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 守护
两天后，辛文煦被葬在禅院下首的陵园里，弟子们个个含泪送了他最后一程。 庭羽心中虽然难受却一直没哭出来。他只是沉默地做应该做的事情，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辛文煦微笑的脸，就会想起他以往对自己的种种爱护。 如今，睡不着的辛文煦永远地沉睡了，彻夜难眠的变成了庭羽。大家都知道他素来与辛文煦要好，纷纷劝解，可谁劝他也是只是闷闷不语，神情落寞。 诺雪冒着被父亲责骂的危险来找过庭羽几次，庭羽更是躲着不见，被逮着了也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叫诺雪好不着急。 又过了几天正是初一，庭羽脚步虚飘，心情低落地来到灵公秘室内。灵公如往常一样坐在秘室中央的雕花椅上，慈爱地看着他。 “弟子见过师父。”庭羽跪下磕头，便低垂着头，不起来了。 灵公倾身伸手轻轻扶起他的脸，庭羽眼中有泪光在闪烁。灵公用手指缓缓拂过他的脸颊，道：“那孩子，是你的好朋友吧？” 庭羽点了点头。 灵公闭目轻叹，道：“难怪你会如此伤心。他走的时候你有陪在边上，也算尽了你的情谊。” 庭羽默默地低下头来。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把真名和故乡告诉了文煦，让他知道了那些别人不曾知道的秘密，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灵公轻轻的抚着庭羽的头，道：“孩子，这些年你受了大苦，还无处可诉，为师心疼你啊！” 庭羽埋下头去，静静地伏在灵公膝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灵公面前心情总是万分脆弱，连发誓不再流的泪水也会悄悄涌出。 灵公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头颈，一边缓缓安慰着道：“好在你很快就要长大了，能学有所成，得偿所愿的日子也不远了。只是，你要爱惜自己，我听说你身体又不太好了，这可不行！再有苦闷的事情，别管是什么日子，你都来跟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放在心里。人生一世，伤心的事情总也免不了，但是要学着暂且放下。心事堆得重了，人会走不动的！” 庭羽闻言似乎有所思，对灵公的这番话感激万分，心想：师父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有再造之恩，此时他又像长辈一样开导着我，这样的大恩，我今生今世也无以为报，唯有努力学好武艺，以报答他的恩情，可是师父已这般大的年纪，身体也不好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让他看到这一天…… 想到这里，庭羽心中惶恐极了，从在膝上抬起头来看着灵公，哀戚地道：“师父……请师父一定保重身体，长命百岁，不要离开弟子。” 灵公听得也眼睛闪出一些细碎的光来，双手抚着庭羽仍然稚嫩的脸，道：“好……师父答应，留着这口气，一定会守到你长大。” 这一夜，两人就这么说话，没有练功。 回去以后的庭羽，果然沉沉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已轻畅多了。 而辛文宣在文煦去世之后也有了些许变化，失去过朋友的他更加喜欢和庭羽粘在一块儿了，两人吃住练功、骑马参战全在一起，而且他终于在不久之后敢一个人半睁着眼睛走过云河天路了。 放下悲伤的庭羽武功精进得更加快，他喜欢夏天出谷练习骑射的日子，不仅可以天天见到义父，还能骑马在山下追着朔风恣意地飞驰。 他特别喜欢长风迎面吹来的感觉，策马奔驰在草原之时，他常常松开缰绳，不由自主地像飞鹰展翅一般伸展双手，闭上眼睛，拥抱长风，让它们呼啸穿过自己的身体两侧！ 他发现自己原来有一颗自由的心灵，因为黑暗的阻挡，因为身体的阻挡，因为恐惧的阻挡，十多年来内心中那个酷爱自由的自己从未走出来过。如今那些障碍已统统不在了，那禁锢了十多年的心，终于像野马一样在这荒原大地上随意驰骋，淋漓酣畅，挥洒快意！ -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春夏，谷中弟子已然长大成人，庭羽也长成了一个明朗英俊的翩翩少年。在帝王谷里，他暂且掩埋自己悲伤的过去，仿佛也获得了新生，笑容常常挂在脸上，眼神也是清澈透明。而自从他这不速之客来到后的这些年，一向平静到有点沉闷的帝王谷，似乎也变得活跃了很多，无论是谷主、师叔还是同辈弟子，人人都已十分喜欢他。 这一年末，每届弟子的终考来临，这一场角逐中，要选拔出最强的一位作为金剑弟子。作为从小在帝王谷长大的弟子，并非人人都想出谷去游历，因此金剑弟子之争也并非很激烈的事，多数弟子就将这轮选拔视为普通的考试。 经过这一两年下来，谁最有可能成为金剑弟子众位师兄弟及师叔们心中早已有数，只不过没法确定的这人到底是从一开始就遥遥领先的辛文宣，还是后来居上的辛文昭。 庭羽与众人不一样，他誓要出去，所以半年前开始就严阵以待；辛文宣倒不见得非要出去，但他受不了自己不是第一，于是拼死了要和庭羽一争高下。 也好在辛文宣是个心地单纯之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两人又同住一室，平日关系非常亲近，辛文宣早就说了自己一定要当金剑弟子，绝不让自己丢人。 庭羽听在心里，起先十分为难，独自忧思了许久。后来在秘室学习之时，灵公看出他总是有些分心，庭羽便只好告之这事。灵公思量许久，便悄悄告诉了他一个法子。 庭羽顿时放下一颗心来，回到寝室便将这法子当成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辛文宣，辛文宣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拍着庭羽的肩膀大声道：“好，这法子好！我还担心将来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好玩呢！再说，你知道我从没出过谷，一个人出去，迷路了可怎么办？找不到东西吃怎么办？” 于是这哥儿俩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更像一对油盐坛子了，学文一处，习武一起，天天晚上在自己寝室里套招式，把各自熟悉的功夫对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