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四轮

    贼眉鼠眼的男人在店里转了一圈，见店中再无他人，这才凑上来鬼鬼祟祟的问道：“弟这些在周围观察了有一阵子，老兄的店顾客不少，流水可观，就是不知想不想再多赚些钱？”大诚在这方面的经验不多，只能用闭口不言保持这段博弈的主动权，那人的经验却是相当丰富，不紧不慢的又道：“我也不和你打哑迷，我有一批rou，特别便宜，只要你肯，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外面阴得厉害，几次炸雷将光亮打在厚重的雨幕上，却看不见人影车流。大诚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是来推销有问题猪rou的，既然这会儿已经处于连环噩梦中，那就必须答应下来，以免之后的梦境无法顺畅，他也不必担心有问题的rou卖出去害人，反正一切都是梦。大诚心翼翼的道：“我最近倒是缺钱，咱们开门见山，告诉我个价格吧。”那人拍手称快，开心的恭维着道：“我这次运气好，认识个敞亮大哥，你这后面还有没有屋子，咱们去里面详谈？”大诚带男人来到里屋，瓜头紧随其后，经过一番商谈，男人高高兴兴的离店，声称明晚上会把车停在rou店后门。男人走后，大诚惊讶的倒吸凉气，虽知道有问题的猪rou特别便宜，却没想到会低廉到这个地步，难怪有人铤而走险，其中的利润实在太可怕。瓜头望着外面的雨水，对大诚道：“阿宏叔的没错，你和李大壮互换命格后，俺虽然不会认错，但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你了，而俺又不会跟在李大壮身边，所以理论上在这个梦里，俺是不存在的，所以刚才那个人才会看不见俺。”大诚道：“我也一直在理解阿宏叔的这个法，我与大壮互换命格，我现在是大壮哥，而你应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也就是跟在大壮哥身边，所以当你还是出现在这里时，其实是以不存在的方式出现的，因而除了我，他们谁也看不见你。”“真是难以理解的一种现象，你真正的俺现在在哪里呢？是和假的你在一起，还是和真的你在一起？”大诚苦笑一声，道：“瓜头，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出来，你肯定更伤脑筋。”“看啊，反正已经很难理解了。”大诚指着外面的雨幕，道：“自从这场大雨开始，咱们就已经进入连环噩梦中，包括刚才那个眼睛男人和之后将会出现的人，都是梦的一部分。既然是在做梦，那我问你，我现在应该处于什么状态？”“那还用，别看你现在欢蹦乱跳的，其实真正的你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呢。”大诚道：“我睡着后进入连环噩梦，这很容易理解，但是你为什么也进来了呢？你是鬼啊，是介灵依附关系下的一个魂魄，向来不会睡觉的，又何来的噩梦？”面对难得精明的大诚，瓜头讶异得闭不上嘴，自己究竟是以什么身份进入的噩梦，的确是个无法理解的难题。正在他们琢磨这件事时，店门打开，李大壮的媳妇走了进来，大诚一愣，不假思索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媳妇也是一愣，反问道：“我这两都没有来过，什么叫‘又回来’了？”眼看情况不对，瓜头在一旁提醒道：“诚诚，这不是李大壮真正的媳妇，而是噩梦中的假媳妇。”大诚这才反应过来，幸亏刚才的是“你怎么又回来”，而不是“嫂子，你怎么又回来”，他现在是李大壮，如果李大壮冲着自己媳妇喊嫂子，可就闹出大笑话，虽现在是在梦中，但也不能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诚深吸一口气，傻乎乎的笑道：“哎呀，刚才做了个梦，这还没醒盹呢，瞎八道的。”媳妇道：“今气不好，咱收拾一下回家吧。”神棍阿宏之前提醒过，连环噩梦十分诡异，尽量不要破坏噩梦本身，却也可以不必完全按照李大壮的描述一字不差的复原噩梦，只需依照大致方向推演即可。