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齐云张家
其中多孛马,牛尾而白身,一角,其音如呼——《山海经-北山经》 齐云郡的张氏家族,按照庄稼里佃农的说法,那就是一句话:“毽球上的鸡毛——有钱!” 张家多有钱?邻里也没人说得出,就知道当时张家张子布被正气斋给收作门徒的时候,张家摆出的三牲五谷,占满了所有街道,那天的盛况,让贫农们都觉着好像一连过了几次大年。 这次,张子布衣锦归来探乡,整个齐云郡的人都抱着个缸,等着张家大摆筵席的时候好把酒水装满,带回去慢慢享用。 刘洛一行跑到了齐云郡的时候正值晌午,虽然已开始步入冬天了,但郡内依旧火热一片。 左半边是佃农商贾等稍有资产的平房,向前延续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街市,支起窗子热闹一片的,就是这些毗邻的街坊。家家门口摆着一个大泥瓮缸,有的周围还摆上不少青铜面盆。 街市早早收了起来,原先摆摊的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哎哟,齐云郡怎的给打扫成这样了?虱子都找不到一只了吧?”夏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切,听乔乔说,张家前几日就强行把商贾都赶走了,也不准乞丐出来,说是抓到了就抽几十鞭子。郡里面的野狗都给杀了,堆起来有你那么高呢。”刘洛很是不爽的说着,抬头望向了右手旁。 右手边清一色的青玉色石砖墙,高到他们四个孩子相互踩肩膀上去,也瞧不着里面啥样子。这第一户是顾家的,一直到尽头的对面那户是张家的。 顾家靠水,齐云山中的溪水就流过他们家院子里的池塘;张家倚山,听说齐云山内的仙气时常化为云朵降在张家。 两家互成犄角之势,虽说世代交好,也都指腹为婚结为亲戚,但私下张老爷和顾老爷攀比的厉害。这次张子布为张家出了大风头,也难怪张老爷破财也要在齐云郡中显摆一回。 “小豆丁,这么高这么厚的墙,俺们要怎么进去?是爬过去还是打洞过去呀?”张小飞问道。 “那咋行,我们自然是要从正门进去。”刘洛回复道。 “这你可就外行了,我听说了,这些家族啊,进出都要一张金色帖子,万钱都买不到的。没有这个就肯定进不去。”石头对着刘洛说道。 “这个不急,届时定有许多献媚应酬的携带重礼而来,到时候我弄出点动静,你们就先混入府邸中,我再躲到其他送礼队伍里进去找你们。”刘洛拉着其他三人走到角落,严谨地安排好策略步骤。 约有半个时辰,送礼的队伍开始慢慢涌向张府。一般家世的,大抵是以三架马车,以红布盖住巨大车箱,驱赶顶着红花球的高头大马驶向张府的阔气大门。 而比较有权势的,则是用一种名为“孛马”的周身洁白独角马匹运货。这些孛马都是重金从北部敦头山上套下来的,头上的高角一圈圈的带有螺旋,尾巴粗大如牛,浑身肌rou,正适合驮货运人,算是富贵人家彰显身份的一种象征。 张府门口两列迎宾家丁前,站着三个肥胖管家。左边的管家拿着一杆金灿灿的老秤杆子,在经过的马车上面,这边撩撩那边捅捅,只有真正贵重的东西,才用杆子量量,其他的一律高喊道:“金银些许,玉器几件。” 中间的管家年龄最大,一般是一动不动的,手中接过宾客帖子的时候,才会微微眯眼瞧瞧,有时候开口恭维两句,大多数只是把帖子转递给右边的年轻管家,保持缄默地晒着太阳。 右边年轻的管家显然是最近才发福的,脖子和肚子拱了出来,他手握毛笔和黄纸,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巡视管家的喊话,同时也要收好晒太阳管家的请帖。 刘洛从没人看到的墙角探出脑袋,看着络绎不绝的马车百川汇海,开始搜索他认为符合的目标。 也就在这时,一辆奇怪的马车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辆马车并不是由马拉动的,或者说,并不是由活马拉动的,而是一种木头做成的黑皮木马。这些马没有眼睛,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样子。马车上放着的三个箱子又高又大,地上轱辘走过的痕迹很轻,箱子看起来也没有锁。刘洛便选定了这个队伍。 他转头对着三个四处好奇张望的同伴说道:“看到那个马车了吗?你们等下就一个人一口箱子的躲到里面去,我呢,则帮你们分开张府门口三个笨猪的注意力。记住,进去以后不要乱跑,不要乱说。等马车停稳了才能出来,知道了吗?” 三个顽童点了点头,各自选了一口箱子。 这时刘洛冲出墙角,同时将体内的气汇集在右手上,同样是施放那个曾经的道术飞沙走石,但却带来了不一样的效果。 一瞬之间,巨风伴着狂沙自刘洛身下而起,须臾旋转就扑到了三个管家那儿。