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半生兄弟一支烟
情急之下，肾哥一声怒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管不顾地朝前方一拳打出，就在杜兵那一肘已经无限接近他的咽喉处时，肾哥这一拳打在了杜兵右侧腋下！ “咔吱咔吱！” 一阵刺耳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在这闷热的夜色里响起，那声音仿佛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进食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杜兵一声惨叫，踉跄退出去两三米远，倒在了地上。 杜兵痛苦地在地上挣扎了好大一会儿，却还是没能站起来，终于他不再挣扎，顺势靠着墙壁坐倒在地上阴沉着脸看着肾哥说道：“杨尚慎，你赢了！” 肾哥摇摇晃晃地朝他走了两步，说道：“我知道。” 杜兵艰难地吐出一口血水，面上露出一丝难得的伤感情绪，说道：“经此一战，我们两兄弟的那点情义就此两清了，以前的恩恩怨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言而有信，你们可以走了。下次再相逢，那就是敌人，再交手时，就不分胜负了，只分生死吧，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肾哥听到杜兵的话整个人忍不住愣了一下，面上出现一丝恍然，他仰起头看着夜空出神良久，轻叹一声，晃了晃脑袋，看着杜兵欲言又止。 最后，肾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支，摇摇晃晃地走到杜兵面前，蹲下来把烟塞到他的嘴里，然后打着火给他点上，看着杜兵轻声说道：“老杜，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我们兄弟三个没钱买烟，青龙老大急得撅着屁股在马路边直吸溜嘴，我和青龙老大怂恿你去偷你爸的烟来抽。后来被你爸知道后，追着你撵了三条街，还是硬生生地把你拖回家里，抽出皮带，你爹也他娘够狠的，用带铁的那头抽了你半个小时，差点没有要了你这条狗命！我和青龙知道这件事后，后悔了很久，青龙老大这人，你我都知道，他天生就野心勃勃，不成就一番大事业，那还不如让他早点死掉拉倒！他就是打那时，发誓这辈子不管怎样，都他娘要带着我们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闯出一片属于咱们兄弟自己的天下，就算死了都无所谓。一定让杜兵你他娘-的玩遍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让我他娘-的吃遍全天下最解馋的大鱼大rou，而青龙老大他自己则要抽干全地球最贵的烟，喝干全宇宙最贵的酒！” 肾哥估计是说得有点累了，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面对着杜兵一屁股坐到地上，接着说道：“咱们三个人里面，就我没啥出息，头脑也不灵光，只想着以后能让俺娶个老婆，天天能吃上rou，别他娘-的看见别人家养的鸡啊鸭啊什么的就手痒痒，直流口水就行！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了，俺还是这幅德行，没啥追求，只要能够让俺姓杨的敞开肚皮吃饱，什么钱啊，女人啊，权利啊，俺都不在乎，也从来不会跟你们争。但是若是兄弟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俺姓杨的第一个不愿意，只要是你或者青龙老大一句话，那他娘-的顶破了天，就是一个死字！俺杨尚慎在乎什么？” 我和肌rou男坐在他们不远处静静地听着肾哥不停地絮絮叨叨，所有的人都像这夜空下打瞌睡的羊群一样默不作声。肾哥的声音回荡在这黑漆漆的胡同里，显得格外的深沉。我看到当肾哥和杜兵深深地抽一口烟时，在烟火的明灭里，他们两个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潮湿的光丝，在这黑暗里显得尤为的刺眼。 杜兵默默地抽着烟，呼吸慢慢地变得平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肾哥说道：“我杨尚慎活了快半辈子，没见过俺爹俺娘一面，自打出生就是光棍一条！但我杨尚慎这前半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就是能遇到你和青龙老大这两位兄弟，至于咱们兄弟在一起吃过多大苦，受过多大委屈，俺姓杨的一点都不在乎，早他娘忘得一干二净了！无论如何，这前半辈子俺姓杨的值了，一点都不后悔！” 肾哥随手扔掉自己抽得只剩半截的烟头，又倾着身体把杜兵嘴里的烟头拿过来扔掉，然后又重新抽出一支烟塞到杜兵嘴里点着，给自己也点上一支，又说道：“这第一支烟，我敬你和青龙老大对俺姓杨的这前半辈子的照顾，没有兄弟就没有俺姓杨的今天的这条贱命。这第二支烟，也是兄弟我这辈子敬你的最后一支烟，以前种种就像这根烟，烧完了那就完了，曾经再滚热的心，现在都是一堆烟灰，嫌脏的话就一口气吹了，干净利落！” 杜兵嘴巴里噙着那支烟，忘记了抽，眼睛里泪光流转，呆呆地看着肾哥，嘴唇不停地翕动间，出神地喃喃说道：“烟烧完一支可以再续，情义呢，情义烧完就什么都没了？” 肾哥冷哼着嗤笑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不再回头去看杜兵，走到我和肌rou男身边，一手一人把我俩扶起来，架到他肩膀上，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见到青龙老大就帮忙转告一声，我杨尚慎现在不求别的，只要他能放了我meimei，从此以后别再打扰她的生活，东西我杨尚慎原样奉还，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天命吧！” 杜兵看着肾哥的背影，突然动了动身体，大声喊道：“杨尚慎！你个狗衵的！” 肾哥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低着头一边朝前走，一边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杨尚慎下半辈子最倒他娘八辈子血霉的事情，将是曾经认识了你杜兵这王八蛋和青龙那狗杂种！” 说完，肾哥便不再说话，后面的杜兵也沉默了下来。 肾哥艰难地架着我和肌rou男朝胡同的出口走去，拐过这个胡同口，便是一条空无一人的小马路，马路边昏暗的路灯被密密麻麻贪光的小飞虫围绕着，飞来飞去，远远地看过去，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使得路灯散发的光芒更加的浑浊不堪。灯光下，肾哥的脸上看不清是喜是悲，只是鼻翼两侧的肌rou在不停地颤抖般地抽动着。 就在肾哥带着我俩即将要拐到那条小马路上时，身后突然传来杜兵一声愤怒的嘶吼声：“马飞！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