大诚没有像李大壮那样将前两次的噩梦颤巍巍的告诉给假媳妇听，而是选择默不作声，自然行之。媳妇走进里屋收拾东西时，大诚道：“瓜头，我没有复原大壮哥从噩梦中醒来后的疯狂，你这个噩梦会进行下去吗？”瓜头道：“阿宏叔让你自然行之，倒是不会有问题。而且俺觉得既然打伞的人有意折磨李大壮，就算咱们没有按照李大壮的经历一字不差的推演噩梦，打伞的人也不会饶了咱，无论如何最后还是会倒霉的，这才是打伞的人真正的目的，他才不会饶了李大壮呢。”大诚嘟囔道：“啊，最后还是会倒霉的……”瓜头笑道：“阿宏叔让你来时，你不是挺兴奋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乐意了？”大诚挠挠头，道：“不是不乐意，是害怕不能完成任务。”“咱的目的是找到院子，将阿宏叔给咱的旗子插在门口，至于能否顺利完成，就看造化了，不是能强求得来的。”大诚坐回桌案后面，按照流程，下一个该来的就是那位中年女人。果不其然，没有等多久，店门又一次被打开，一位身穿雨衣的中年女人推着车进到店内，摘掉雨衣帽子，问道：“老板，有黄瓜条和月牙骨吗？”一切尽在掌握的大诚点头有，可是他根本认不出哪块rou是黄瓜条，哪块骨是月牙骨。瓜头心态放松，在一旁看热闹，倒要看看大诚口口声声的瞎卖是怎样一种卖法。憨憨的大诚面对桌案上的各种rou一筹莫展，最后索性直接问道：“您知道哪个是黄瓜条吗？”不等卖rou的中年女人话，李大壮的媳妇从后面走出来，一边骂大诚睡傻了，一边熟练的割rou称重。大诚在一旁傻傻的看着，直到中年女人把rou放在车筐里，用雨披盖住才踏实下来。李大壮的媳妇转身钻进里屋继续收拾，大诚目送中年女人开门离开，就在女人尚未进入雨幕时，上降下一个炸雷，打亮整片空，令他和瓜头苦苦等候的打伞的人，就站在门外。“来了！”瓜头道。大诚紧紧的攥着拳头以控制自己亢奋与紧张的心情，打伞的人缓步来到店内，收起雨伞，问道：“你是店家还是伙计？”那人和李大壮形容的一模一样，身穿黑色衣服，头戴黑色帽子，打着黑色雨伞，手戴白色手套。因为帽檐很大，那人身材又矮，高大的大诚甚至连半张脸都看不见，只感觉阴森惨白，特别不舒服。索性他已对此有所准备，憨憨的道：“这都是自己的买卖，您是要买rou吗？”那人道：“我家要摆宴席，需要两头猪，只是住的有点远，你得送货。”大诚一愣，如果按照原本的流程，现在应该是第四次进入连环噩梦，既然第三次时已经按照所发毒誓惩罚李大壮，为什么第四次噩梦还要重新买rou、送rou呢？既然第三次噩梦时打伞的人、厨师和那个老人家都已经和李大壮摊牌，之后的第四次噩梦为什么又要从买rou开始重新来过？瓜头在一旁道：“诚诚，这和咱们设想的不一样，接下来怎么办？”既然第三次噩梦时已经接受惩罚，势必第四次噩梦还会接受惩罚，因此大诚原本的想法是与打伞的人周旋，看看能否骗其去到院子。却不想噩梦继续后，竟然从买rou的剧情重新来过，省去不少麻烦。大诚眼睛一转，立刻道：“我这有车，可以给您送过去。”一切都和李大壮描述的一模一样，那人声称家中大厨要做一道特别精致的rou菜，需要对猪rou进行几腌制，必须现在就送过去。大诚也不想在噩梦中耗费太多精力，二话不答应下来，象征性的收钱后，去仓库准备猪rou。正在他刚要转身时，那人不出意外的道：“我家对吃极为讲究，你要保证猪rou的品质，不可滥竽充数。”瓜头有些担心，第四次噩梦并没有按照李大壮的模式进行，而是被大诚平淡处理，却依然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虽他刚才已经安慰过大诚，只要没有大的变化，该来的结果还是会来，可是这会儿他的心态变了，不知第四次梦境发展的如此顺利，是有助于他们找到院子的好事，还是被噩梦戏耍的坏事。大诚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rou肯定没问题，否则大壮哥家的店……哦不对，我是我家的店也不会在县城开了这么久。”那人低着头，用极其阴沉的声音问道：“你敢发毒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