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初见时，我们的模样⑸

    提到秦天，我忽然想起陆吾他此刻带着海东青和吴勇他们正在西北与龙临渊势力周旋，而我也正潜伏在罗门生的意识世界里，企图寻找罗门生正被囚困的真正意识，以便唤醒现实中正在沉睡中的罗门生。

    恍然醒过神来，我几乎感到冷汗夹背，毛骨悚然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我自己将二十年前的我，当成是现在的我，沉溺在罗门生这段黑暗记忆里不可自拔。好在，醒悟得及时，否则，还没唤醒罗门生，我也要被囚困在这里！

    这种事情想想都后怕！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少年罗门生。

    少年似乎因为我刚才的那番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久久不语。

    可是这沉默太久，让人感到不太对劲。

    我决定开口唤他，不凑巧的，他正好适时抬眸，我们的目光半路相撞。

    少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眼神，早没了刚才那般清澈，那锐利又阴森森冰冷，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的目光错过他的眼神，直落在他背后的那团蠢蠢欲动的诡异阴影上。

    我留意到，这诡异的阴影，在我们方才谈话间变得越发浓郁，现在更是几乎要笼罩着他大半个身躯，仿佛将他吞噬掉。我感觉到少年那半隐藏在黑影中的嘴角硬生生地往上扬，一抹阴森诡异的笑意挂在半张清秀的脸颊上，让人凭空添了一股寒意。

    门生？

    我不禁向后挪开数步。

    少年的这种反应，实在过于反常，让我不得不心生警惕，接着挪步的机会，想不动声色地伺机弄清楚他身上这团谜之阴影到底什么来头。

    不想，这谜之阴影仿佛拥有意识般，轻而易举地看穿了我的动机，在我出手之前，它先发制人。

    我明显感觉到扑面而来一阵刺骨冷风，接着大面积的阴影盖头而来，一只巨大的手掌从这片阴影中央骤然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住我所有的视线。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只感身体一轻，整个人被这只巨手抵着往后仰，轻飘飘地被带出了数米之远。

    随后，我感觉到喉咙要害处一紧，一股冰冷的气息扼住我的颈脖，往上提。

    双脚悬空，让我几乎一度窒息昏眩。

    什么情况？

    借着尚能挣扎的空隙，我迫切想知道这一骤然变故的缘由。

    一张被黑色阴影所拥簇的毫无表情的冰冷面孔，适时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朱戬！”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几乎不敢置信地喊出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没错，从少年罗门生身后骤然冒出的这团阴郁的黑影和巨手，已幻化成了朱戬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这样的朱戬，悬浮半空，除了一身黑色的风衣，一张冰冷无情的面孔，一双嗜血的双眸，以及一只钳住我喉咙、锐利得如鬼爪的黑手外，其余部分依然是一团浓郁得化不掉的黑影。

    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在嘲笑我不自量力。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警告我别轻举妄动，乖乖呆在一边看戏。

    他所谓的看戏，便是让我看着少年的罗门生与二十年前的那个我，是如何被他的意识残念一点点吞噬的。

    我很清楚，眼前这个诡异的男人，并非之前我所遇见的那个朱戬，而是朱戬为了击败罗门生而不惜牺牲自己而对罗门生种下的残念。

    这个残念，便是将罗门生困在自己意识世界里的诱因。

    想到这里，我停止了欲挣扎的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看到，离我和朱戬数米远处，少年罗门生已被朱戬的残念阴影所完全笼罩，我已经看不到他的真实面孔，但隐约感觉到少年罗门生身上的那股绝望死气更为浓厚。少年依然抱着所谓的云meimei尸首，保持着同样的坐姿与二十年前的那个“我”在交谈。

    他们交谈的内容，因为眼前朱戬的存在，我无法听得很仔细，但我能看到，他们交谈的时间越久，少年身上的那阴影便越是往前移动，正要一点一点地向那个“我”靠拢，大有侵袭覆盖的趋势。

    朱戬的目光看了看我，忽然咧嘴一笑，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于是，我听到那个“我”忽然对少年罗门生说：“无法正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向来是人之常情，所以，你不必为自己这种自欺欺人的逃避行为感到羞耻。留在这里，你可以永远和你的云meimei在一起……在这里，云meimei不曾离你而去，你也不需要为了是否会遗忘而感到难过……”

    不对，二十年前的我，根本不曾说出这番蛊惑人心的话！

    我心里暗叫不好。少年罗门生嘴里的云meimei，肯定是父亲罗国光失踪多年的亲生女儿罗云真，因为她的死，让罗门生受到巨大的伤害，而罗门生也因自己无能为力救她而感到内疚，所以这事成了罗门生心中永远跨不过去的一道坎，朱戬就是利用这道坎，将罗门生困住在自己的内疚和悲哀中不可自拔。

    至于朱戬为什么会知道罗门生和罗云真的事，这恐怕跟龙央脱不了干系！

    这对师徒，为了赢，无所不用其极，真是卑鄙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我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也幸好这朱戬的出现，我总算找到了罗门生真正意识的所在之处，那便是被藏在这八岁的少年躯体里。

    我想罗门生本人也应该清楚，朱戬既然是为术士，那么在他种下锁魂暗示之前，罗门生应该也为自己上了一道开启之锁，那道锁，是他唯一残存在这个世界里与朱戬的残念抗争的希望。

    而这开启之锁——

    那便是二十年前的“我”！！！！

    我恍然大悟——若是“我”被朱戬的残念吞噬了，我现实里的罗门生恐怕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眼看那个“我”正被朱戬的残念黑影一点一点地吞噬，我越发着急，想方设法要摆脱眼前朱戬的钳制。

    “你很聪明！”朱戬的残影看着我，轻而易举地看穿我的心思，他冷冷地开口，“只可惜，太聪明的人，往往命不长！”

    说时，他扼制我脖子的力道，加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