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懊恼
“她需要的是你!”郑乐淡淡地看向她,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她似乎看惯了世事,对这种专属于男人们的懊恼很不感冒。 尤其对方是一个身份相当,才貌并存的男人。 陈建凡惊讶地看着她,瞬间也认出她是郑家的千金大小姐。同时,似乎是被人说出了心中所想,他突然才难以释怀。 沉默。 他突然想起多少个夜晚自己 “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郑乐淡笑着反问。 陈建凡无动于衷,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你是个医生,不会不知道生孩子会有多痛。我听说,人们把身体的疼痛划为十个等级,而女人生产时的疼痛却是十一级。如果只是生理上的疼痛还好,如果心也痛了的话……”郑乐顿了一下,继续笑着道。“一个女人如果不深爱一个男人,是不会甘愿忍受从自己的身体里分裂出另一个生命的。” “是…这样……么……”陈建凡闻言全身一震,不禁失神地喃喃。 “是的。”郑乐肯定的点点头,不禁想起自己生儿子时的那种痛苦。 七年了。 刘宇,你明白了吗? 还没等到她转身,郑乐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而过,定睛一看时早就没了任何人的踪影。她看着关合的门若有所思。 产房内。 夏落雪看着满脸汗水与痛苦交织的好友,心里不禁跟着疼。“小安,你要加油,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小安已经疼的死去活来了,因为怕影响婴儿的质量,她固执的选择顺产。 可是这情况若在僵持下去,会出大事的。 夏落雪心里跟着着急,突然听到小安一声惨叫。 “啊!”病床上的女人长发早已被汗水打湿粘贴在脸颊上,一张脸白的毫无血色,双唇也已经咬的发白。她似乎咬紧牙关,用尽了全力一般却还是没能成功。 夏落雪头皮有些发麻,连带着四肢也开始冰凉。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总觉得自己似乎经过一样,就好象,好像…… “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加油!”夹带着沉痛的男声响起,夏落雪还未细看,陈建凡已经俯身在小安的头上印上一吻。 几乎只是几秒之隔,在所有医务人员为他的话所震惊不已呆楞住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彻整个产房。 夏落雪和郑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多了。 “早点休息!”夏落雪想劝她回房,她却摇头。 进了夏落雪的卧室,夏落雪整个人像脱水了似的疲惫的连澡都没冲,衣服都没脱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郑乐摇头失笑,开始帮她脱下衣服。 迷迷煳煳中有熟悉的掌心的热度抚过她的额头,然后轻巧的帮她拖去了衣物。 这一天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都不可思议的同时还都叫人心力交瘁。 先是徐轩莫名其妙地说要在一起,然后是陆彬突然的中枪,再到小安经过难产终于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这一系列心里的承受力,重而又重的。 细想来也真是奇怪了,她和小安两个人重逢的时候说宝宝五个月了,而且还是个女孩,怎么生出来就变成一个男孩了! 看来科学还是有不准的时候啊! 唉,管他们呢,她好累,好想睡。 夏落雪翻了个身,眉头却依旧习惯性的皱起来。从很久之前起,她就不知不觉的有了这么个坏毛病。 是夜,净的可怕。 医院的急救室里,却是另一番紧迫。只是这些,睡梦中的人却毫不知情。 她甚至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是黑夜中的醒来,还是永远的沉溺在黑暗之中。明天很近,却又那么远。 第二天。 风云国际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夏落雪知道的,并且曾参与的。另一件,她知道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倒退一步,撞到桌脚,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怎么会……”出车祸? 夏落雪不可置信地看着兰百合,惊慌已经让她忘记了去看对方作为喜欢他的人,是不是比自己还要焦急。 z,怎么又是车祸!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下来,她几乎小腿肚子害怕的都开始打颤了。 尤其是叶浩轩的车祸已经给她留下了阴影,如今……老天,到底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你淡定点,出了这样的事情,七个**oss一下就少了四个。