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星之所在
我本想告诉伍德婆婆,那个通道最后的岩壁真的很薄,因此我才得以逃生,但我决定闭嘴。有些东西永远不该重见天日,有些事也同样。 “罗伯特的meimei安娜,她没有跑进矿洞。”伍德婆婆说,“人太多,他们失散了,安娜跑到了宏伟屏障山林里。但也因此她才活了下来。那两枚挂坠他们兄妹两个一人一枚,是一对儿。”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十年前伍德婆婆和我说过原住民先人的遗训,魔法与贪心皆不可取。那时我还有点纳闷,现在是明白了。 “我们向星星祈祷给我们一点光亮,星星就给了我们,可我们还想要更多。魔法师一来,再也没人种月崖苋了,大家都去挖矿。”伍德婆婆说,“我们太贪心了。星星给我们的是光亮,不是那些水晶矿,可我们却想不劳而获。” 我们沉默了很久。院子里又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我扭头望去,安妮不知何时起床了,又在和亚林玩耍。 “小伊泽。”伍德婆婆说,“我猜那颗最早的星星就是你要找的。” 我点点头,应该是了。 “它就在矿洞里,在人们第一次看到它的地方。”伍德婆婆又说,“后来没人种月崖苋了,那枚星星就被埋回那里,当做纪念。再后来魔法师来了,他们就把那个入口填死了。小伊泽,你要那枚星星就去那里找,就在北岸东边的沼泽,我告诉你怎么走。” 她拿来了沼泽地图要给我指路,我拦住了她。“您真的觉得,我可以拿走那枚星星?” “小伊泽。” 伍德婆婆笑了笑。 “小伊泽,婆婆一直知道你不喜欢魔法,你不会像南岸那些人一样,把沼泽搞得一团糟。我不知道你找那枚星星做什么,但我愿意把它送给你。”她说,“如果我们还想要那枚星星,早就去沼泽里面挖出来了。魔法与贪心皆不可取。” 她在沼泽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地方,还画了一条通路,然后交给我。她又详细解释了半天位置。“那儿有片大沼泽,围着很高的芦苇,连着山脚下。矿区就在那一带,可能不太好找,你得仔细点。以前有条路穿过那片沼泽通向山脚的,可是最近沼泽里有了怪物,谁都没再去过,不知道好走不好走。” 我收下了地图,谢过了伍德婆婆,她笑了笑。 “十年前我们每天向星星祈祷,然后你就来了。”她说,“你给我们带来了光,我们就该还你一份光。” 那么该告别了。“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您。”我说。 “早点来。”伍德婆婆说。 我向伍德婆婆道别,她执意送我出门。我牵着安妮到了院子门口,还没推,门自己先开了,一群人围在外面。 我脱口而出:“你们怎么都来了?” “小伊泽,你是太不像话。”其中一个年长的大叔说,“你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你又要走了,还不让我们来和你说声谢谢。” 他们全都是北岸的居民,我认得,都是我当年见过的。我还认出了当时带我下矿洞的那几个人,十年过去,我长大了,他们变老了。我上前与他们一个个拥抱,眼眶感觉有点湿。安妮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 我带着安妮回了南岸,先把她送回家。安妮先进了屋,我看到院子里闲了好几天的几条狗,就想去逗逗它们。天已经开始热了,这几条狗都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我走到秋天旁边摸摸它的耳朵,问它这几天睡得如何,秋天还我一声汪;我又问问它这么热还有没有精神继续跑,它还是还我一声汪;最后我搂着它的脖子问它想不想我,秋天斜眼看看我,扭扭脖子拱开我的手臂,转了个方向把尾巴冲着我,继续趴在地上吐舌头。 人倒霉,狗都不待见。我进了屋,安妮冲我招招手。“爸爸要找你。” 我想到了。我拖着伤腿进了哈斯塔的书房,灰色秩序这位老大拉了张椅子给我,问我昨天带安妮去了哪儿。想必他已经知道了,我如实作答。“带了你的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非常抱歉。”我说。 哈斯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探险家,我几个月前就下令不许灰色秩序的人进矿,你却领着我的女儿去逛了一大圈,灰色秩序很多人也都听说了。” 我点点头,他接下来的话我已经猜到了一大半。 “安妮喜欢跟你乱跑,我也拦不住。但是你还跟暴风平原那些人打了一架。那群人是亡命之徒,你想必也看到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话是没错。昨天一趟水晶矿洞,他们完全一副要让我们葬在里面的架势。 “我的人说,那群人现在已经盯上你了,要找你算账。直说吧,虽然你也是联盟成员,安妮这次也平安回来了,但我不能让她跟你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的工作我不能干涉,你也自己小心。” 预料之中。而且十年过去,他说话终于不算太难听了,还能忍。“哈斯塔先生,我只想拜托你把安妮锁好了,省得她偷偷往外跑。”
“好,这个自然。”哈斯塔笑笑。他顿了一下,又说:“你是我的客人,暴风平原那些人说到底也是我管理不严。他们要是想伤你,我坚决不能答应。安妮不能再跟你走,不过我可以派灰色秩序其他人给你做帮手,你要多少都行。” 时过境迁,我的待遇大不同。当年我求他们帮忙而没人理,现在哈斯塔主动问我要不要人帮忙了。“我不用帮手,但我想请灰色秩序帮我准备点东西。”我说,“还有,还是那件事。请别泄露我的行踪,还有我是谁。” 哈斯塔这边的事情完了。我拖着残腿又向诊所走去。那个挂着羊头骨的小屋离得不远,我走到门前,还没等敲,门就开了。 “哟。” 我低下头,不忍直视莱西医生。“我腿现在感觉不太好。”我说。 “感觉不太好?那我能干什么?给你锯了?” 我低头赔笑,乖乖进了诊室坐回病床上。莱西医生解开水银饰带,咂咂嘴。“不错啊。”他说,“火烧完再水淹,你是真觉得有了水银饰带什么都不怕了?” “我太相信学院产品。”我说,“现在有点疼,是不是复发了?” “那倒没有,是药效过了。”莱西医生看看伤口,“饰带真是好东西,我原先以为你三天才能下床,结果你这么往死里折腾,居然还好了不少。可你还是得上药,不然恢复得太慢。” 莱西医生去洗了洗水银饰带,泡在消毒水里泡着,然后拿了清水来重新帮我清理伤口。伤是比离开这儿时候好多了,这次洗时远比之前好受,没那么疼。消完毒,莱西医生又拿了药来,看了半天。 “在祖安,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他说,“要是放在以前,我不给你涂毒药就不错了。还管你第二次。” “我这次不跟你保证了,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不会乱跑。”我说,“但我相信你的医术。” 莱西医生大笑起来。“你算是让我下不来台了。”他一边上药一边说。 那当然,说话的艺术如果用得好,很多时候比刀枪棍棒好用。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莱西医生去取了水银饰带,烘干后再涂上一层药膏然后帮我绑好。“不出意外你明天就能不用拄拐了,但是还是小心点。”他说。 “多谢。”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