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旧事（上）

    几人商讨了一整夜，待到天光大亮，未曾服食过堕仙的伯瑜不得已回了天界。直到最后，也没能确切的得出一个具体实施的方案，对于引落帝星之策，白灝不同意，霍渊也是持反对意见，敖俊虽然保持缄默，但似乎也是不愿插手此等有损修为的事。

    要知道，仙人若是凭术法对凡界之事干涉太多，是会招来天罚的。这天罚不同于雷劫那般施于rou身，而是藏于内心，每每到了突破瓶颈之时，便会化为心魔侵蚀修仙者的意志和灵魂，罪孽越多，心魔便越强，一个不好，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普通凡人亦是如此，更何况是斩杀人皇帝星。

    伯瑜走了之后，霍渊也先行告辞，去苗疆安顿他带来的那些位天兵天将，并约定下三日后来汴梁城与青丘的人汇合。而敖俊打算将此事告知给敖极，便也驾云走了。

    没了外人，合锦自白灝颈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伸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

    “你们这算抗旨吗？”伯瑜如今代表的可是天君，天君说要杀帝星，这几个人却一致公然违抗，似乎有点儿太不把天君放在眼里的意思……

    “算也不算。”白灝答的模糊。

    “什么意思？”

    “他想要牺牲我们，难道我要欣然同意？”

    合锦诧异的看着青丘狐狸。“可是他是天君啊，天君既然有命，难道不该遵从吗？”

    “你觉得我是唯命是从的人？也许曾经是，不过现在肯定不是。”白灝握拳支着侧脸，眼中含着不明的笑意，这笑虽是微冷，却不似他平时的凌然，而是悲凉。

    不等合锦有疑，便又接着道：“虽然我的立场不曾改变，除魔卫道也是应尽的责任，但损己利人的事我可不会干。至于霍渊，他虽然是个死忠，却有个很大的优点，或者说是缺点。他为人太过耿直，绝对做不到牺牲无辜的人来达到目的，若是帝星都是些十恶不赦的人，他现在估计已经动手了，他这毛病除了曾与他共事过的少数几人外没人知道，而这少数几人里就包括天君。”

    合锦虽说是大大咧咧的个性，却并不笨。不难理解，他的言下之意是天君既然知道霍渊的脾气秉性，那么一定不会派他去杀帝星，所以说……“你是说伯瑜假传天君旨意？可这没道理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可惜的是他找错了人。敖俊大概也是他早便打探好的，知道他人在我这儿，毕竟西海现在处境岌岌可危，他很有可能会因为想要替父赎罪而甘冒心魔侵蚀的风险。”

    “帝星需要三个同样拥有帝位的神才能杀死吧？敖俊可以临时塞到西海龙王的位子上，可霍渊……”霍渊一介武夫，虽说已登神位，却并没听说过他是哪里的皇族后裔。

    “你很好奇？”白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伸手抓过她的后颈，把她拎到眼前笑着道：“他的身份可不一般呢，想知道吗？”

    “恩恩。”好奇心旺盛的小狐狸暂时忽略了他把自己拎起来这种不雅的举动，眼巴巴的瞅着他一个劲儿的点头。

    果然无论是人还是神，只要是母的就一定喜欢扒隐私听八卦。

    看她这副迫切想要挖出秘密而祈求的小眼神，白灝一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他本就是绝美的相貌，平日里因着冷峻难免失了几分灵动，而这一笑，就如初春被解冻的湖面，直化去了一冬的寒冷。

    合锦看的有点呆，小爪子不禁按在胸前，想要极力平复就快要跳出胸膛的一颗心，心里碎碎念着：我不是花痴，我不是花痴。

    “你想知道的话，就拿秘密来交换怎么样？”青丘狐狸自然忘不了趁火打劫，他说好不逼她说出身世，却没说不可以用其他办法加以引诱。

    “你居然是安的这份心思！！”

    “你可以说不想听。”

    “你！”合锦被他提在半空，看着他那转为狡猾的笑，愤懑的同时却又心痒难耐。“你……你先说你想知道什么！”

    为了探听秘密，她这可是退了一大步，如此不坚定的意志力，若是被自己十三哥瞧见，准是又要嘲笑她一番的。

    “嗯……伯瑜是你什么人，我想我大概已经猜到了。”白灏捏着下巴自语道：“你阵术方面的知识想必与他脱不了干系，我很好奇你家族的底蕴到底是有多丰厚。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的家族跟青丘有什么深仇大恨。”

    早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却没想到这一刻来的真么快。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

    要实话实说吗？

    看她在那儿犹犹豫豫，一脸的为难，白灝又道：“聘礼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你是在开玩笑吧！？”她此时若不是被提在半空，一定已经一蹦老高。“我我我，我都还没告诉家里人，我.......”

    “我是认真的。”白灏收了笑，肃然道：“如果我曾经伤害过你的族人，我会登门谢罪，但前提是你要先告诉我。”

    合锦急得快要挠墙了。“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那就是我父君？”

    “也……也不算……是……是青……”

    “就是白贺宸。”就在她忍不住马上要招供的一刻，一抹水蓝色突然出现在门口，替她接道。“就是你父亲惹下的罪孽，她的家族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瑶姬。”合锦使劲扭着头看着突来的救星。

    “我可以替我父君偿还一切罪责。”

    淡然且坚定的话语令合锦颇为震惊，愣愣的看着男子，心却在这一刻莫名的平静下来。

    “只怕只能一命抵一命。”瑶姬见她似是有所动摇，轻叹一声。“你先把她交给我，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如果冒然决定了日后的道路，可能结果会更糟。”

    白灏警惕的盯着瑶姬，并没有放手的意思。瑶姬见状勾唇笑道：“怎么？怕我带她走？”

    “放心吧，你那紫玉铃是认主的神器，我可没那本事解开它。而且她的心早就系在你身上了，就算我强带她走，也是徒劳。”

    若是没有狐毛的遮掩，合锦敢肯定自己的脸一定已经透红一片。

    “放手吧，她父亲没把这些事告诉她，是因为没有料到她有一天会与你有什么交集。可现在，她有权知道一些事情的始末。”

    “白灏，你放我下去吧，我这回真不会跑了。我……我……”

    合锦在哪儿扭捏着想着如何表达自己绝不会再不辞而别，然不等她赌咒发誓，白灏忽然道：“早去早回。”

    说罢又勉强勾了勾唇，将她轻轻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