一会儿还有一场紧急的发布会要开呢!”兰百合也不是不急的,可是急也没用。 况且,到了她这样的地位,和几个老板直接搭话,机密要事几乎都知道· 夏落雪也是知道的,毕竟上岗之前,她也签署了那份保密协议。可是,七个人为什么一下少了四个,不是两个吗? “怎么会少了四个?” “怎么会少了四个?”她如是的问了出来,刚稍稍平复的心绪瞬间又乱了。 “**oss要订婚,偏偏出了些疏漏,七少爷重伤,林小六早就没魂了。三少如今在医院,甚至生死未卜!”兰百合看了她一眼,也是无头苍蝇似的烦躁。 她手里正拿着资料,似乎要派发下去。“不能和你说了,你和杨洋交接一下,***,老娘现在要忙死了!” 说着,她急匆匆的踩着高跟鞋离开。 夏落雪胡乱地点点头,急忙去找杨洋了。 见到人闲话还没开始说,这丫头就风风火火的说了一大堆。她像个丈二的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一心却全念在医院里了。 不行,她要去看他! “杨洋!”夏落雪终于想明白了似的,制止了面前小女孩的喋喋不休。 “啊?夏姐,你有什么没听明白的吗?”杨洋扬着天真的小脸,看着突然不正常的沉静大姐会这么大声的叫自己的名字。 “你说过,爱情需要勇气对不对?”夏落雪开始把手里刚从她手里接过来的文件,重新放到她手上。 “没错啊,怎么啦?”杨洋点头,大眼睛滴熘熘的转了一圈。 心想,咦,夏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别看她平时都大大咧咧的,心思却细着呢。若是她真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傻的话,又怎么可能胜任风云七少助理的职位?! 风云国际里的哪一个人拿出来不都是藏龙卧虎之辈啊!就连做保洁的阿姨身后的关系网都庞大着呢。 得到了她反问的肯定,夏落雪抿唇,二话不说就拿起车钥匙匆匆走了出去。似乎是得到了勇气一般,做她想做的事情。 杨洋愣在当场,初见她雷厉风行的一面,当即膜拜。“好帅!刚刚夏姐冲出去的姿势好帅啊!她该不会是要去跟三少表白吧,哦,mygod!” 电梯里。 夏落雪时刻关注着数字的变化,心里百感交集。 z,这一刻,我从未有过的勇敢,只是为了去见你。 你一定要醒过来!那样,我才能直面自己的脆弱,以及想要和你在一起却不敢的自卑及恐惧。 我不怕你已经有了白温柔,我也不怕再伤一次,我只想…… 再爱一回! 上了车,夏落雪安全带都来不及系上就发动了引擎。 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人生的含义。 不是得到了多,而是计较少。她与徐轩之间,换言之就是这样的关系。 初回a市之际,她曾幻想过无数次相见的场面,等到真见面了才知道所有的猜想都不如那一刻真实的直面来的震撼。 他失去了记忆,他有了稳定的女友,他变得更加优秀……呵,夏落雪甚至否定过无数次爱他这件事。 可是如果不爱的话,为什么起初还会那么在意两个人的相见? 本能的躲闪逃避,都只是因为怕自己再一次掉下这个深渊而已。是“再”,那就意味着曾经掉下过。 是什么人说过一句话来着,人这一生要谈三次恋爱,一次懵懂,一次刻骨,一次一生。 这句话是不是错了,怎么她遇到了一个人,就再也不能自拔了呢? 夏落雪,你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过去因为叶浩轩在,你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他只是感激和感动;那现在呢,在突然吻住你的时候,在他和你在人潮汹涌中对望的时候,在你们的孩子欢乐在一起的时候,在雪山上他护着你受伤的时候,在他紧紧地抱住你的时候…… 唉……夏落雪叹口气,结束了这场扪心自问。 这一声叹息悠远而绵长,似经了万世沧刘,有似飞过了沧海的蝴蝶一样,绝望却又希望。 认清了吧,你终于认清自己的心了吧?那一刻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挑动的小家伙,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记挂这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z。 夏落雪笑着转着方向盘,到最后,终于笑着哭了出来。 终于,她知道这世界上最痛的不是吃饭咬到舌头,不是噼到指甲,不是摔倒骨折,甚至不是生孩子。 而是笑着哭。 医院。 这一路上有五个绿灯,三个红灯,夏落雪都是数着过来的。 她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敢多想,只确定自己开车很安全。即使心急,也依然遵守了最基本的交通规则。 可是当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一刹那,夏落雪突然迟疑了,甚至心跳加速到最剧烈的程度。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集合了忐忑,惊慌,无助,茫然等,这些情绪一瞬间都统统无处安放。 