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亦真亦幻

    “好久不见。”

    谁……是谁在说话？

    “是我。”男子的嗓音，深沉的像是来自极寒之地，让九玥觉得很是熟悉。

    猛然，九玥原本模糊的意识中，突兀的出现了一轮巨大的血月，徐徐照亮了四周一片混沌的黑暗。

    血月之下，玄青色的冷俊身影沐风而立，浑身透着一股凌冽慑人的，无法掩饰的王者之气，墨发随风拂散，细长的双眸中刻印着噬血的欲望，同时又透着几分高贵，几分阴戾。

    男子牵起嘴角，似是在笑，额间的黑色符文，渐渐的顺着额角蔓延开，男子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向着九玥的方向伸出，唇齿开合：“很高兴你还活着。”

    斜飞入鬓的眉，细长冷漠的眼，这张脸九玥记得，这不是那传闻中冷血的魔君，九皇么？

    所以，她究竟是死了，还是在做梦？

    可是，从九皇的话语中来看，她应该还活着。

    她还活着……？……对了…….眼睛…….眼睛，那些眼睛……

    九玥颤抖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九玥清楚的记得，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的身子不可抑止的笔直的跪了下去，所有的感官，都被笼罩在那双巨大的瞳仁所带来的恐惧之中，然后，便是许久的窒息之感。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九玥将头埋在膝盖中，想要逃避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古怪的一切事情，可是九皇的声音仍旧不可避免的，清晰的在她的耳边响起。

    “……恐惧这种东西……你根本……”

    “……不需要。”

    “你说，是不是？”

    忽地，九玥只觉得有一双冰冷的大手，轻缓的覆在了自己的头上，紧接着，她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平和宁静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九玥再一次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好似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男子的声音清新爽朗，如流水击石，这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九玥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入目，依旧是皮肤白得一点瑕疵都没有的面庞，温暖如水的笑容。

    “好久不见。”柳笙柔声轻语，一只手正搭在她的额头上。

    九玥则是猛的坐直了身体，身上的衣裳有些润湿，脖颈处满是浸出的细密汗珠，她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的柳笙，总觉着自己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

    九玥记得，碧落之境中，月橘曾跟她说，‘……可惜，我一直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我在这里也就一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我怕在我弄死他们之前，就先被他们弄死了……我可不能保证，我在这里死去之后，还能再次活过来’

    那时候，九玥曾因此问过月橘，若是她们在此境中死去，会不会从此后也变成这境中之人一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生活，却尤自不知？

    而眼前本在桃源村忽然消失的男子，为何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是不是其实依然在碧落境里根本就没有出来过？这里，莫非是她梦中的幻境么？

    见到九玥神情呆滞、失魂落魄的模样，柳笙面露忧色的执起九玥的手腕，手指轻轻按住了九玥的脉搏。

    “玥儿，你若是觉着疲累，便再休息一会儿。”柳笙的声音很轻，像是很怕惊吓到面色苍白，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九玥。

    九玥则是像见到鬼一样的，慌张的将柳笙给她搭在身上的被褥，用力的扔到了地上，而后又有些尴尬的朝着柳笙干涩的笑了笑，大抵还是对自己过激的行为，感到有些许抱歉。

    “……我不想再睡。”九玥低声说着，努力平复着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自己此刻所在的地方，她依然没什么真实感，脑子里乱成一片。

    九玥随意的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似乎，正处待在一个山林间的茅草屋里，窗外是清脆的虫鸣鸟叫之声，天色晴朗，屋子并不破败，只是陈设俭洁了些，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张石榻，便只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几个瓷瓶，从瓷瓶边缘洒落的土黄色粉末来看，应当是曾经装着什么药粉之类的东西。

    “我……为什么在这里？”九玥的头有些疼，她惊惧的发现，自己好似再也分不清什么是幻境，什么是梦境，什么又是现实？

    这种恐惧的感觉九玥前所未有，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记忆的最后一刻，出现在天幕上的那些巨大而可怕的眼睛……

    她或许真的没有死，但是，她会不会如那碧落之境里的人一般，再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幻？把虚幻当做真实且无法自知？她没有死去，亦不算是活着。

    而造出这碧落之境的人，会不会根本不是那个，跟自己年少之时有着一样面孔的小乞丐，而是，那黑暗天幕之上的巨大眼睛？

    那些眼睛，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睛……会不会，那便是神的眼睛？碧落之境，当真是上古真神所造？她如今，是不是被永远困在了自己的梦中？

    九玥有些心神不宁的，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不知长了什么东西似得，那东西在里边横冲直撞，简直要将她的头撞得裂开，让九玥觉得很是痛苦。

    困在梦中……？可是，若是那样的话，九玥能够明白九皇出现在自己梦里，是自己曾经无意招惹的，那么，柳笙，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这真是相当古怪，若是梦里应当出现个男人……

    那人，难道不应当是苍玄才对么？可是，苍玄又在哪里？

    “……你不知因为何故晕倒在林子里，正巧被我遇到。”柳笙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九玥一碗清水。

    “我晕倒在林子里……？”九玥完全没有这一段的记忆，只得恍惚的继续问道：“就我一个人？”

    “你当时看起来很是虚弱，几乎奄奄一息……我并未再见到旁人。”柳笙仔细的回忆着，最后回了九玥一个相当确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