，拂尘一摆，架起云彩升空而去。 孙悟空连忙跟上。这一回孙悟空学了乖，跟在太白金星身后，南天门的兵将果然没有拦阻。 两人来到了灵霄宝殿下，太白金星上前奏道：“万岁！臣奉旨带花果山孙悟空来了！” 说完，太白金星又捧出一份奏折，左右仙童接过，呈上给玉帝。 玉帝接过奏折来，打开一看，折子上写着： 奏呈玉皇圣主高上帝君：臣李长庚奉旨，访得孙悟空出身，乃是昆仑阴阳二气所孕石胎，于东海荒岛出世，居于岛上水帘洞中，水帘洞，东王公曾居之，至于闹龙宫抢披挂，闯地府销死籍，原因何在，尚无所知。谨奏。 玉帝合上奏折，从高高宝座之上投下目光，看了看孙悟空。 过了一会，玉帝才开口道：“孙悟空！你上前听封！” 孙悟空上前几步，躬身参拜。 玉帝道：“你胆大狂妄，无法无天，依天律本是大罪，当诛。金星一力保你，朕念你修行不易，既往不咎，现在封你为齐天大圣，你可要收心养性，再不可胡来了！” 孙悟空听到真的封了齐天大圣，心怀激荡，欣喜欲狂道：“谢玉帝隆恩！我决不胡来！决不胡来！” 孙悟空谢完恩，眉飞色舞，抓耳挠腮，直欲张狂舞蹈！殿中众仙见了不禁唏嘘。 玉帝又道：“张班，鲁班何在？” “臣在！” 下边应声走出两人。一个是张班，是泥水匠祖师。一个是鲁班，是木匠祖师。 玉帝道：“你们去蟠桃园的右前方造一座齐天大圣府，府内分设两个司，一个安静司，一个宁神司。” 张鲁两人应诺，走出殿去了。 玉帝又道：“五斗星君，你们带孙悟空去到任，安排各项职司人事，府中两司，都要有仙童仙子仙吏，管理府中事务，服侍齐天大圣。” 东南西北中五位星君出班来接了旨。 过不了多久，张班鲁班两人回来复命，齐天大圣府已经造成妥当。 玉帝对孙悟空道：“孙悟空！朕赐你御酒二瓶，金花十朵，从今往后，一定要安安心心在齐天府坐班，奉守天庭律法，好好做你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满口应承，连声道谢。 玉帝于是叫五斗星君带孙悟空出殿，往齐天大圣府去了。 孙悟空到了齐天大圣府，看着那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心发怒放，把府中的仙子仙童仙吏都叫了出来，开了御赐仙酒，与众星君一起开怀畅饮。 孙悟空是乡野出身，对那些官衔官品一点儿也不懂，对于俸禄高低多少，也是毫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是面子。 现在身边从早到晚有人服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有人铺床，换衣有人浆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所事事，到处游逛，真是快活极了。 他自恃自己是个齐天大圣，官品高到了极致，所以与九曜星、五方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汉群神，都只以兄弟相称。 神仙们虽然都是心中不悦，但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 这样一来，孙悟空真是相交满天庭，至交无一人，一个朋友也交不到。大家对他都是不冷不热，心里更是很有些不耻为伍。 孙悟空当局者迷，毫不自知，天天在天宫里自得其乐地东游西荡。 孙悟空在天宫的行为，早有人报给了玉帝，玉帝知之甚祥。 有一天早朝，许天师向玉帝奏道：“万岁！那齐天大圣在天宫里天天无事闲游，见了众星宿神仙，不管官阶高低，神格大小，都是朋友相称。臣担心，长此以往，会乱了天庭中的尊卑长幼，生出什么事来。不如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使，给件事给他做做。” 玉帝道：“天师所言极是！但天宫里各司各职都有神仙在位管理，依天师之见，派个什么差使给孙悟空好呢？” 许天师奏道：“养马之类的杂役，孙悟空是不会再做了的。依臣之见，不如让他去管理蟠桃园。一来，蟠桃园就在齐天大圣府旁边，看管起来方便；二来，离得近，他就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乱走乱逛了。” 玉帝心中暗喜，他看了太白金星的奏折后，故意把齐天大圣府建在蟠桃园旁边，本来就是有用意的。他深知孙悟空的个性，却又不给他事做，让他在天庭里搞得人人怨愤，等的就是许天师说的那些话。 玉帝假装思量了许久，才道：“许爱卿言之有理，就依爱卿所奏！” 于是宣孙悟空来觐见。孙悟空欢欢喜喜跑了来，行了礼，喜滋滋问道：“陛下！宣我来可是有什么封赏，要升官么？” 玉帝道：“你一直没有做什么事，什么功劳也没有，怎么可能升你的官？我现在有一件差事给你，去管理蟠桃园，做得好了，我再来升你的官，你可要好好尽责！” 孙悟空听了有事做可以升官，大喜过望，谢恩不已。 领了圣旨，孙悟空一刻也不耽搁，就往蟠桃园里跑去了。 进了园门，园中的土地把他拦住问道：“大圣光临，有什么事吗？” 孙悟空把圣旨往土地一扔，哈哈笑道：“奉圣旨来管蟠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