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债主催讨
督察队驻地，李长弓哭丧着脸赶过来。 “小爷跟你就没好事，少瞪我！就算我的馊主意错了，你无非没升官，我呢？又让人把官撤了，看看吧，队长大人，督察队员李长弓前来报到。” 高垣没来得及教训他，看过军书愣住，弓兵巡长让免职了，调督察队却没说职务，挂着巡长军衔的大头兵一个。 “你以为我想要你啊，要不我去找秦标长，让他出面把你老人家借调过去，我这庙小容不下大神。” “嘿嘿，小爷早去过了，他自身难保呢。”李长弓一屁股坐到队长办公的桌案后翘起腿：“仗打完，秦标长要从标营结业，他和华岳都得走，分配去哪都可能，但绝不会留在燕宁的大草原。要是我猜得不错，回京都任职最有可能。” 高垣反应过来，是到了结业的时候，新一巡的学兵也只剩一年的标营时光，就得分去帝国军队，天南海北许多人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了，不觉有些伤感，再没找李长弓算账的心思。 “隐功没错，你想想，我在民部挂了号，还不是跟着你倒霉，要是大头兵，民部的大牢花钱也进不去，人家没闲地方关我俩。如今可是许多人盯着，给他们来个高风亮节，只出苦力不讨赏，原因当然是害怕啊，以后自然过得轻松些。” 高垣想想有道理，敬礼掉面子总比坐牢房受刑好，看李长弓露出了本来面目，又觉得不大对劲：“我看你没半点丢官的颓丧，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瞒着我？”李长弓翘起腿自我吹嘘：“当然了，宇文洁大标长亲自来找我，透露了个大好事，你猜猜。哈哈哈，谅你猜不出来，国王陛下做媒，要把她许配给我，哈哈哈。” “好兄弟，你终于心想事成了，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挨揍是家常便饭，哈哈。” “挨揍我倒不怕，打是亲骂是爱，给我下了个任务，唉，比打仗难多了。”李长弓收起了笑容，鬼头鬼脑探过身来低声说道：“宇文洁家也有商队，想让我们商会分出点好处，她回去也好给家族长辈有个交待，人家出人出力总得捞点实惠。” “那你去找燕宁说啊，等等，我明白了，滚，有多远滚多远，再不滚我喊人把你打出去！” “喊人啊，你能把我打出去，燕子风呢？卓越呢？以后鬼知道还会有谁找上门来。燕宁小姐妹关系够好吧，宇文洁都没讨到好处，还有谁能在她那说上话，不找你找谁，打走了我，谁给你出谋划策背黑锅。” “这些破事为何都摊到我身上！”高垣颓然坐下，李长弓接着来了一句：“你左拥右抱时咋不说人家眼红呢，活该，还连累了我。”说时压低了嗓音：“看出来没有，梅英和燕宁在较劲，谁都想把草原攥在手心里，又掰不开脸面讨价还价，把难题踢给你，话还是令狐清有意无意点醒了我，要说不是给梅英传话，任你揍不还手。” 高垣一个头两个大，以华岳姐妹的聪慧尚且没有好主意分配利益，让他来平衡各方，这真比思索草原战略还难上百倍千倍，问题是还不能置之不理，推都推不出去，除非一狠心做个出家人，又有哪座庙敢收他这个和尚呢。 “队长，梅莲小姐求见，卓越也等在外面。” 高垣还没有理出头绪，最怕的两个人已经跑来讨账，而燕子风迎进两人后也不离开，站在一旁竖起了耳朵，燕侯府和燕宁也不完全是一回事，一家人两个摊子过活，利益总要说清楚。 “小垣子，我父亲在翠华如今可是人人皆骂，说是他按兵不动拒绝策应，直接葬送了数万巫兵精锐，你答应的事到了兑现的时候吧。”梅莲和高垣没客气话，直接开口要他兑现在梅岭的承诺，有意无意间点了一句：“我父亲还在积翠关前等着回话呢。” 积翠关，翔云王和梅应龙重兵相对，不打也不撤兵，等什么？就等着战后拿回该得的利益，至于哪些该得哪些不该得，就要在谈判桌上唇枪舌战争抢了。 卓越相对来说还算客气，梅莲说完笑着接口：“父王传话来，能得多少是多少，全归在我名下，别想再让他分给我其他的产业。