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策马扬鞭任驰骋（二）
因为千叶俊雄看到了更想看到的景象，他的眼神里带着微笑越过众人，落向远方。 那里，一骑黑马正踏雪而来，马上少年白衣白甲，姿态飞扬洒脱，双目精精有神。自他与辛小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他才觉得这才应该是辛小犬最恰当的模样——鲜活，从容，光芒四射！这才是令世人仰望的帝王谷骄子的真正风范！ 辛小犬策马翩然来到赛前，向对方首领查木罕双手抱拳，道：“久等了！稍后赛事，还请首领大人多加关照。” 查木罕笑道：“辛少侠请放心，本主自然会关照。”说着便率众退到场地中央来。 辛无名及辛氏众弟子也迅速策马来到场地中央。 起跑线上，黑衣铁甲的对方骑士与白衣白甲的辛文昭并骑而立，辛小犬面色沉静，伸手从脖颈间拉起白色围脖掩在口鼻之上。辛无名高举一面旗，即将发令，当时四下寂静无声，直等那旗挥下。 辛无名道：“两位骑手，以一圈十里为赛，途中有三处障碍，最后一轮，谁先夺红旗者为本局胜。” 美鹤这才发现赛道起点后方已立起一旗杆，顶上挂着一面红色锦旗鲜艳华丽，上面书“胜”字。`她看旗的当儿，忽然只听风中旗声一凛，便听得两马长嘶，嘶声响起时尚近，音落的声音瞬间已远去，美鹤赶紧回头去看，只见那赛道上一片雪雾腾起，蹄声如雷，震得地面轻颤。那黑马白衣的身影早已隐在迷离的雪雾之中了。 “美鹤，快走，还愣着干什么？”千叶俊雄笑道。 一语惊醒美鹤，她赶紧调转马头，在内圈奔驰而去。而内道之中早已蹄声一片，几乎在开赛的同时，千叶俊雄、辛诺雪及众弟子，个个都已迫不及待地骑马跟着飞奔而去了。一时间，赛道内比赛道上还要热闹！ 美鹤只顾着引颈去看赛道中辛小犬的身影，却不曾察觉自己所骑的白马也是良驹一匹。虽说起步之时较其他人晚，不出半里远，便已追赶上其他人马。而这马又极其聪明，根本无需美鹤多加驾驭，便径自取道内侧，在大宗人马的左侧开始超越马群，载着它的主人一路向前奔去。 当时众人都只顾看着右侧赛况，忽然只觉得左边有白影飞驰而过。千叶俊雄也转过脸来，一看那长发飞扬的背影，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他知道美鹤只能用单手骑马不如常人方便，现在骑得如此之快，这后头又有十几骑跟着，万一掌控不住摔下马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心中一急便喊道：“美鹤，慢点！” 他这一喊，令周围那些弟子们也全部注意到了，边跑边道：“哇，哪来的小姑娘，竟然跑得比我们还快！” 诺雪也在其中，见此情景心中极为不悦，再仔细看那白马，顿时怒向边上辛文宣道：“那不是今年的新马王雪影吗？” 文宣也定睛一看，大为惊讶，道：“不会吧？是挺像的。文昭竟然把雪影送给了别人？居然还是送给一个外人？” 辛诺雪一听，心中腾腾燃起了恨意，怒盯着美鹤和微笑的背影，大喊了一句：“讨厌！抢我的马！” 原来，辛氏子弟们在雪山也是呆得极其无聊，这几年没事找事地要拿谷内饲养的马群进行挑选马中之王的比赛。第一年选出的马王，他们谁都不敢要，直接便送给了大师父，也就是现任谷主辛无极。第二年选出的马王则正好是辛小犬的座骑黑马霹雳，那是他首年练习骑射时义父辛无名为他挑选的。第三年，他们选出的是一匹纯白的马，取名为雪影。当时因辛小犬匆匆有事急赴中原，还没来得及定下归谁，便只好由辛无名先养在马群之中，等辛小犬回来再说。 哪知今天再度出现之时，他们发现竟然雪影被送给了一个外面来的陌生小姑娘！难怪辛文宣和辛诺雪二人惊怒非常。 若是他们知道这匹马被美鹤重新取名为微笑，只怕都要气得当场哭起来了。 且说美鹤一不小心便一马当先，又因赛道内圈小于赛道的，竟然在四里半时又追平了辛小犬的马，此时恰逢赛道中的障碍已在前方不远处了。 那三道障碍是临时搭起的矮墙，将近半丈多高。若是一般的马匹绝无可能安然跃过，若是没有骑手与之配合，也是很难把握时机促马起跳。美鹤一时看得惊心动魄，却只见对方的马先行跃过，辛小犬的紧随其后。 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辛小犬，虽然只是半个侧脸。但见他轻灵如猿伏于马上，身影敏捷矫健；双目如炬，全神贯注，暗焰闪于其中；紧盯前方，然后挺身而起，缰绳一提，那霹雳便纵身一跃，如生双翼，只听风声啸起，忽地便已蹿了过去。 那须臾一瞬间的腾空，吓得美鹤差点闭上了眼不敢看。 待落地之时，霹雳轻松起步，向前冲刺了十余丈便又到了第二道障碍，辛小犬再度挺起身，霹雳又是蓄力而起，第二道关隘又是轻松跃起过。再过十余丈又是第三道。三道关隘越过，霹雳的已追平了对方的赛马。 美鹤到此时才真正地明白为何辛小犬赛马容易获胜了，他的纵马之术自然是不在话下，但辛无名刚刚说过的体重确实要占了许多优势。