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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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主如此慷慨,那本官也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总不能让戴家主白出银子,以后广东各军所需军被铠甲帐篷等物,就都从戴家采办好了。每一次军需采购,都会通过市舶总司银行衙门预付戴家货款的五成银子,不过戴家主还是需要在市舶总司银行衙门开个户头,这样就极为方便了。” 对戴真柏送上门来的好意,贾似道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虽然不知道戴真柏从哪来的对他贾似道的这份信任,并不妨碍贾似道对他投桃报李。 怎么也不能让有眼光有胆色的人心寒不是? 当然,他也同样不忘记推销市舶总司银行衙门。 仅仅依靠郑铭轩等人,想要完成他用市舶总司银行发行的纸钞彻底取代交子的计划,终究还是太过单薄了。如果能够得到广东的这些士绅们身后的宗族的支持,那么彻底的淘汰交子,改变大宋如今糟糕的货币状况改善民生,就会容易的多。 他相信,有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即便戴家或者别的士绅们不知道户头是什么意思,想来今日过后也会主动去了解,如果今天谈的好,怕是市舶总司银行的金库中,又要多出几百乃至数千万两银子。 这些士绅宗族,哪个家中不是有大量的金银存放着? “草民谢大人提携。” 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示好立马就能得到贾似道的回应,而且还是超乎寻常的大馅饼给他回应,怎能不让戴真柏喜出望外。 先前没听这年轻大人说么,今后的广东可不是之前的广南两路,那些个帅司的将领们争着吃空饷,根本没有多少兵卒,没有兵卒自然也就不会需要什么军被帐篷铠甲等物了,可是以后的广东路会有二十万大军,而且这还是至少。 试问一下,二十万大军所需的军被帐篷铠甲等物,该是何等一个巨大的数字? 更何况看贾似道的样子显然是故意给他戴家赚银子的机会,自然不会在价钱上克扣,更不要说还只要定下就预付五成的银子,就算扣掉给贾似道以及上上下下该给的供奉,戴家依然可以赚的钵体满盆。 其实真正让戴真柏敢冒着得罪堂中所有士绅甚至被排挤的风险,来自作主张的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向贾似道示好,其实并不是因为戴真柏对贾似道的信任也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而是他通过商人敏锐的嗅觉,从贾似道的话中发现了端倪,才最终做出了这样一搏。 连州是摩尼教也就是明教暴民造反那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仅仅是自己一家收到的信息是这样,戴真柏或许还会怀疑信息的真实性,可是不可能这堂中所有的士绅们通过自己的渠道收到的消息都是假的。 连州距离广东并不是很远。 更不要说那些摩尼教教众打的旗号就是贾似道擅自裁撤厢军,让那些被裁撤的兵卒无法过活,以至民不聊生。 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到京城,那么贾似道会是什么结果,似乎根本不用怀疑,谁都知道这位当朝的大红人,得罪的人可是跟他在天子面前受到的宠信那是成正比的。没有人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可是贾似道刚刚说什么?堂而皇之的将摩尼教暴民说成山匪作乱,山匪跟摩尼教暴民那可是两码事。 如果真的事发,那可是欺君大罪。 戴真柏不相信自己能够看穿的事情,贾似道会看不明白。 既然贾似道不是脑袋缺根筋,同时又明白事发会是欺君大罪,可是依然毫无顾忌的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睁眼说瞎话,将摩尼教暴民造反说成山匪作乱。那么只有两个可能,其一,贾似道有十足的把握消息不会传到京中;其二,即便真的真相暴露,贾似道也有足够的底气去将黑的变成白的。 但是,这两种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都至少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这些刚刚亲耳听到贾似道说连州山匪作乱的人,都没有真正的被贾似道放在眼里,好吧,说的好听点,那就是堂上那位年轻的大人,根本不认为他们这些在广东底蕴深厚的士绅宗族们,会对他造成影响。 而且贾似道仅仅听他的名字就直接点出了他的身份,甚至刚刚将军被铠甲都交给戴家显然也不是无的放矢,早就知道了戴家的主业是什么。那更说明,虽说这位安抚使一直没有动静,却对广东的各个宗族了解的透彻无比啊。 