高垣，你知道，和两个兄长相比，我实在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家业，以后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又是意在话中的赤裸裸威胁！”高垣心中暗骂道：“草原立足必须有翔云王支持，你要是没有实力，不等于削弱我自家的力量。” 高垣不答反问：“卓越，你有几分胜算？”卓越笑笑又把难题推回来：“那要看你给多少支持力度了。” “二位，做生意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别为难高垣，他也是给人家当苦力，你俩都不是外人，直接说，想要什么？” 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兄弟靠得住，李长弓嘻皮笑脸几句话给高垣解了围，对啊，你们先提出要求，我再慢慢还价，一点一点往上加，中间还可以借口请示燕宁有个缓冲余地。 谈判才开始谁会先亮出底线，梅莲和卓越都不傻，先开口必定会吃亏，但又不能不提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给了个软标准：照华秦两家的例子处理，不占便宜不吃亏。 “没问题，自己人就是好说话。”高垣一口答应下来，倒是让梅莲和卓越暗自警惕，条件自然开的高，高垣怎会如此爽快，里面肯定有问题，果然不出所料，高垣答应过后紧跟着就反将一军：“为了学兵获胜，人背后的小动作各家都出了力，大家心照不宣，但桌面上总得有个说辞，李长弓，给你两天时间，去仔细查查，华秦两家战死了多少人，立下了多少战功，还有你的宇文家。” “呵呵，小垣子，不大公道吧，翔云王府是战死了不少人，可你也得反过来想想，由于我梅岭策应，你们又少死了多少人，这大概不能归总到小动作里面吧。”梅莲的话自然是实情，梅岭数万巫兵真要出动，学兵还真的不见得能大获全胜，关键还牵制了翔云王。 高垣不回答梅莲的话，却笑着给卓越压价钱：“卓越，王府确实全力支持学兵，可学兵也给你们帮了忙啊，帝国军队见状不是很快撤走了嘛，要不然僵持下去，光军费就得花不少，王府家大业大，总比不上皇家的气魄吧。” “所以王府才自降身份，要求享受与华秦两家公府一样的待遇，远亲不如近邻，我想不算过份吧。” 高垣谈起世家利益哪里是梅莲和卓越的对手，不久就让人家说得几乎闪不上话来，幸亏李长弓在旁混搅蛮缠才没一着急说错话，磨了半天总算将两人打走，一杯水还没喝完，燕子风就给他来了一闷棍。 “队长，你和小姑要握在手中，我一草一木不要也不眼红，可要是分给人家，总不能让我落在人后，没有过高的要求，每年出售的战马，我燕侯府先挑，价钱不少你一文。”李长弓一下子蹦起来：“军部都没敢提先挑战马，你倒好意思张口，去找你小姑说去，看她会不会把你揍出来！” 两人在帐中低声吵起来，高垣逐渐听明白，李长弓实际上代表着帝国的利益，而燕子风等人便是诸侯们的代言人，谁都不想让对方过于强大，而草原几乎垄断了战马交易，怪不得各家你争我抢不让步，李长弓所说梅英和燕宁较劲看来有真没假，华岳也没法子平息两人的争端。趁李长弓和燕子风吵架，高垣忙从帐篷溜走，想明白了才知道这俩最难对付，后台太硬关系太好，又不会正儿八经谈生意，时不时就给你出歪招，一不小心就会上当。 督察队驻地就在中军护卫营，高垣不敢去见梅英和华岳，想到燕宁处先讨个口风，看她愿意让出多少，谁知人家避而不见，只让燕家亲兵传过来一句话，你自家的财产，想给谁给谁，想给多少给多少，气得高垣扭头就走，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能不给就不给，给出多少他都是败家子，以后只有听燕宁指责的份。 “高队长，打赢了好像更不开心啊，呵呵，我陪你出去走走。” 司马剑也是一方债主，高垣真想离他远点，可人家已经开了口，只好含笑答应下来，两人带着卫队离开土城，在清河边找块空地支起帐篷，眼不见心不烦，躲一时是一时。 “高队长，你别气闷各家争抢，谁分的越多，谁以后就是你最可靠的盟友，彼此利害相连啊。” 