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帝王谷主（二）
千叶俊雄下得马来，正想像往常一样介绍自己，此时突然却想起自己的真正身份来，他觉得自己算是帝王谷的外室弟子，又是在这样尊贵的帝王谷主面前，要是再继续用“千叶俊雄”这个不实身份来介绍，未免显得心不诚礼不敬。他想了想，于是准备开口介绍自己的真实姓名与身份。 哪知他这一迟疑早被辛小犬看在眼里，不等千叶俊雄开口，他赶紧抢先一步道：“回大师父，这位是千叶山庄的千叶俊雄庄主，是东瀛人士！” 辛无极显然很不喜欢他抢话进来，对辛小犬严厉地道：“放肆！退回去！” 千叶俊雄心中疑惑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暗暗错愕地看着辛小犬，辛小犬不言，只退后垂手站在一边。他又迅速地看了一眼辛无名，辛无名则冲他稍微闭了一下眼，千叶俊雄知道这意思是让他默许辛小犬所说。 训斥完辛小犬，辛无极转向千叶俊雄，十分客气地道：“哦？原来是千叶山庄的庄主，久闻大名啊！” 千叶俊雄抱拳道：“不敢当，实在不值一提。在下倒是很幸运，今日巧遇帝王谷的谷主及众位高徒，实在是三生有幸！” 辛无极寒暄道：“庄主实在是抬举我们这些山野之人。我等久不闻世事，孤陋寡闻，才是不值一提。我这些弟子们向来缺乏调教，不成体统，若有冒犯不周之处，还请庄主海涵。只是不知道庄主远涉数千里，来这苦寒之地做什么？” 千叶俊雄笑道：“说来话长，在下有一女天生顽皮，几月前私自潜出家门来到这一带，幸好有无名先生搭救，代为照看了一段时日。在下昨日才到此，准备接小女回家。” 一说到女儿，辛无极竟一改冰冷的脸色，似有同感一般道：“原来如此。辛某也有一女，脾气娇纵，实在是叫人头疼，改日你若是见了便知道了。” 众人听了都不约而同看向衣衫破烂的辛小犬，心下都想：哪用得了改日，今日就已见识过了！ 二人还想寒暄两句，那索格里那的大部人马已由赛道外围赶到近前，见到自己骑手已倒地不起，前面几人凶神恶煞地跨过赛道冲将过来，大声地道：“你们这群见不得光的人，竟然对我方骑手下此毒手！” 帝王谷的弟子们像是约好了一般，迅速站在师父之前，兵刃再度出鞘。 为首的大师兄不再慢条斯理，厉声喝道：“好不要脸的蛮人！自己睁开眼好好看着，是谁潜藏在此袭击我们师弟？那长枪和铁锤又是谁的？你们的骑手又是被什么东西给绊倒的？” 此话一出，几人不免回头去看，却是见地下躺着的三人，两个是持链锤的本族大汉，骑手也确实是人马跌倒受伤，一时间无话可说，勒停了马懊恼生气。 大师兄又道：“我大师父在此，小罗喽们都闪开些，让你们首领来说话。” 一个大汉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怒喝道：“你个狂妄小子活腻了么？”拔出弯刀便要削过来。 “巴山，住手！”索格里那首领查木罕自后方上来，喝住了他。那大汉气得鼻孔如拉风箱一般呼呼直响，不甘心地将手狠狠往鞘中一插，退到一边。 查木罕没有想到辛小犬毫发无伤，而自己却连折了三人。再看那被长枪钉死的手下，那是他们族中的大力士，使两三百斤的链锤跟玩一般，想不到竟然被一杆长枪活活刺穿！大力士身上还穿着厚厚的三层牛皮革甲，却依然保不住他的性命，查木罕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乳臭未干的少年中间还有这样臂力惊人的高手！ 今天的比赛，第一轮过后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低估对方，输自然是输不起的。再到眼下这情形，已经变得无关输赢，他若能带着自己的部族安然离开就算是老天照应，怎么还能再让手下继续去激怒他们呢？于是查木罕及时地出现了，否则一场混战下来，唯一的结局只怕是全军覆没。 查木罕走到阵前，仍强装笑容道：“谷主，在下乃索格里那的查木罕，今日双方赛事原本由在下提出。我等是草原游牧民族，与世无争，此番只是想试一下我们的马与贵谷的马，究竟谁的更好一些。” 他话一出口，众弟子有的生气，有的不满，道：“分明就是来抢马的！” 辛无极却淡然地道：“请问首领大人试出来了么？” 查木罕道：“当然。帝王谷的马确实是绝世良驹，我等再过一百年也难有此良马啊！” 辛无极道：“过奖！” 查木罕见此人一直淡定无比，心下越是发虚，呵呵笑道：“在下所说都是实话。