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蛰郎的脸
玉龙广场上，亦是轰然巨响！ 段延俊的一招星平海阔，已然雷霆万钧地出手！ 芊眠蛰郎一见这阵式，知道硬抵是抵不过了，连忙高高掠起，飘向广场入口处的那条巨大白色龙雕，落在龙雕之上！ 而那飞沙走石的一股气浪随后也直直地扑击向龙雕，沙石打落处，竟然在白色坚石表面砸出细细的凹痕来！ 有些沙石落在不远处的睡莲池中，在水面激起一层细密的水雾，可见段延俊这一招力量之大！ 若不是有这雕像在这里，芊眠蛰郎还真不知该往哪里躲了！ 芊眠蛰郎摇摆着立在那龙头之上，忽然没来由地笑了起来，道：“哈哈！好！好险！这才是庄主的气势！” 段延俊并不答话，他手下依然未停，第四式白虹贯日也已然运气，只待出手！ 芊眠蛰郎见状从龙雕上跃下，他也运功提气，准备与段延俊硬拼了！ 还站在段延俊后方高台上的蝶衣，已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只见刚刚被段延俊扬起的风沙还未落地，便又被另一股真气裹住，慢慢地又从地面升起，在段延俊身后渐渐已拧成一股，蓄势待发！ 而对面的芊眠蛰郎亦是奇招待出，那满池的水气开始集结，也如被一股强劲真气所包裹着，只等一招发出！ 这景象，如不亲见，实难想象会出现在人间。 蝶衣知道，这一招，两人全部是用上了绝地杀招，互相不留活口了！ 她紧张得屏住呼吸，两手不觉地扣紧了白石栏杆，指甲都快要抵断了也浑然不觉！她只两眼不敢眨地看着下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丈夫分了心！ 眨眼的工夫，两股真气带动着水汽，忽然都拔地而起，直冲上三丈高，然后如鹰隼扑羊一般直罩下来，在天空中划出两道微白色的气虹，然后撞在一起！顿时水雾横飞，砂石四散飞溅！ 那水雾在初阳映射下，离析出七色的光芒，犹如彩虹。细细的水沫和砂石飞溅出数丈，击中远处蝶衣的脸上和身上，竟能感觉到微微的痛意！ 段延俊吃了一惊，因为刚刚芊眠蛰郎这个招数，竟然与他的招式十分相像，如同复制一般！ 那正是苍龙四式中最大杀招——白虹贯日！ 这一招过后，两人都凝视着对方，岿然不动，暗自调息回复体力。 蝶衣此时才敢出声，在上面焦急大喊了一声“俊哥！”然后便飞奔下来，但那两匹狼飞快地阻住了她的去路，只得站住！ 此时，段延俊已理顺了气息，一步逼向芊眠蛰郎。 芊眠蛰郎却只是避开他，然后飞快地朝上方高台上掠去。段延俊恐他要去伤害蝶衣，连忙以更快的速度追击。 两人同时到达高台，段延俊一把搭住他的肩膀，但芊眠蛰郎肩一缩便已躲过。两人又以拳脚开始了新一轮的打斗。 这一回的芊眠蛰郎却只守不攻，连连后退，直到靠近旗杆边那片被船帆遮盖的巨大物事边上。 段延俊却是越来越急，下手也越快越狠了，他继续将芊眠蛰郎逼到天断山的悬崖边，逼得他无路可退，然后他如猛虎般地吼问：“我儿子在哪里？” 说完他新一轮招式已蕴酿于胸。 忽然，段延俊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了坐在旗杆下的那个年轻人，那个假冒的蓝庭羽！ 此人的确穿着庭羽的衣裳，但那张脸——蝶衣或许不认识，对段延俊来讲却不是一张陌生的脸，至少他见过一次，而且印象还很深刻！ 那正是辛文宣！ 段延俊猛然一惊，接着心头一空！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心跳当时就漏了一拍，正待出手的招式也已定在了半空！ 紧接着，他听到这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我在这里。” - 段延俊恍然回过头来。 眼前，背对着千顷海浪的芊眠蛰郎，慢慢地将手伸向自己头上的面具和假发，然后一把揭了开来。 段延俊忽然就见到了芊眠蛰郎的脸…… 多年来，全江湖没有一个活人见过的脸！ 是他此刻最想见到，又最不想见到的脸！ ——因为这渐渐显露出来的脸，对他来说是那样地熟悉，正是庭羽！ 他还穿着芊眠蛰郎的衣服，因为长时间的打斗，他的脸上泛着浅红，满是汗水，些许碎散的头发湿湿地贴在他的白晳的额际。 那一刻，段延俊全身感官一下子离他而去：他听不到海的声音耳边却有闷雷滚滚，闻不到风的气息鼻子却发酸发痛，明明初阳炙热却只觉得脊背冰冷，眼睛还能看得到这熟悉的五官却似乎已完全不认得这张脸，心脏还在猛跳却觉得浑身的血液已不再流动！ 他已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他松开手来，不觉已退了两步。 远远地，蝶衣回身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的震惊也不亚于段延俊。她全身像被钉住了一般，直直地看着庭羽，好久才摇了摇头，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 段延俊不知经历了多久的混乱，脑海中原先存有的一些疑问，他忽然间一下子想通了，如同清风吹进了昏胀的大脑！ 他从前一直不明白庭羽为什么要去千叶山庄，还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伙计，现在看来整个就是一场阴谋！他恰巧在那时出现在千叶山庄，玄木堂的陈堂主便离奇地死在密室之中！且在自己与庭羽相处的这半年多以来，江湖中再无芊眠蛰郎现身的消息，原来这个中原第一大杀手，竟然一直就潜藏在自己身边，天天如影随形！ 他又想起那一百多条惨死的人命，江湖中许多人的恶梦，竟然全部是庭羽所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那孩子般清澈的脸下，到底藏匿着一颗多么冷血凶狠的心？ 庭羽则只是微微喘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等待他的发问，也更像是怕错过了什么一般。 直到风吹干了庭羽额际的汗水，段延俊才终于从牙间挤出了第一句话，语调平得像一潭死水：“芊眠蛰郎，一直就是你？” 庭羽尽量平静地道：“是。” 段延俊道：“你明明被他打伤抓走……” 庭羽平静地道：“既然有面具，面具之下的人是谁都可以。” 段延俊问：“这么说，那些死在芊眠蛰郎名下的人，也不全是你杀的？” 庭羽沉默了一下，道：“不，都是我。” 段延俊又道：“千叶山庄，陈堂主是你杀的？” 庭羽回答：“是。” 段延俊问：“你如何办到？” 庭羽道：“我一进庄便探知他的藏身之所。下手之时，所有人都齐聚在前门，而那里站着的芊眠蛰郎，是别人。” 段延俊当然记得当时那个“辛小犬”是如何连滚带爬地跑回山庄里面，那时大家都只当他是被狼吓坏了，却不料他才是那狼的真正主人，并且在那极短的时间内得了手！ 可怕的沉默。 段延俊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庭羽顿了一下，说：“我……” 接下来的字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段延俊已朝他冲了过去，不顾庭羽身后便是临海高崖，伸手便揪住了他的领子，庭羽顿时半个身子都悬在栏杆外！ 段延俊眼中突然喷出火焰，狠狠地吼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非得是你？” 蝶衣见庭羽几乎要掉落深海悬崖，立时清醒过来，急得连喊：“俊哥，你住手啊！” 但此时的段延俊哪里还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