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混迹街市
清晨，薄雾渐散，日光慵懒地透过薄雾照在城楼的飞檐上。青梧城南大门前的阴影里，一位穿着玄色道袍，背插一柄青玉柄拂尘的清瘦老道正端坐在苦枣树下，一派道骨仙风的世外高人的架势。 边上插着的破旧布幡上写着药王阁三个描金大字，身前的青条石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老道振气开声呼喝道：“各位乡亲父老，来看一看啊！这里有来自修仙宗门药王阁的神仙炼制的不朽丹！包治百病！不管你是小到伤寒骨痛，还是大到病入膏肓，是耳目不清还是内腑隐痛！诸多不适一颗丹药全部搞定。这样一颗丹药只要五十文一枚！” 摊子旁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满满的人群，却没有一个人去买，都在一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老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兴致索然地摇摇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乞丐。那乞丐正艰难的向一处阴凉处爬去，看着是有些腿疾的残废。 老人朝乞丐多看了几眼，抬手拈须微微一笑道：“老道知道大家不相信眼前这些药，这很正常，且随我来。老道这就证明给大家看！”言罢老道随手一拂，青条石上的瓶瓶罐罐消失一空。 老道径直走到乞丐面前，掏出了一颗药丸丢给一脸茫然的小乞丐：“喏，吃了这个药丸吧！能治好你的腿疾。” 乞丐抬起头看了看老道，再看看丢在地上的药丸。怯怯的摇了摇头，自顾朝一边的墙角爬去。 老道抬腿拦住小乞丐，顺手掏出了一个钱袋道：“只要你吃了这颗丹药，我给你五十文钱！可否？” 乞丐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用力撑起身子看向四周的围观者。沙哑着喉咙道：“诸位父老见证，小乞丐若吃了这药丸出了差池，必不能走脱了这老道人！”抬手接过钱袋子，塞进自己怀中。捡起地上的药丸丢入口中一吞而下。 围观的好事者很快将老道和乞丐围了起来，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小乞丐蜷缩在墙角倒是鼾声大作，径直昏睡起来。众人皆露不耐之色出言讥讽者有之，抬步欲走者有之。老道也不辩白，一副笃定的神色拈须微笑不语。 便在这时，乞丐突然缓缓的扶着城墙颤巍巍地站起了身，身子斜倚在墙上似乎不敢动步，眼神中满是震惊，嘶着嗓子道：“我的腿有感觉了，我能站起来了。谢谢神仙！谢谢老神仙！” 乞丐跪伏到老人面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爬起身趔趄着分开人群朝着边上的巷子走去，乞丐的步伐越走越顺畅，很快变的如同常人一般，大声呼喝着“哈哈！我的腿好啦！”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乞丐很快消失在小巷尽头，人们再看向老道时，眼中多了一丝敬畏，却仍有些观者半信半疑。不过也有不少人解开腰间褡裢，将钱递给老道购得一枚药丸，然后如获至宝般匆匆而去。 老道边售药，边回到青条石前，将些瓶瓶罐罐摆了开来。就在此时，一个衣冠楚楚的的少年从人群中挤到前面。少年从铺子上捻起一颗药丸，放在鼻下仔细的嗅了嗅，面色微变冲着老道一揖到底，恭声道：“敢问仙长，这药丸莫非是药王谷的不朽丹？仙长来自药王谷？” 老道微微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少年再施一礼道：“仙长，这些不朽丹在下全要了，恳请老先生赏脸到寒舍一坐！在下另有重金相谢。” 围观者一听少年如此看重老道的丹药，尽皆围拥了上来，有几个甚至将身上所有的钱财连着褡裢、荷包一起递给老道。 老道冲少年微微颔首道：“老道此次出山便是为了游历四方，体会尘世疾苦，普度众生，这些药是卖给百姓们的，一人一枚，多一粒也不会卖的。相逢便是缘法，一粒之缘足矣。” 少年面露为难之色：“那仙长卖我一半如何，并且请仙长到寒舍坐一坐！家严也一定非常乐意结识仙长这样的世外之人。” 老道笑着婉拒道：“老道云游四方，若是有缘既然会有见面的机会。” 少年闻言，似乎面有不甘，掏出五十文买了一枚丹药，悻悻地离去了。 那些围观者纷纷挤了上去，“求仙长赐药！” “仙长！我早就给钱了！” “老神仙，我也要一颗！”只是片刻工夫，老道面前的药丸即已售罄。老道稽首一礼，收起布幡，飘然而去。 日头过午，城北一间酒馆靠窗的位子上坐着一老一少，桌子上摆满了时令佳肴。若是有上午城南买过药的人在的话，一定能一眼认出这位卖药的老先生和那位贵公子。换了套衣衫的二人正端着杯盏觥筹交错，喝得面色微醺，醉意稍显。 “小子你快出师了啊！现在演的越来越像了，特别是扮那乞儿真是惟妙惟肖，换衣服的动作也已经炉火纯青，老头不如你啊！”老道首先开口。 少年埋着头大口的吃着桌上的菜，并不理会老人的话，顺手将手中的包裹丢向了老人，将嘴里东西用力咽下道：“能不能别老用这招啊！我不想再演要饭的了！也不想再演贵公子了！从边城到这里，我们骗了起码有二十座城池了。当初你可是吹嘘过要带我去名山大宗学艺我才跟你厮混的！到如今半年多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你这娃娃，跟着老道吃香的喝辣的，快活似神仙，这种日子不过？你总想着去寻那傅清报仇做啥？天下事善恶到头终有一报，上有玄黄苍天，各路仙神，你何必执着呢？”老道呷了一口酒，眯了眯眼，一脸惬意的笑了笑转言道：“再说，老道这副皮囊，道貌岸然仙风道骨，难不成让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儿去扮老道？” 噗！ 老道抬手擦着满脸的rou屑和口水，对着憋着一脸笑意疯狂咳嗽的少年就是一拳。“咚！”少年的脑袋撞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骗子！我看你是活的腻歪了！还动起手了。”少年抓起一个鸡腿就向老头的脸上捅去。 老道一把抢过鸡腿：“小子别闹了，快点吃，吃完赶紧跑路，别被人抓了！” 话音刚落，外面大街上传来一阵吵闹声，一群人朝酒楼蜂拥而来，间杂着呼喝声：“那两个骗子在这儿！快些堵住酒楼门口，抓住他们。” 少年老人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十分默契的从窗口蹿了出去，拔腿向城外跑去，边跑边道：“这种小城就是麻烦，鸟大点地方，这些人这么快就寻到这里来了！” 一老一少朝着城门处狂奔，老道倒是腿脚灵活得出奇，很快将提溜着两个粗布包裹的少年甩在身后，少年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死老头，你大爷！跑慢点帮我拿一点行李啊！” 老道并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儿的疯跑，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少年似乎怒了，狠狠地将包裹砸向了老人：“砸死你大爷的！” 就在包裹快碰到老头那一刻，少年心中一紧，倒是后悔起来：“不会真的把这老不死的砸倒吧！”少年眼前突然一花，在回过神来，包裹已然不见了，而老头似乎并未被砸到。少年十分疑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寻回包袱。但后面传来的声声怒吼，瞬间惊醒了他。少年便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