当局者迷，司马剑一席话让高垣顿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梅英争，是因为她要承担保护者的责任，没有利益怎么向皇家交待，翔云王争，是因为他不容许草原成夹击之势，燕宁总比桀骜不驯的草原部落可靠，翠华和落日战败退而求其次，不想让草原完全听命与清辉帝国，所以从另一种意义来说，大家以后都不是燕宁的敌人，昨天刀兵相对明天就可能结盟抗敌。 “司马长老阻止翠华扩大战事，恩情高垣绝不敢忘，此时此地没有旁人，司马兄想来必有良策教我，请指教。”高垣正色施礼，华岳和燕宁再争，那都是自家的事情，总不至于翻脸为仇，翠华和落日不同，处理不好草原战事随时可能重新爆，绝非高垣所愿看到。 司马剑坦然受了一礼，这才笑着给高垣解惑：“你这一礼我还真受得，呵呵呵，你听我说。” 以大草原的实力，燕宁就算完全掌控，也绝对无法与三大帝国抗衡，一个翔云王就难以对付，所以只能借助于各方之间的相互制约，最好是让三大帝国都承诺予以保护，既然利益难以划分，那就谁也不给，三大帝国不缺少草原这一点利益，只是不想好过了敌人而已，大家都没得到好处，恰好说明燕宁对三国一视同仁，翠华和落日先就会表态支持，难就难在打了胜仗的学兵，怎样让清辉皇家主动放弃控制草原的计划。 “翔云王！燕宁有两个帝国支持，特别是梅岭近在咫尺，随时可以出兵救援，翔云王不敢轻举妄动。反过来说，燕宁占据草原，对翔云王也有利，积翠关不必再重兵把守，留些警戒兵力以防翠华出尔反尔偷袭就行了。有翔云王夹在中间，清辉皇室如想直接控制草原，他岂会放一兵一卒过来，三关一封闭，大草原就是死地，留守的学兵得不到增援，镇不住贪得无厌的部落贵族。” “司马兄莫非是想让燕宁借势，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各方都明白，谁都休想独吞草原，既然吞不下，结盟总比结仇好。” 司马剑来时得到父亲指点，话没说完高垣已经抓住了关键，暗叹其为何不生于翠华帝国，笑笑接着往下说：“说穿了很简单，为何数千年做不到，不是前人没有胆略，生不逢时而已。高队长，你的军事战略很高明，可惜从没有想过草原全局战略，军事行动必不可少，但终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没有整体设想，所以处处显得被动，只能依靠军事来弥补，结果就有了今天的尴尬局面。” “我方才说古人生不逢时而已，呵呵，你想想，自古至今，在大草原争雄的英杰中，还有谁比你条件好？！” 高垣苦笑道：“司马兄，你别拿我打趣，就算我和梅英几人关系要好，要知道清辉掌权者在京都呢。”司马剑正色说道：“这正是你的缺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位置，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份量。在清辉，谁还能将华秦两家与皇室紧绑在一起？由于梅莲小姐的婚事，翠华实力强横的梅岭也与你是友非敌，皇室去哪里找更好的女婿！等燕宁在草原站稳后，有了自己的实力，有了可靠的盟友，独孤皇家就是想动你也有心无力。何况你也不是没留后手，卓越，呵呵。” “我总得留条路保命吧。” “高队长，你的保命之策实际上是杀身之道，以为独孤瑛看不出来，呵呵，人家正因为清楚你的份量，所以才装做不知道，等你自己悔过自新，我的情报要不错的话，撤销亲卫队长，拘捕李长弓，那就是她先后给你出的警告，舍不得杀你，软禁起来还是很容易，也不会和华岳与燕宁公开撕破脸面。” 司马剑要的是大草原不倒向清辉帝国，高垣需要借助让皇室忌讳的力量保命，话说开来两人再不藏着掖着，对于草原以后的去向几乎是一拍即合，临走司马剑大笑道：“坎塔尔败而不逃，哈哈哈，落日的使节估计早到了，高队长，我敢打赌，绝对是先去找你而非燕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