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运悲欢（5）

    小梅高中毕业后如愿考上了省财校，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她的父母开心得不得了。

    他们按照当地的风俗大宴宾客，连续摆了三天的酒席，放了三天电影。并按照那几年的风俗，特地在当地的电视台点了很多歌曲，以庆祝女儿考上了省级高专。

    他们以为女儿考上了大学，从此以后就端上了铁饭碗，再也不用回到农村种田了。

    遗憾的是，命运之神最终并没有眷顾于她。

    三年后，她从财校毕业，面临分配之时，正赶上国家取消大学生包分配制度，她不得不面临自主择业的选择。

    如果她自己有能力，或者有人脉，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并不难。只可惜，这两个客观条件小梅都不具备。

    她既没有胆量独自外出打工，同样她们家和柳小絮的家里一样，世代务农，根本就没有什么找工作的人脉。因此，要想找到一份稳定的好工作，无异于比登天还要难。

    她的mama得知消息后，实在不甘心女儿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却不能找到一份“铁饭碗”的稳定工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女儿岂不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这样的结果不止是浪费钱财，女儿的前途，以及他们全家人的脸面将置之何地呢？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给女儿找一份好工作，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让女儿有机会端上“铁饭碗”，哪怕让她赔上性命她也愿意。

    于是，个性要强的她发誓要为女儿找到好工作，每天忙完农活后，她便开始到处求人，奔波。

    然而，让她痛心且失望的是，在那个小县城里，她想尽了办法，只要能求到的人她全都求遍了，就是没有人愿意为这个世代务农人家的女儿安排一份工作。

    那两年她mama可谓是心力交悴，历尽周折。然而最终的结果还是那么令人痛心，不管她mama付出多少辛劳，小梅还是没有端上所谓的“铁饭碗”。

    小梅天生性格乖巧，温顺，她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听话的好女孩。在那两年的时间里，她的母亲每天为她辛苦找工作之时，她就乖乖地留在家帮父母种田。

    恰恰就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柳小絮由于生计极度窘迫的原因，她正孤身一人远在南方打工。

    当时农村已经有不少人外出打工，在村里人看来，女孩外出打工不再是神秘而且见不得人的事。

    只要她们能挣到钱，跟考不考上大学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眼见小梅一日复一日地待在农村，村里不少人觉得她读了那么多的书，长期在家种田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便劝她像柳小絮一样出去打工，毕竟她那么年轻，打工既可以见见世面，也可以挣点钱贴补家用，说不定还有机会脱离农村。

    思想守旧的小梅父母压根儿看不起外出打工的人，尤其是女孩外出打工。在她看来，女孩外出打工都是干着见不得人的事，她不服输地发誓，一定要为女儿找到稳定的工作，既体面，又能就近照顾家。

    她实在不甘心，女儿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到头来还是在农村荒废掉。这样的结果该有多痛心啊！

    不但全家人觉得没有面子，想到女儿的前途就此毁掉，着实感到可惜。

    全家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血，难道都要付之东流吗？

    然而，现实生活就有这么残酷，不管小梅的母亲如何发誓，不管她如何放下自尊到处求人，最终她的女儿还是没有进入那些令农村人望尘莫及的工作单位。

    小梅比小絮大两岁，她上学的时间本来就比较晚，财校毕业那年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加上在家待业两年多，她很快到了二十六岁的年纪。

    在那个年代，这样年纪的农村女孩早已是大龄姑娘，早就该结婚生子了。

    按照农村的风俗，大龄姑娘没有出嫁，可比没有考上大学还要丢人多了。

    小梅的母亲一向很强势，尽管她曾经信誓旦旦地要为女儿找到好工作。

    可是她的精力和物力都是有限的，经过几年的跑路，她早就感到身心俱疲，力不从心。

    跑遍大大小小的单位后，她也看透了隐藏的潜规则。深知像她们这样没有钱的农村人，想给女儿找一份好工作无疑比登天还要难。事已至此，她只有彻底放弃努力。

    尽管感到面子上挂不住，但她不得不忍痛接受这个事实，找不到工作就算了，在农村种田又不是活不下去。

    眼看女儿快三十岁了，长期呆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否则只会让整个家族更加丢脸。

    无奈之下，她不再考虑为女儿找工作，而是开始托人给小梅做媒，最后安排女儿嫁给了邻村的一位小伙子。

    小梅婚后曾经随丈夫一起到南方某地打过工，由于她之前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到南方后，她很不适应工厂的生活环境，没办法只得拖着怀孕的身体，返回农村继续种田。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离开过农村，一直生活在老家生儿育女，过着当地农村妇女的普通生活，跟那些没有文化的妇女完全没有两样。

    不同的是，其他的农村妇女干完农活后，就毫无顾忌地打麻将，逛街，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

    小梅从不打麻将，也很少逛街，她有空就呆在家里陪孩子，或者看看书，看看电视，很少跟别人闲聊。不管怎样，她是个读书，读书人固有的清高让她无法完全融入到农村妇女的群体中去。

    细心的人可以看得出，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忧愁。即使她不说出来，大家也都明白，她表面上看起来很满意这种平静的生活，实际上她的心里感到很苦闷，也很无奈。

    可想而知，当年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在全村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她也成为大家一致称赞的读书人的好榜样。谁也没有想到，几经折腾，她还是回到农村，跟那些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过着普通的农家生活，这样的结果叫她如何开心呢？

    事到如今，命运已经决定了她的人生道路，人到中年的她还能怎么办呢？究其悲剧产生的原因，总有它的根源。她的人生悲剧，除了一些客观因素外，跟她本人优柔寡断，对父母言听计从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让村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年没有考上大学，成天被父母往死里骂，也被村里人看不起的柳小絮，迫于生计，孤身一人离开家乡，前往南方某地打工，过着艰辛无助的漂泊生活。

    在南方的那些年里，她从底层的流水线工人干起，历经十多年的打拼，最后终于成了一家工厂的老板，全家人都定居在城市里，多年后她最终圆了父母当年指望她成为“城里人”的心愿。

    回想他们三个人的命运，真让让人唏嘘不已，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的三个少男少女，谁也没有预料日后他们的命运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