三个胖管家遮拦不及,嘴上怒骂念叨着,拿起宽大的袖口遮掩自己的眼睛。 然而毕竟是平地起波澜,这样的一阵邪风仅仅维持了不过吞咽口水的时间。风势放缓,中间为首的大管家放下手,愤怒地往那股风来势的地方瞧去。 当然了,石头等三个小子早就躲到大黑箱子里了,刘洛也找了个角落暂时蹲了下来,猫着腰看着。 “奶奶的,见了鬼了,无缘无故刮来这么一股邪风。”巡视的二管家走到木马前头,打算拿金秤敲敲打打。 刚挤揉过眼睛的黑木马车车夫赶忙拦了下来:“哎哟大老爷,这马车可不能敲啊。这些都是墨家的宝贝,墨家的人送来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跟我说了‘外面的马车和里面的东西,一概不能看不能动。要是蹭掉了一点油,拿你的rou来烧。’” “哦?你说的这个墨家,是西面的墨家呢,还是北面的墨家?”二管家收回秤杆,绕了马车两圈问道。 “回老爷话,他们是在西面洛阳城雇我来的。” “嗯,这样啊,那好吧,你就带着马车进去吧。别跟着前面的去了黄白楼,到时候有人引你去奇珍楼的。”二管家说完,高昂着脖子喊道:“洛阳秦墨,墨家机关兽数尊。” 刘洛瞧着同伴安然过关,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入府方式来。后面的马车上的大箱子,几乎都用了封条或者蜡泥将锁口封死,想要躲在里面蒙混过关,并不容易。一向鬼机灵的刘洛也逐渐有些着急,挠着头发地皱眉苦想。 天无绝人之路,十几个白衣女子跟在马车旁边,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这些女子从外形上看,前面的俱是五大三粗,有的甚至比男子还粗壮,后面的才有几个有些女子身材。然而她们都带着白色面纱,顶着白色缠帽,两颗漏在外面的眼睛充满恨意的看着周围的男人。
“竟然是‘氓’,她们怎么也被邀请了?”刘洛听到有人的私语声。 这个‘氓’在二门三宗十八派里很是有些名头。倒不是她们修为厉害,而是因为她们据说都是一些被男子抛弃或者先天无盐的女子,被一位叫做“卫夫人”的妇人召集到了一起,以报复作恶的男性为夙愿,在毒药一术上十分了得。 听说她们制造出来的毒药甚至能够毒倒金丹期的修士,甚至死前还会受到蚀骨钻心的疼痛。也就凭着这么一门奇术,她们获得了十八派中的一席。 刘洛可不管那些怨妇如何心狠,看着周围的男人和老管家畏惧得不愿上前,这必然是他混入张府最好的机会了。 穷人家的孩子穿着大都是灰色的麻布衣服,而刘洛最近又没了那些摸爬滚打,身上的衣服跟所有他洗过的一样,还是很干净整洁的。 少了的缠帽和面纱也不打紧,刘洛从周围顺了一件灰色的麻布衣服,撕撕抓抓,也勉强弄出了一套不伦不类的行头。 准备完毕后的刘洛,从地上拾起个尖锐的石子,照着’氓’后面队伍的马屁股上狠狠一扎。马儿吃痛,挣脱缰绳就往前跑。 二管家一看到这些蛇蝎女子,本来就不愿上来察看,生怕被蹭上什么毒草,又烦恼等下会被大管家呵斥,正左右为难的时候,这匹脱缰野马给了他机会。 他赶忙跟着其他人冲向那匹跑跳的马,装作驯服马匹,不回来点数货物。 “这个老油条。”大管家心知肚明,腹诽了一句,对着右边的年轻管家说道:“小李啊,我看你也站累了,不然走动走动,代替老赵去点点货。顺便也长长见识嘛,年轻人,该多动动。” 李管家听言,立马热泪盈眶地说道:“大管家,您如此善待我,又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今后必将您视为亲生父亲来对待。”说完抹着眼泪拿着纸笔朝着‘氓’而来。 大管家心中冷笑:“你莫以为我不清楚,你爹还是你带着赌徒上门去气死的,哼。” 趁着混乱,刘洛跑到氓派的弟子后头,他的体型跟后面的几个弟子没有太多差异,而且他又天生白皙,远远一瞧还真像个小女子。 李管家来到氓的前面数十米处,狡黠的眼睛看不出来一丝泪意,他对着这帮女子的领头喊道:“诸位小姐,在下张府李存财,接我府上管家指令,特来校验。”又摆了摆手赶紧接着说道:“然诸位小姐皆是我府贵客,玉体金娇,我便不做苛查,望小姐们给我一份清单,待我做个统计,便可入府。” 领头的女子向前一步,声如虎豹:“宵小之徒,无胆之辈,你想来查验我还不愿呢,站一边去。”把手掌中的清单捏作个球,曲指弹到李存财脑门上,直接把他打飞了数尺远。 李存财眼角带着恨意,低头揉了揉鼓起大包的脑袋,而后抬头满脸笑容地摊开清单,大声喊道:“失魂断肠草百株,腐体绝情花百朵,忘心丹十枚,负情丹十枚。” 刘洛听后差点笑喷出来,这送的都是些什么毒草灵药,这下看来,不仅能吃个大餐,说不定还能看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