今日比赛，我部落不敌帝王谷，今天就此别过，改日再比。” 辛无极点点头，忽然又道：“首领大人，比赛的胜负应该是有所约定吧？否则我的弟子们是断然不肯比的。”说着他转眼看着辛小犬。 查木罕心想暗叫不好，却也无法否认，硬着头皮道：“区区几句话而已，谷主何苦当真？” 辛小犬会意，已向前一步道：“‘若是输了，查木罕首领大人就此离开，五十年以内贵部落不得私自进犯我族雪原，否则杀无赦，削发割甲为证！’这是赛前约好的吧？确实是几句话而已，不过大人你是部落的首领，说过些什么话，你我双方都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可不要大伙儿面前言而无信才好。” 查木罕道：“当然不是……” 辛小犬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是否胜负已分？或者，首领大人还是让我继续跑完剩下的半圈？” 查木罕铁青着脸道：“不必了。我方骑手已经无法再赛。” 辛小犬仍然是微笑着，道：“那么，首领大人请自己遵照约定吧。我的师兄们人多手杂，若是让他们动手，那留下的可不只是盔甲了。” 查木罕沉默着，扫了一眼站在跟前的这一群人，心想：罢了！今日便让人耻笑我一人吧，不吃这眼前之亏，留待他日部落壮大起来，还怕没有机会吗？说着他一咬牙，拿出腰中宝刀，一刀划开盔甲前襟，一刀削下一缕卷曲弯发，向前一抛！ 辛小犬扬手接住，道：“好！他日若有索格里那部落的人来犯，便等同于侵犯了你们首领的誓约。若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便不再是你们部落的人，我们辛氏族人以此物为信，来一个杀一个！” 查木罕沉默不语，转身离去。他的部众个个强压愤怒，跟在他身后。有几人分别将地上三人提起放在自己马上，带着兵器离去。 一场交锋至此结束。其时时间已过中午，高原的下午天色总是灰暗如同黄昏，这使他们离去的身影也显得更加落魄。 这边，辛氏弟子们鸦雀无声，默默地站着，等候师父发话。辛无极着看了他们，轻描淡写地道：“你们打算还杵多久再回去？” 众弟子一听，立即匆匆收拾上马离开。辛小犬将获来的盔甲和断发交给大师兄，然后来到辛无极面前道：“大师父，弟子可否先回义父家里，稍后再去谷中？” 辛无极也准备离去，道：“嗯，但今晚必须回到谷中。三日之后就是封剑大典，你们要提前闭关。” 辛小犬心中一惊：怎么又提前了几天？面上却还是低头应道：“是。弟子知道了。” 辛无极又看着辛小犬那破烂的衣衫，不悦地道：“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辛小犬面上又是一阵尴尬，又低头道：“是。” 辛无极又对千叶俊雄道：“千叶庄主，在下多日未回帝王谷，只怕有许多事务还在等着，今日恕不能奉陪，失礼了！” 千叶俊雄也客气地道：“不敢当。谷主请便。” 辛无极与众弟子离去，此处只剩下千叶俊雄、辛无名、辛小犬三人。 忽然又听到马蹄声起，循声看去却原来是千叶美鹤，她骑着微笑一路急急跑来，还未下马她就喊起来：“爹！出什么事了吗？” 美鹤下马，却看到辛小犬正将霹雳从赛道中牵出来，于是问：“为什么人都不见了？” 千叶俊雄道：“已经赛完了。” 美鹤看向场地中间零乱的黑土与白雪混杂着，其中还有几滩血迹，不禁吓了一跳，她想也没想就跑向辛小犬：“小犬！小犬！你没事吧？有没受伤？”她心中当时就开始愧疚自己为什么一时犯傻，没有一起跟来。自己的那一通胡思乱想，怎么能比小犬的安危还重要呢？ 辛小犬依然冲她微笑道：“别担心，我哪里都没有伤。我们赢了。”说着他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地说道：“还好刚刚你没有跟着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话其实也是辛小犬发自肺腑的，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不想让美鹤涉险，甚至不愿意她见到任何与血腥和杀戮相关的场面。 也许在他心目中，他愿意她永远是那个在花园里种着花草无忧无虑的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