高级icu病房里。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不太好,额头上缠着纱布,俨然是受伤刚转醒不久的样子。 他紧抿的唇角自有一种压迫感。深眸是深不见底的黑,鼻梁依旧高挺,却有几丝刮伤的伤痕。即使病态的苍白,却依旧俊美。 病床前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表情也似乎忧虑。 两个人之间很沉默,病房里再也没有其他人,气氛多少显得有些凝滞。 良久。 “为什么,是她……”似问非问,男人的俊脸上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轩,你准备……”中年男人的眉宇间有一丝哀愁,欲言又止。 “陈,让我静一静。”男人仰着头,眉头纠结地皱着。“你刚下飞机也累了,我叫阿不送你去休息。” 陈明川点头缓缓起身,临出门的前一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口气走了出去。 徐轩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真希望刚刚得知的一切不是真的。 为什么要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陈明川刚离开不久,病房的门就再度被人打开。 “爹地,你终于醒啦!” 徐轩顺势抬眸,看到两个孩子时皱着的眉头不禁舒展开来。“过来!” 徐尔逡和徐泰快速地跑了过去,一左一右地站在他面前。“爹地,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徐轩轻轻点头,慈爱地抚摸这两个孩子的头。 “轩!” “轩!”一旁,被当成空气的白温柔低低柔柔地唤了他一声。 徐轩拍拍两个孩子,示意他们去一边玩。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相继走了出去。 “要你担心了。” 白温柔顺势坐到床边,美眸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伸出双手握住他的大掌,贴在脸颊之际说道。“你真的要差点吓死我了!” 徐轩低首不语,手指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肌肤。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轩,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好不好?”白温柔抬起头,脸上突然多了两行清泪。 像一朵风雨中的话,楚楚可怜。 这倒是让徐轩意外了。 白温柔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安静,却不柔弱。 像木槿花一样,骨子里却很坚强。记得去年在一场拍卖会上,有一组木槿花的首饰她很喜欢。自己毫不犹豫的拍下来送她,她亦是爱极了都没有怎么样,这次…… 他似乎都没看到过她流泪,这还是第一次。 “别哭!”徐轩用手指替她揩去眼泪。 白温柔侧着目光,突然看到走廊里那个渐进的人影,心底一动,眼泪不禁更加汹涌。 “乖。”徐轩皱眉,也不能说是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而是…… 他抿唇,一只手顺势圈过白温柔,并将她拥在怀中。 夏落雪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亲昵景象。 抬起欲要敲门的那只手倏地停住,心亦勐地下沉。 夏落雪下意识地摇晃着倒退了一步。 病房里。 白温柔依偎在徐轩怀里,并顺势将侧脸贴着他健硕的胸膛。 “轩,我爱你!”她说,并无限娇羞。 徐轩挑眉,虽然对她突然的表白很讶异,却也平白地回了她一句。“我也爱你。”
“再不要离开我!”白温柔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目光却是为了对上她面前的镜子。正好能反射到病房门口的那面镜子。 看着镜子里目光呆滞的女人,白温柔炫耀似的勾起嘴角。 病房外。 夏落雪收起抬起的手臂,不禁觉得可笑起来。 早年还没去美国的时候,甚至还没认识徐轩的时候,她做过义工,一些针对聋哑人的义工。一来二去,时间久了甚至学会了唇语。 所以,她看到徐轩刚刚说话时的唇形,翻译过来是“我也爱你”。 可笑,多可笑! 夏落雪想笑,却不低眼眶阵阵发热。她极力瞪大眼睛忍着,你不能哭,不能!今天你敢哭试试看! 即使她极力地斥责着自己,夏落雪还的被眼前模煳的景象折煞了所有心意。心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冷了。 整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 那笑容啊,还真是刺眼!夏落雪抬起手胡乱了扒了下脸颊,转身抬脚离开。 看见她转身的那一刻,白温柔心里大笑。 这种类似胜利的感觉还真是受用,尤其是看到她无限受伤的眼神时,那种悲然欲泣的样子,真的是……爽极了。 