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剑九州寒（4）

    问剑山最初并不是有九座山峰的，这里最初只是一座草木繁盛的小山，为初代剑仙纳兰永圣的退隐之所。纳兰永圣老先生退隐之后便喜爱上了打铁，尤其对铸剑痴迷。只不过其铸剑水准并不高超，百年来浪费材料无数所铸之剑也都被遗弃在草屋之外。

    琅山弟子自然心痛那些被浪费的材料，但又不敢与老先生明说，好些缺乏制作灵剑材料的弟子就来央求老爷子让他们捡些没铸完美的剑回去，或是直接使用，或是求名师回炉，总之也比埋没在荒草中要好。

    老爷子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但又不能养成琅山弟子这种白得好处的习惯，就让想求剑的弟子告诉他看上了哪柄剑，再根据那人心性与剑的价值告诉他需在这小山练几年剑才能拿走。又是百年过去，老爷子隐居之所就被传为“问剑山”了，传闻去问剑山不仅可以获得绝世好剑还能得剑仙指点。

    老爷子隐居两百年后已经大寿将至，也不在乎什么算不算隐居了，外面吵点就吵点，起码一辈子与剑为伴，听着那练剑的声音觉得舒坦。之后两年凡有问剑之人，他也是毫不保留进行指点，也特意告诉琅山守门人，凡间有求剑道者亦可入问剑山。

    又是三年过去，老爷子终于在一次讲剑的时候睡着了，之后就是永眠。当时问剑山上近千剑客嚎啕大哭，随后各自舞尽毕生最强之剑与老先生送行。众人舞动间剑气直冲云霄，天地为之变色，甚至感动天道一道神光从宇宙深处传来，然后打在了剑炉之中。那里有一柄剑老剑仙雕琢已有百年，所用材料确是否极泰来的凡间铁料，炉火也是最普通的炭火。

    但就是这么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老剑仙雕琢了近百年，如今老剑仙兵解之后更是有神光降下，最后炉开剑成，那柄剑名为——当朴，是东莱十大名剑第四，乃今日问剑山第九峰镇峰仙剑，老剑仙有一丝残魂寄托其中。

    自老剑仙后，问剑山乃天下剑客问剑葬剑之所，七千年沉淀，又有琅山众仙施法成阵，问剑山已成天下奇观。剑冢内每柄残留下来的剑都有灵韵，或一丝无意义的残魂，或是剑仙兵解后还残留在人间的一抹意识。东莱剑客想要在剑道上走的更远的，这问剑山就是必走的一关，或是命丧于此，或者携宝剑而出。

    林洵在第一峰拔得紫霄剑，来第二峰自然是镇山仙剑出招。只见那柄仙剑慢悠悠从地上浮起，然后剑旁浮现出一个白衣男子，男子持剑而立，俊美的脸上潇洒一笑，“紫霄剑自两百年前立下就不曾有人拔起，小友看来是有缘之人。”

    “在下林洵，敢请赐教。”林洵恭敬的抱剑作揖。

    “左江楼，第八代剑仙，持剑‘秋水’，名剑谱第十二。所使剑法乃天下至柔至空之剑，请小心。”左江楼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就再无动作，林洵本还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但当他发现四周的风向都不对的时候，就绝对不这么认为了，那家伙已经出剑了！

    无影无形之剑，或许就藏在那抹阳光里，或许就藏在那道威风里。一瞬间林洵身上就多了十多道口子，但都不深也没在要害。左江楼见此微微一笑，“小友不如先请返回？”

    本来是找不到你的剑的，可是……摸着脸颊上那道口子，林洵自信的一笑。然后紫霄剑随意往右方一砍，就听出一阵金属相交的声音。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洵破解了这招起手式，便笑道：“有意思，那我就真将这剑递出去了，可别死了哦。”

    随后手上本来垂着的剑被他平举起来对准林洵，一如既往是那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林洵在这一刻却绷紧了神经，他极力回想起赫连莲生那一剑江河倒流的感觉，然后歪歪扭扭地递出了这一剑。奇怪的是这一剑递出后，居然爆响出海浪碰撞的声音。听到这声音，林洵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与林洵的难以承受不同，听到这海浪撞击的声音，左江楼却是一脸享受。随后他走至林洵面前问了句，“可要换剑？”林洵稳住心神后有点迷惑，“什么换剑？”

    “第一峰所取之剑，之后每峰会有相应等级的剑来相拦，若是战胜，可换剑前行。”左江楼一点也不在意的问道，至于换剑之后，剑一旦被带出剑冢他这缕残魂就要消失这点，他也不甚在意。

    “原来如此，谢过先生了，紫霄剑我非常喜欢，就不换了。”林洵拒绝后左江楼就准备回到山顶，但却被林洵喊住，“左先生，为何……为何你没有用真元？而且剑招剑意也与赫连先生的不同。”

    “我可不愿输给小莲生，就不用他的了。嗯，这些残魂中还有意识的大多也不会用别人的。至于真元，你不是也没用吗？”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后，左江楼的身影就消失了，唯有那柄仿佛将日光柔和成月光的秋水留在原地。

    对着秋水剑鞠了个躬后，林洵再次前行。至于左江楼为何只比剑意，他也没多想了，许是因为莲生先生的面子，又或者是其他，谁又知道呢。一路砥砺前行，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第九峰，见到了天下剑客待其如师如父的纳兰永圣。

    连过七峰，先后与七位剑仙比拼剑意，凭借着紫霄剑与他的默契，凭借着赫连莲生最后送给他的那场樱花雨，他终于走到了这里。与前面不同，踏入第九峰的时候空间直接发生了变化，然后那黄土飞扬的小土包变成了绿树成荫的小山。走在山道上依稀可见高处的茅屋，“砰砰”的打铁声也从那里传来。

    那是一个健硕的老头，大约一米九的样子，发须皆白皮肤褶皱，但肌rou也不曾萎缩，他的挥锤很有力道也很有韵味，他的双眼有些浑浊却又清晰无比，那是一种智慧与岁月的矛盾感。“来了个练长生经的小伙子啊，比不得你们这群练长生经的，老头子我也就活了三百多岁。”

    “老爷子三百岁比别人活一千岁都要精彩。”

    “呵呵，你小子倒是会说话。说说，从你踏入这座山开始我打了多少锤？”老爷子问完后就不理林洵了，抽出一坛当歌就喝个痛快。而林洵则丝毫不敢乱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当他刚要开口的时候，那种似乎天地都化为一剑威压过来的感觉便立马出现。而且这种感觉比起赫连莲生的要厚重粗狂许多，他没有丝毫把握能破解那股剑意。所以……只能答出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