虽然不知道贾似道哪来的底气如此看不起他们这些潜势力庞大的士绅,但是不妨碍戴真柏先投个资,卖个好给贾似道。 军被军械帐篷各三万套,是笔不小的银子,不过对戴家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提前卖个好,总比日后被逼示好要强不是?再说了,即便贾似道后面兜不住欺君的事情暴露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官府剿灭叛匪,他送军队帐篷铠甲可是义举啊。 这边戴真柏在暗中欣喜自己又押对了一宝,堂中其余那些个士绅可是不淡定了。 要知道,广东做纺织丝绸的可不是仅仅就只有戴家一家,只是因为戴家的体量最大而已。 如果不是在知府大衙的大堂上,还有贾似道坐在上首,怕是已经有人闹僵开来了。 不说说好的大家同进退么?不是说好的今天要跟那年轻安抚使分说个清楚么?可是这都还没开始,你就已经先跪了,跪了就跪了吧,你还将那么大一块肥rou给自个儿吞下去,你也不怕噎死?这算个什么事儿? 都说商人逐利言而无信贪得无厌两面三刀,今日果真是见识到了。 “大人,学生可是得可靠消息,连州乃是摩尼教暴民作乱,而不是区区山匪扰民,大人万不可大意啊。” 身为广东最大的地主,也是广东宗族中数一数二大族的王家当家人王钰荣,不屑的看了戴真柏一眼,坐在座位上对着贾似道遥遥抱拳一礼道。 王钰荣那鄙夷的一眼戴真柏自然看到了。虽说戴王两家都是四大家之一,而且在很多事情上也都同气连枝,但是王钰荣身为广东拥有私田最多的王家当家人,虽说只是个举人,而且那举人身份还不知道怎么来的,看不起商人出身的戴家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对王钰荣这鄙夷的眼神,戴真柏还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戴真柏却对王钰荣说的话在心中暗暗摇头。
这王钰荣莫不是真读书读的痴傻了?就算连州真是摩尼教暴民造反,那也是官府的事情不是?你担心我戴家抢了王家的风头不要紧,但是在挑在这件事上跟戴家对着别风头,那可真正是找错对象了啊。 刚刚安抚使已经明言连州是山匪暴乱,那么只要贾似道还在广东安抚使任上一天,这广东终究还是他说了算。你在这件事上质疑,可就是直接在质疑堂上那位年轻的安抚使。 戴真柏悄悄看了一眼贾似道,垂下脑袋打定主意看好戏了。 王家如果都跟王钰荣这般不识趣,怕是好日子真要到头咯。 还当真有刺头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啊。 贾似道看了一眼戴真柏,才将眼神停驻在四平八稳安坐在凳子上的王钰荣身上。 “你是何人?本官不曾记得有你这样一个学生吧?” “噗呲!” 堂下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被贾似道一句话气的脸色涨红的王钰荣扭头四顾,想要看看是哪个敢在这个时候取笑与他。 贾似道他就算恼怒,却不敢在这知府衙门大堂上撒气,那只能找不开眼的人了。 可惜,堂中数十士绅,还有众多的兵卒,只是一声短暂的轻笑,又能去哪找? “学生王钰荣,宝庆二年间举人,年轻时也曾到临安国子监求学,大人乃是国子监司业,所以……” “所以,你就这样在国子监学的尊师重道之礼?” 贾似道打断王钰荣的话,指了指依然四平八稳坐在凳子上的王钰荣道。 王钰荣一张胖白的脸此刻已经完全变成青紫色,在广东什么时候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如此让他丢脸? 他很想说一句,刚刚不是你说的我们不用多礼就坐在凳子上讲话便是么?怎么现在又变成我不懂礼数了呢?他敢肯定,今天出了这知府衙门,他王钰荣就会变成整个广东的一个笑话。甚至整个王家都会名誉扫地。 可是看看周围一个个正襟危坐眼不观六路耳不听八方的士绅们,王钰荣根本不敢这样说。 王钰荣很清楚,广州的士绅宗族们如果面对外敌,或许能够放下成见团结一致对外,但是如果那外敌已经明显示好而仅仅是针对他王家的话,不会有任何一个士绅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王家说上一句话。 要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同样也在盯着王家这块肥rou。 王钰荣敢肯定,如果这个时候贾似道说cao了王家,将王家所有的地都分给、哪怕只是给其余宗族一小部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士绅不仅不会帮忙,反而都会反过来狠狠的踩上王家一脚。 “学生王钰荣拜见大人。” 不管情不情愿,王钰荣此刻也只得将所有的愤懑都压下去,僵硬的起身对着贾似道躬身一礼道。 “王钰荣?哦,本官知道了,你是王家的当家人,听说广州甚至原先的广南东路,四成的良田都是王家的,是不是真的?” APP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