从刚刚纵马过关时，美鹤便发现对方的马跃出的距离便要短于霹雳，过关落地时，却又受力甚重，再度发力起势又再比霹雳慢了半分。相对而言，霹雳背上少了几十斤的重量，在竞赛过程中便显得轻松多了。 如此三关过后，霹雳便已超过对方半个马身，眼看便已蹿到对方马前了。 此时，半圈已经过去了，美鹤也不觉跟随着绕山包转了半圈。因为太过紧张，又全神贯注地只看着辛小犬，美鹤压根就没去注意跑到哪里了。 接下来的跃马障碍，对方的马已开始不如之前稳健，体力消耗已现，而霹雳却依然稳步前冲。两马在正常赛道上奔驰之时速度相当，差别也就在过关之时，每次霹雳向前半个马身，几处障碍下来，也就完全超过去了。加之马的体力消耗不同，对方的马渐渐口吐白沫，霹雳倒是更见精神了。 此时，那跟在后面的骑手在霹雳跃起之时，突然抽出长鞭，手一抖，带着倒刺的鞭尾便直朝霹雳的左后腿卷去！而辛小犬正腾跃于半空中尚未落地，只恐一时也没去注意。如果霹雳后腿被缠到或被倒刺勾伤跌倒，辛小犬很有可能连人带马栽倒在矮墙的那一边！美鹤未及多想，一见这情形便立即大叫：“小心！” 按理在赛中激奔之时的辛小犬应是听不到的，但辛小犬自幼听觉很灵，美鹤这突然一声叫的同时，他也已听到身后异常之声。行走江湖多年，辛小犬也早已料到这场赛事必定不会那么光明正大地一路赛下去，心下早就有了准备。他自破空之声判断那鞭的位置，便单手握缰绳，另一手从鞍头拔出一柄月色长剑，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挥，再剑身轻轻一转一挑，然后收剑入鞘。 剑入鞘后，霹雳的前蹄方才刚刚触地。那身后的对方赛马不无惊异地发现自己手头长鞭已只剩下半截，接着便发现另外半截不知何故竟飞跳起来啪地砸在自己脸上，不由得一声痛叫，险些跌下马来。 这一幕看似轻描淡写，却如行云流水般畅快，确实漂亮！美鹤及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得大声叫好，哈哈大笑。 而对方阵营中的众人却早已怒不可遏，有几人想冲上来与众弟子相拼，被首领喝止。那首领终究是与手下人有所不同，虽然脸上已是气得铁青，却也能忍得住。 而场中赛事仍未结束，只是本局胜负已定，辛小犬现已骑着霹雳已遥遥领先，对方绝无胜算了。但帝王谷众弟子虽笑逐颜开，但却并不松懈停下，仍是一路紧紧跟随护赛。 那边有场外的几个汉子早已埋伏在前方，等两骑靠近之时，突然同时扬起手中马鞭，便听得一片鞭声破空而起。千叶俊雄知道他们这是想让前面的马受惊而乱。但可巧的是霹雳完全对此没有反应，直顾自地往前飞驰。 那些蛮人见状，自然也是不肯罢休。霹雳最后一圈冲至障碍前准备跨越之时，场外忽然飞来几片鲜红旗帜，直覆盖向霹雳头面之处，就算惊吓不到它，也可能使它眼睛被蒙而看不到前方的路，无从判断障碍的位置。但红旗离霹雳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场外忽然飞卷进来两条鞭尾，一红一黑。噼啪数声，那红旗被鞭尾瞬间撕裂成片片碎布，在风中翻飞着与霹雳和辛小犬擦肩而过。 辛小犬头也不回大声应道：“干得好！” 美鹤回头看去，只见辛诺雪和辛文宣二人正扬着手，一红一黑的两条丈余长鞭从空中挥出漂亮的弧线，飞舞着迅速回到他们手中。 此时辛小犬已经到达终点线，那写着“胜”字的旌旗正挂在一根高高的旗杆上迎风招摇着，离地约有三丈之高。 美鹤正在想这旗子挂那么高怎么取得到手，却见辛小犬在离旗杆还有两丈多远的地方突然收起双脚，双足立在了马背上，他看着上方旗子，伺机轻轻一点足，缩起的身形忽然伸展，并随着这伸展之势腾空一纵，如白龙般飞跃而起！ 美鹤见状不禁暗暗骂自己记性差了，那次在青海湖中，辛小犬不就是像这样从水中破冰而出的么？思想间，只见辛小犬身姿轻灵地纵跃上三丈旗杆，摘下了那面鲜红的旌旗。地上，霹雳依然未减速地向前飞奔，辛小犬手持红旗顺势一个空翻从天而降，双脚不差毫厘地落在霹雳背上的马鞍之上！ 落稳之后，霹雳立即减慢了速度，辛小犬也随之跃立在马背上转身向后，从紧张比赛到夺得胜利，兴奋难抑的他拉下面罩，又在奔腾的马背上弹跳而起，来了个漂亮的全空翻，将手中夺得的旗子猛然一挥，向着他的师兄弟们发出一声长长欢呼，近乎吼叫，发自肺腑，酣畅淋漓！ 刹那间，美鹤身后一阵鼎沸的欢呼声回应而来——其实一大半是肆意的怪叫声！那一群帝王谷的弟子则策马如潮水般涌向赛道的终点，团团围住了辛小犬，一堆人顿时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之中，马嘶、怪叫与欢呼仍是此起彼伏，一片嘈杂！ 美鹤也被气氛感染得不觉笑了，在那一大帮弟子的拥挤之下，美鹤拉着微笑退后，站在人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