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好，秦总。”易檬敷衍道。 “易小姐气色不太好，最近是没有休息好吗？”秦淮安注意到易檬眼下的阴影。 “对我们这种小人物，秦总也能注意到，真是个好boss啊。”还是不温不火的口气。 “呵。”秦淮安有些憋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易檬瞪了瞪眼睛。 “没什么，只是觉得易小姐，有些可爱罢了。” 易檬打量着他，红着脸憋了半天，总算说了句：“有病！“ ”小檬，秦总刚刚看了你的表演，对你很满意。我就说优秀的人就是讨人喜欢嘛，你说是吧，秦总？”李鸣又开始憨笑，脸上完全看不出十分钟以前的怒态，露出的那两排白牙简直把易檬的眼睛都闪瞎了。 什么优秀的人就是讨人喜欢啊！这二愣子导演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易檬满额黑线，意思就是说秦淮安的满意就是喜欢咯？合着他以为秦淮安喜欢她啊？所以才说出那种不着调的话吧。夸奖她优秀的同时又称赞秦淮安的眼光？那李导这马屁就拍到马腿上了，秦淮安怎么可能喜欢她啊！ 易檬在心里嘀嘀咕咕，一旁的秦淮安一看她那模样就把她脑子里的想法猜到了八九，这家伙不仅爱记仇，还挺会胡思乱想的。看样子肯定是觉得那话在故意说给她听，又或者她心里正在严重鄙视用她来拍马屁的李鸣。那如果她是这样想的话，就是知道他喜欢她咯？秦淮安心里一顿，看了一眼处于自我内心对话状态的易檬。 “李导，继续吧。不用管我，我稍微看一看就离开。”秦淮安道。 “哦，对。各部门注意，休息时间结束，准备开拍。”李鸣发话。 接下来那段NG几次的戏居然很轻松地一遍就过了。穆沁芸的进步让易檬都暗自有些吃惊，没看出来她还挺聪明的嘛，稍稍琢磨一下就通了，连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几句台词加上她自己的随机动作，倒是有了云繁的影子。穆沁芸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说话声音有细微的颤动，但没有了之前如同念台词般的生硬，相比她之前不忍直视的表现，这样的进步让在场的人都稍稍惊讶了一下，连李鸣眼角都有了笑意，他对穆沁芸这样的表现算是满意了。 这场戏总算是顺利过了，李鸣趁热打铁，立马叫人给易檬化妆，他把那场花影被强暴的戏提到了前面，大家没有意见，赶着多拍一场就早点收工，有意见的话，那就要再加拍一场然后可能整夜都呆在片场。这就是李鸣的拍戏习惯，虽然李鸣平时很温和，甚至大多数时间有点愣，但他在工作的时候还是极为严肃的，对待工作也是极为严格。 化妆师给易檬化了标准的“受辱妆”，接着也换上了为了符合剧情而做的“撕裂风”服装。当易檬以这样的造型从化妆室出来的时候，秦淮安着实被吓了一跳，惊吓之余心里有了一些不爽：那样的衣服是谁做的？！根本就算不上衣服好嘛！明明就是破布！还有那些人的眼睛是放在哪里！！！ 其实易檬身上穿的没有露半点不该露的地方，脸上的妆看起来是有些吓人，但仔细一瞧还是很容易看得出脸上抓痕是假的，而且在易檬刚刚拍这场戏前半段的时候现场已经清场了，片场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人，事实证明，秦淮安真的是想多了，关心则乱说的就是他。 先接着拍完易檬的戏份，穆沁芸和Reno换好衣服化好了妆就在一旁等着，看着易檬如何完成这场比较有难度的戏。 易檬躺回了刚刚停下的位置，沉思片刻，睁眼，她已经是花影。 整场戏，易檬就只露了个肩膀和一截大腿，其他的由专业的替身完成。可就是肩膀和大腿，秦淮安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他来片场就是一个错误，看着她被别的男人碰一下，他都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明明知道那只是演戏，可他就是很生气。本来从上次稻米与易起瑞谈过以后，秦淮安不想再与易檬有过多的纠缠，一想到她对着莫念北温柔地笑，跟莫念北拥抱、接吻，他就受不了，再让他面对着无比幸福的易檬，他不想，他很自私，做不到祝福她与他幸福。那与其这样，不如趁早放手，于是他要求自己与易檬保持距离。 没有见到她时，说了太多要放弃她的话，对着自己做了太多要放弃的承诺，自信满满地说着下次见到她一定会很平静。可是一见到她之后，所有的放弃的话都消失了，之前那个信心满满的他瞬间丢盔弃甲。 摄像镜头里面是易檬那张哭喊着的脸，眼泪把妆都哭花了，头发也是乱的，脸上那条化上去的假抓痕居然变得那样逼真。她很害怕、她只是在等心爱的人来带她离开，她哭着、喊着，希望充斥在耳边的yin笑停止、消失，可是，没人理会她、没人同情她，人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活着。终于，她放弃了挣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耳朵里。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易檬，又或者是说，没有见过那张脸上有这样的表情。秦淮安静静地看着她，此刻，她是花影。许是易檬当时最后的那个场景太过于逼真，以至于好多年后，秦淮安还会突然想起那张挂着绝望的泪水的脸。 李鸣满意地喊了卡，全场的人才惊醒。易檬躺在地上，闭着眼，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耳朵里。没有人上前，大家只是默契地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易檬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了满是泥土的右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再一看，脸上除了那条抓痕，还多了一抹土黄的颜色，红的颜色又加重了几分。 等秦淮安再看时，易檬已经步伐轻快地进了化妆室。 秦淮安深深地看了一眼化妆室的门，转身往出口走去。 很快，易檬再一次从化妆室里出来，脸上那块土黄的颜色已经不见了。 那天清晨，云繁跟云清刚刚出城，就在路边发现了衣不蔽体的花影，身上身下都是血，蓬头垢面，姣好的脸上都是抓痕和掌掴的印子，就那样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云清是个大夫，先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将花影包裹住，再上前检查她的气息，发现她并没有死，只是身体太虚弱了。云清和meimei一同将花影带回了药庐，细心照顾，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花影醒了过来。她不说话，也不哭，就那样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云清对花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会让他不顾一切，只为她能开心。云繁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花影，因为她漂亮，后来讨厌花影，是因为哥哥喜欢她。 花影求云清带她进城，云清拧不过，答应了，于是乔装打扮了的花影跟着云清一同进了城，没想到，一进城就遇上了严觅娶亲，新婚妻子便是姜意柔。 严觅没有认出花影，新婚的他看起来似乎挺高兴。而花影心中，是深深的怨恨。 仇恨的种子在花影心中生根、长大。花影苦求云清，帮助她。她潜入了严府，用云清做的药下了毒，然后指着中毒了的严母和姜意柔问严觅的选择，严觅选择了严母，但他要跟姜意柔一起死。 这就是选择，这就是差距。 花影彻底死心了，拒绝了云清，原谅了暗地害她的云繁，告别了所有人，独自上了城楼。 ”我以为，你会爱我一人，我以为，你是因为选择了孝道而放弃了我。其实我错了，你并没有那么爱我，你之所以选择了你母亲而没选择我，是因为我并不是那个能让你确定要的人，而姜意柔，才是你确定要的人。“高台上的花影突然发笑，笑得眼泪湿了衣裳，“严觅，你赢了，我输了，输了你，也输了所有。” 话毕，花瓣飘落、花影消逝。 三个月后，《花影》票房大卖。