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故人

    第二天天晴了，蓝天映着雪原，阳光也显得特别灿烂。

    千叶俊雄双手捧着杯热茶，站在门欣赏雪景，山下雪原平坦而广阔，可以看得很远很远，白茫茫的一片。有稀疏高苇孤单耸起，又有小树林秀立；旁边与后面都是崇山峻岭，白雪皑皑，传说中的帝王谷便在这山岭中的某一处。

    忽然，左侧山岭边出现了一片黑影，慢慢地移向雪原之中。千叶俊雄心下疑惑，盯着在看。

    “是马群。”辛无名从后面走过来，沿着他的目光着了一眼，说道。

    “是吗？真不少呀！”千叶俊雄道。

    “这还只是一半，总共有几千匹吧。看样子昨夜又有狼来撵了，得把它们赶到一起去。”辛无名回头冲屋子里道：“文昭啊，马群散了，去圈一下！”

    “噢！我这就去。”辛小犬在屋内回答。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大伯！”美鹤手里还举着半个饼，高叫着从里面奔了出来，站到辛无名跟前。

    千叶俊雄见此情形，道：“美鹤不得无礼！外面冷，风又大，小心吹出病来，还是呆在屋里吧。”

    辛无名呵呵笑道：“让她去吧，无妨。”

    “噢！好哦！”美鹤高兴得直蹦，对千叶俊雄得意地笑着做鬼脸。

    “美鹤，慢着点儿！”千叶俊雄都没来得及叮嘱两句，美鹤便已跳到雪堆上，一路小跑着往下山去了。千叶俊雄不由得在心里开始自责自己对女儿实在是太缺乏管教了。

    “干爹，我去了啊。”辛小犬从屋里快步出来，一夜之间他仿佛又变回原来那个辛小犬，一扫满身阴郁，现在的他眉目舒展，脸上一片明朗，也像这雪停日出的天气一般。辛小犬边走边穿着一件灰白色短毛皮袍，在门后取了马具，另一手随手挽起躺椅上那件纯白雪貂皮裘。原来美鹤急着跑去赶马，忘记了要穿外袍，根本没想过这冰天雪地的，等会儿一跑起来寒风比刀子还要厉害。千叶俊雄发现辛小犬连腿伤也在一夜之间几乎好全了，现在他居然能一路小跑下山去追美鹤。

    千叶俊雄看在眼里，他不由得冒出来一句：“瞧我这女儿！真是娇气得太没样子了，没人跟着照顾就不行！”

    “那倒不见得，令千金能爬山打猎，也能骑马踏雪，哪里娇气了？”辛无名道。

    千叶俊雄道：“是么？”

    “哪里不是？这些天美鹤姑娘天天同我出去赶马，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才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她倒是吵着要去，不让她去还不乐意。”

    千叶俊雄想了想，释然道：“这也极有可能。她的母亲原是西北草原一个部族首领的女儿，从小也是骑马善射，这孩子身上就有游牧民族的血缘。”

    辛无名闻言呵呵笑起来：“原来如此啊！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千叶俊雄也跟着笑了。两人笑罢，千叶俊雄忽然道：“辛兄，不如让他们小孩子玩去，咱们兄弟久不相见，一起喝一杯吧？”

    辛无名闻言不明就里，道：“久不相见？庄主何出此言？”

    千叶俊雄笑道：“辛兄是没认出段某？我还当你只是不愿在晚辈面前谈当年之事。”

    辛无名看着千叶俊雄，道：“段氏？你不是千叶山庄的庄主么？”

    千叶俊雄笑了，摇摇头：“十六年前，我可是被辛兄千里迢迢抓来红雪岭，关在石屋两个月，可还记得？”

    辛无名不由得一惊，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缓缓地道：“延俊太子？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被大理朝廷当成叛臣处死了么？”

    千叶俊雄苦笑一下，道：“说来话长。此处寒风凛冽，我们还是进去边喝酒边叙旧吧？”

    辛无名却抬手一拦，淡然一笑道：“不急。酒是现成的，人是不是原来的，光讲可不能算。在下不知庄主当年在此所学，是否还记得住呢？”

    千叶俊雄笑道：“呵呵，当年恩师灵公命我倒背如流的那几本武学秘籍，至今是一字未敢忘啊！”

    辛无名也笑道：“那我就得考一考了。”说着他脚下轻轻一点，退后三丈，亮出了场地。

    千叶俊雄也飘然几步站到了平台中央，两人相隔两丈，垂手而立。

    一阵朔风从平台上吹过。

    辛无名随风起势，双手如苍鹰般伸展开来，空气中一道无形真气渐已成形。山风吹落细碎雪末，恰巧吸入其中，无形真气也变得有形可见，只见一个半月之弧，缓缓逼近千叶俊雄。辛无名只为试探武功，并未使上全部内力，速度也放得极慢。千叶俊雄一见，会心一笑，随之也起势凝神，与辛无名招势竟能一模一样。辛无名见状，手一摆换了个方向，千叶俊雄也随之收了攻势，两股弧形真气化为互守，如太极阴阳之形互相缠绕，呈相生之势。

    千叶俊雄边运气边说道：“大象无形，两仪相生。气从丹田，凝神于额。快者破势，慢者攻坚。此为帝王谷自创的苍龙四式中的第二式游龙在天。苍龙四式属于气攻之招，要求内力极其浑厚，方能收放自如，形成极强攻势。苍龙四式另外还有第一式神行太虚，第三式星平海阔和第四式白虹贯日。前两势起势平缓，以推阻对手为主；后两式攻势强盛，徒手便能以一挡十，其中星平海阔是以正面冲击多个敌人；而白虹贯日则是四式中最为刚勇的绝杀大招，力自地起而从天降，能瞬间置人于死地，沾者死，碰者亡。”

    这苍龙四式是灵公自创的招式，除了多年前大理延俊太子曾背过心法以外，外人甚至听都不曾听到过。此招式练成极为不易，即使在帝王谷能使得得心应手者仅四人，即灵公本人、现任谷主辛无极、辛无名，还有一个就是年轻的辛文昭。上一次他在雪原一招击倒宁王府二十个护卫，使的正是星平海阔，且为了不伤人命，只使了七成功力。

    辛无名心中早已了然，双手一摆，他自己那股真气随之收回。辛无名哈哈笑道：“原来庄主果然是当年的延俊太子！恕兄弟愚昧眼拙，竟然没看出来！”

    千叶俊雄也大笑道：“毕竟事隔多年，我们都已老了嘛！”

    辛无名道：“当日师父虽然强行关你，命你背完了他毕生所研习的武学秘籍，本也不指望段兄能练成其中多少招式，却没想到段兄连这苍龙四式竟然都能练得出来，真是难得！从此以后会苍龙四式的又多了一人啊！”

    千叶俊雄道：“师父既然如此垂爱，我自然是不敢懈怠。自回到家乡后，我每日温习脑中所记的武学招式，逐渐将其中一些慢慢练习了出来。只是其中有许多招式无人指点，恐怕还是不得要领。”

    辛无名道：“这最难的几招也没难倒段兄，其它的应该都不成问题，否则哪还有名震江湖的千叶山庄啊！好，我们这就先痛饮三杯，再叙前话！”

    说着两人相扶一起进屋，于是两人入得屋内，温上一壶酒围炉烤火，止不住地话匣子便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