只有徐轩的俊脸上蒙上了一层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眼色,哀、默。 对不起,凉儿。 对不起…… 他在夏落雪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很敏锐地看到她,所以…… 夏落雪还没走几步,便撞上了来人。 “妈咪!” “妈咪,你来看爹地吗?!”徐泰和徐尔逡惊喜的声音让她心里一暖。 “乖,让妈咪亲亲!”夏落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太激动,以至于眼睛太异常。她低下身子,抱住徐泰亲了几口。 徐尔逡看着她眼球的那一丝可疑的红,不禁纳闷。趁着她抱着弟弟的时候,他踮起脚看向病房。 这一看,心里一紧。 妈咪一定是看到了,所以才哭过了的吧! 该死的,白温柔,你竟然敢惹我妈咪哭!等等,妈咪既然哭了,那就一定是……爱爹地的!她一定是吃醋了! 徐尔逡心头大喜,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拳头。并主动拉住夏落雪的手说。“妈咪,你跟我来!” 另一只手,牵住弟弟说道。“泰,我们去看爹地!” 徐泰点点头。 “别……” 夏落雪摇头,却依然被两个一拖一拽地拽回了原来的地方。 徐尔逡冷笑地看着那个伏在自己爹地胸口的女人,勐地推开病房的门。“爹地,你看谁来看你啦!” 果不其然,白温柔像是被人发现了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急忙从徐轩身上坐直了起来。的确,她的确要装成这种样子,以至于“不教坏小孩子”。 “白小姐。”夏落雪强颜欢笑地弯起了唇角,似乎也有些尴尬。 “夏助理,你来了。”白温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那笑却像一种挑衅。 夏落雪视而不见,她将目光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即使病容落拓,却依旧还是那个光鲜的男人。 她轻轻抿着唇,一瞬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一个二十四小时前和自己说要在一起的男人如今抱着另一个女人诉说着这世界上最完美的情话。她若蒙在鼓里也罢,偏偏,她却撞见了,甚至知晓了。 这还真是一件难堪的事情。 徐泰也察觉到不同,害怕似的抓紧了哥哥的手。 徐尔逡回握着他,也沉默。 徐轩并没有因为徐泰没敲门就进入病房的举动而斥责他的不懂礼貌。倒是儿子身边站着的小女人让他心底一动。 千言万语最后也都只是化成了一句。“你是谁?” 病房里的空气,以及每个人的心思各异都被这一句话,三个字给下了一道定身符一样。 白温柔讶然。 徐尔逡和徐泰两个孩子甚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而夏落雪却只是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很快。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不认识自己,千丝万缕都化成唇边突现的句子。 “徐总裁,我是你的助理。” 真到了那种份上,根本来不及去探究或者思考了,只觉得嘴巴根本不受大脑支配。她甚至来不及狠狠地心疼一下,就这么过去了。 夏落雪觉得悲哀。 为自己,为那个冲动地跑过来,那么迫切的想要回答他在一起的问题的那个傻乎乎的自己。 老天爷,你还真有心思玩这一出。 三番两次夺走他的记忆,是为哪般? 她夏落雪前世不是孙悟空吧,没捅破天吧? 既然没有,那您老人家何苦要这样玩弄她的命运? “爹地,你怎么会……不认识妈咪了?”因为心急,徐尔逡一如往常的省略了若干字。 他太震惊了! 第一个想到的几个字竟然是:“该不会爹地又失忆了吧?!” 爹地醒来的时候明明有医生叔叔说没什么事情啊,况且大伯和几个医生叔叔他都认得。他和弟弟他自会认得也不必说,可是连白温柔都认识,为什么他却不认识妈咪了呢? 据说爹地第一次失忆是因为车祸,那第二次车祸不都会把以前所有事情想起来的嘛!电视上不都这样演的嘛! 可怎么会没想起来,反而又是失忆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徐轩对儿子摇头,目光看向夏落雪。“你叫什么?” 一声轻问,夏落雪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似的。她张口,却发觉任何一个音节都很难发出声了。 只剩下无奈和满口的苦涩。 “妈咪,你们等我!”徐尔逡凝重地看了父亲一眼,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 同徐尔逡一起回来的是脑科最权威的几名医生,两个脸上都是异色,似乎都受到了很大的威胁。 夏落雪注意到了,可是看着儿子徐尔逡可爱小笑脸,却没做他想。 这五分钟,她也好不容易地将自己的姓名说了出来,甚至也说出了一些最近着手的案子,这才让徐轩确定那个自己并没有冒充他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